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山河令续之成岭传>第 25 章 此磕头非彼磕头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 25 章 此磕头非彼磕头

***

今日是唐家大少与峨眉女侠的大喜之日,云霞出山,花艳迎阳,唐门四处皆是红绸高挂,彩灯高悬,堂前贴着喜字,桌上摆着龙凤红烛,似乎为了蹭蹭喜气,就连燕子都是成双成对的飞来,停在那梨树枝头,衔起了半片梨花,啾啾啾地说着吉祥话。

受邀而来的江湖侠士一早便去唐家堡大殿给唐义还有唐子玉贺喜了,唐门上下端得是一派热闹喧嚣,喜气洋洋。

温客行与周子舒也是起了个大早,倒不是为了去给唐门那对父子贺喜,而是想趁着唐义忙着待客,去探探唐义的书房,毕竟唐福曾经吐露,说自己也曾在唐义的书房中看到缠魂丝匣,若是去查探一番兴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周子舒本想着既然是去暗查的那就穿得低调一点,他看那柜子里的青衣玄衫就不错,然而温客行却是不依,不仅自己穿了一身大红,还给周子舒套了一身大红,他们俩要是走出去,知道的今天是唐大少的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婚宴的主角是他们两位呢。

不光如此,今天的温客行尤其磨人,硬是要把周子舒按在铜镜前给他梳发,周子舒本想拒绝,但是一看到温客行那副泫然欲泣的小表情,都已经从椅子上抬起来的屁股,就又坐了回去。

周子舒无奈地抖抖袖子道:“娘了个腿勒,真要命。”

“梳吧,温大官人。”

虽然周子舒的白眼翻出了天际,但是语气却很迁就,这可能就是周首领的专属宠爱吧。

若是别人敢和周子舒这般磨叽,周子舒早便提剑削了他的脑袋,全天下怕也是只有温客行能有这般能耐,让冷面阎王周首领变成那嘴硬心软的美人。

闻之,温客行嘴角也勾了起来,开心地就像是一个靠着小聪明讨到糖果的孩子,带着几分顽皮的窃喜。

“我家阿絮果然是世上最好的阿絮。”

温客行拾起周子舒的发丝,细心地为他梳理着,动作很温柔,就像是在呵护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宝,此时温暖的日光从那半扇轩窗洒了进来,融在他们俩的身上,仿佛熔炼了一番岁月静好。

周子舒看着铜镜里温客行温柔的神色,笑道:“老温,这唐大少成婚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不仅衣服要穿红的,还要把他按在铜镜前绾发,倒是让他平白感受了一回做新嫁妇的滋味。

不知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给他披上红盖头,与他喝一杯合卺酒?

温客行却是边梳边道:“阿絮啊,这人间常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

“我为你梳了这么多次,是不是连我们俩的下辈子的都梳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温客行俯身贴在周子舒的耳边,入目的便是周子舒的清俊的侧颜还有如墨的青丝。

阿絮曾经说,他不知他怎么来,何时来,但是知道他一定会来,而此时的温客行却想告诉他,他无须再想他怎么来,何时来,是否会来,因为往后余生,他会时时在,刻刻在,一直都在。

执子之手,坐看云舒。

温客行将周子舒脸侧的碎发顺在耳后,提丝过浓情,相思眉前绕,温客行注视着铜镜中的周子舒,仿佛要将眼底的深情刻在那三生石上,求个生生世世。

周子舒含笑未答却是调侃道:“多子又多寿……”

“怎么,温大官人竟还想着儿孙满堂?”

温客行笑道:“不想不想,周相公可莫要误会小可。”

“咱们有成岭那傻小子还有阿湘那鬼丫头就够了。”

“若是多了,谁知道又要招来多少个曹蔚宁和江若雪。”

“那得操多少心。”

说着就见温客行十指绕发,娴熟地将周子舒的青丝盘在了头顶,别上了一枚玉簪,脸上笑容浅淡,恍惚岁月安宁。

这簪子是他爹娘就给他的遗物,也是武库的钥匙。

从小到大他一直戴着,后来给了周子舒,便戴在了周子舒的头上。

这么多年,周子舒也戴成了习惯,只有这一枚簪子,也只需要这一枚。

听了温客行的话,周子舒笑骂了一句,“就你话多。”

他抬手抚上发间的玉簪,入手是软玉的微凉。

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红尘梦。

这玉簪绾上的是如许青丝,却也是红尘君心。

唯愿此生,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替周子舒绾好了头,二人便出门了,前来打扫院子的唐门杂役,看着这两位公子并立而行的背影愣住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两个翩翩公子,他竟觉得如此般配。

杂役揉了揉眼睛,心中感叹,那些风流才子口中常说的,情至无须明言语,心有灵犀化缠绵,大概就是如此这般吧。

……

温客行和周子舒去了唐义的书房。

此时的唐义正在唐家堡大殿里,跟前来贺喜的宾客应酬着,自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两人的武功已至臻化境,想要躲过那些巡逻的唐门弟子实非难事,于是不过几息功夫,两人便成功地探入了唐义的书房,而守卫的唐门弟子却只觉有两阵清风扫过,吹落一树梨花,翩翩花瓣旋落,糊在了他们脸上。

唐义的书房便是历代唐门门主的书房,比之唐五爷的书房,自是要庄严大气一些,不过却也是大同小异。

面上的东西他们初入唐门拜会唐义那日便已看过,不过都是一些古玩玉器,诗词名画之流,但是周子舒和温客行却还是好生摆弄了一番,就连笔筒里的狼毫都没放过,生怕错过各中玄机。

若说起吟诗作画,一家六口人中怕是也只有温客行有点那些文绉绉的心思,是以当周大首领认认真真地寻查着屋内的机关的时候,温客行却是左手一个玉器珍玩,右手一个大家名画地感慨不已。

“阿絮,这唐门真不愧是百年世家,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有。”

“不仅左一幅唐伯虎的《临水芙蓉图》,右一幅王羲之的《兰亭序》。”

“就连许多已经绝迹的武林大家的私藏都有。”

“什么千秋子的青花六方瓶,公孙二爷的桃纹青釉盘都有。”

说着温客行就拿着一个紫玉花瓶走到了周子舒的旁边,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两番,“阿絮,我记得这紫玉花瓶好像在十几年前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收走了,还引起了江湖上好一番议论,怎地现在落到了唐义的手里……”

“阿絮,看来唐义这老狐狸还真有几分本事。”

“以后这唐门门主做不下去了,去街上摆摊卖卖古玩字画,都能日进斗金。”

“比之你当年为了三钱银子卖命百里,不知要精明多少啊。”

说着温客行就用手肘捅了捅周子舒,那话里的调侃惹得周子舒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周子舒把被温客行夹住的衣袖抽出来,转了个身,和他拉开距离,摆弄起桌上的物件,并不打算回应幼稚的温大谷主。

温客行见了,也不恼,只是一边嗔叫着他家阿絮,一边也转过了过来,而且刚一转过来便又没羞没臊地往他家阿絮的身上贴。

周子舒被温客行吵得心烦,把手上的狼毫“啪”地一下扔回了笔筒里,周子舒本想瞪温客行一眼,再把人骂一顿,却没想到竟是无意间触碰到了机关,只听“咔哒”一声,隐藏在桌案中的暗阁被打开了,一个银匣突兀地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温客行与周子舒收起玩闹的神色两相对视。

缠魂丝匣?!

温客行眯起眼睛:“看来那唐福确实没有说谎,唐义的手中还真有缠魂丝匣……”

周子舒把缠魂丝匣拿在手中摆弄,他盯着上面的花纹眉头渐渐蹙了来。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个花纹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突然,周子舒脑海中灵光一闪,对着那半掩着的轩窗将缠魂丝匣举了起来……

位置刚刚好,从这个角度,他们刚好可以透过轩窗看到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梨树。

“老温,你觉不觉得这上面的花纹和那棵梨树很像啊……”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两相比照,院内风吹枝动,簌簌而落的梨花仿佛没有落到院内的青石板路上,而是落进了这缠魂丝匣,而缠魂丝匣上,那零落成泥的花瓣,却又像极了飞溅的血滴。

温客行将手里的紫玉花瓶放回原位,本想说些什么,却不曾想又是触发了机关。

温客行与周子舒只听背后“吱啦”一声,轴承转动的声音响起,那摆满了各式古玩的柜子突然向里翻去,一间密室赫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温客行与周子舒对视一眼,并肩走了进去。

唐义的密室不见阳光,但是却并不幽暗,因为密室的四面都挂着夜明珠,夜明珠皎洁通明,虽然不见得照得多亮,但却总能视物。

这间密室很大,但却不像唐五的密室那般阴气森森,没有成堆的人偶秘图,也没有诡异恐怖的人偶。

这里确实也有好几个书架,但是书架上摆着的书却很是普通,多是一些各大门派的介绍之流,其中最多的,当是还要数蜀中的门派。

如果唯一要说的上奇怪的,就是在这密室里有一个柜子,但是打开之后里面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放。

不知道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还是曾经有过什么现在没有了。

周子舒借着幽幽的夜明珠光看到密室的一面墙壁上绘着一片地图,正是当今武林所有武林门派的分布图。

上至五湖盟四季山庄,下至神龙寨寿海宫,凡是叫得上来的门派在地图上就都有标记,连许多覆灭已久的门派也都图上有名,就比如蜀中那一块,那曾被万傀门攻陷之处,就都被唐义涂成了灰色。

值得注意的是在蜀中这一块,地图上唐义以唐门与峨眉为核心,圈起了好大一片地方,几乎将整个蜀中都涵盖其中,个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周子舒见了笑了,那笑中似有三分轻嘲。

“老温啊,看来这唐义的野心不小。”

“联手峨眉只是第一步。”

“下一步估计就是吞并整个蜀中。”

“再之后……”

“没准就是剑指五湖盟和四季山庄。”

诚如管蓉蓉所言,这唐义,当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复兴唐门。

然而,此时正站在一方石案前,从石案上拿起一本册子翻看的温客行却说了另一番话。

“阿絮啊,你当真觉得他是想联手峨眉吗?”

周子舒被他问得一怔。

温客行走到周子舒身边,将册子递给他道:“我看这唐义不是想联手峨眉,而是想吞并峨眉。”

周子舒翻开册子,所见内容,触目惊心。

这本册子有些陈旧,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纸张都已经开始泛黄了。

这是一本蜀中武林门派的花名册,上面登记了各个门派上至掌门人下至外门弟子的姓名,而这本册子绝大多数蜀中门派的名字上都用血红的朱砂打上了叉叉。

甚至包括了峨眉掌门奉莲师太,和此番前来唐门的峨眉弟子。

除了蒋情。

周子舒眉头轻蹙:“这是……”

温客行看着墙上的武林版图道:“我猜,这些名字上被打了叉的人,除了峨眉弟子之外应该都已经亡故了,或者说是被灭口了更合适。”

“峨眉弟子之所以还活着,可能是唐义已经准备动手了,但却还没开始动手。”

温客行合起扇子,敲了敲墙上的蜀中版图,“阿絮,对照这个花名册,你会发现,那些所有名字被打了叉的门派,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无一活口。”

说着,温客行用扇子将整个蜀中画了个圈,“整个蜀中,只剩下了唐门,峨眉还有一些弱小的门派。”

“而无巧不成书,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就是……”

周子舒:“万傀门。”

万傀门当年为恶蜀中,屠杀了蜀中不知多少门派,而如今这样一份诡异的花名册却出现在唐义的密室里,这其中有何关系,着实令人浮想联翩。

温客行看着这墙上的武林版图,“刷”地一下摇开扇子,冷笑道:“阿絮啊,你说到底是这万傀门依着这名单杀了人,还是唐义依着这些被杀的人整理了这份花名册呢?”

“这世事,谁是因,谁又是果呢?”

……

就在周子舒和温客行心中思量这个中因果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有人来了?

之后便同时环顾四周,心有灵犀地躲进了旁边的那个空柜子里。

柜中黑暗无光空寂异常,又因为空间狭小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身子紧贴在了一起,温客行为了节省空间一手撑着柜顶,一手揽在了周子舒腰上,直接变相地将周子舒圈在了怀里,一时之间彼此温热的气息仿佛都能吞吐到对方的颈间,他们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气味,由于胸膛相贴,他们还能感受到对方如雷的心跳,黑暗之中四目相对,这突如其来的暧昧竟让亲昵惯了的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黑暗中,温客行的眸中却像是燃着火,疯狂的火舌勾着周子舒往里陷,他觉得温客行揽在他腰间的手都烫得令人心惊。

周子舒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动,只见他垂下眼帘,移开视线,伸手将柜门轻轻推开一条细缝,放任一丝微亮透进来,柜子里的燥热也散了几分,也让几分清凉吹了进来,好像把温客行眼底火吹散了,周子舒身体一松,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然而周子舒却不知,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有些火是灭不掉的,只会愈烧愈烈。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温客行和周子舒都以为来人会是唐义和唐福,却没想到透过柜门的缝隙一看,来人竟然是……

成岭?

江若雪?

他们俩怎么会一起到唐义的密室来……

温客行心中疑惑着,目光却又下意识暼向了他家阿絮。

果然就看见他家阿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温客行的眼皮跳了跳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

其实张成岭和江若雪会出现在这里也纯属巧合,实际上张成岭本是打算去唐家堡大殿给唐义还有唐大少贺喜的,却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许繁星。

对,没错,就是昨天那个来拜会他时问他是否还记得断潮山庄的许繁星的许繁星。

他与许繁星本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是前两年他路过西湖的时候曾经帮许繁星解过一次围,这事儿张成岭早就忘了,但是许繁星却是记得门清儿,逢人便要拿出来吹嘘一般,说自己和四季山庄张庄主乃是生死之交,曾一同泛舟西湖之上,再加上许小少爷口才好,脸皮厚,又是个文化人,把什么都说得跟真的似的,总是能把那群江湖大老粗哄得一愣一愣的。

昨日张成岭就被这个许繁星拉着袖子絮叨了小半天的这些年的思念之苦,听得张成岭脑子嗡嗡作响,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又遇见了。

张成岭本想避着他走,但是却在看到他身边那个妇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远远望去,那妇人像是在啜泣,而许繁星则是在安慰她。

那是……

唐林的夫人?许莺?

等等,唐林的夫人姓许,许繁星也姓许,难道……

这样想着,张成岭纠结了一番,却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而许繁星不愧是张成岭的小迷弟,一看见张成岭眼睛都亮了,张成岭问什么就答什么,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顺便哄着许莺,也把知道的全说了。

于是张成岭就探听到了一些关于唐林的事情。

这许莺是唐林的妻子,也是许繁星的姑姑,许莺在出嫁之前正是西湖断潮山庄的大小姐。

此番唐家大少爷大婚,断潮山庄自然也是收到了请帖,只不过许繁星的爹和许繁星的爷爷一个有事一个有病,都无法前来,而许繁星又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便自告奋勇地代表断潮山庄前来贺喜了。

昨日他一进唐门就听说了张成岭也来了的消息,那是姑姑姑父全不管了,直接冲进了张成岭的院子与他套近乎,今日才把他姑姑姑父想起来。

他本想去拜会一下姑姑姑父,却没想到意外得知了他姑父的死讯,于是便有了他安慰许莺的画面。

因着管蓉蓉曾与张成岭他们说过,说大约在半月前,唐五曾去找过唐林,但是回来之时就变得神情阴郁,心事重重,所以张成岭便问了许莺几句关于那天的事,但是许莺却是有些语塞,好像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这……

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日五爷来了,但是那日老爷碰巧执法堂有事,回来的晚了些,因着他与我家老爷交好,所以我就先引着他去了书房,又吩咐了丫鬟巧儿去备一些茶水点心,因为以前也一惯是这样,老爷不再便会先让五爷去书房等候,所以我也并未想过会发生什么。

但是那日好像确实有些不寻常。

听巧儿说,她将茶水点心送进书房的时候,五爷正借着烛火在烧一封信,眼看着就要烧完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信,让五爷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是要杀人一样,他来时明明还是笑呵呵的……

当时五爷见到有人进来就飞速挡在了那烛灯前,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脸上的狠戾也收起来了,又变回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只不过……

他以为他挡住了,收住了,但是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巧儿还是看见了,巧儿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敢多问,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退下了。

巧儿因着害怕,所以也一直都没跟我说这些事。

只是后来老爷回来了,进了书房,也没听见两人发出了什么争吵,五爷走得时候人还挺和善的,老爷的神色也没什么不对,所以那日我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若唐夫人说五爷回家之后神情阴郁……

这我也不知为何……

可能和我家老爷并没有关系吧。

张成岭又问,那夫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许莺一边抽泣一边道,老爷这不是出事了吗,巧儿心里害怕与五爷有关,便将这事儿告知了我,我本也是有些怀疑的,但是我前两天得知五爷也出事了,所以这疑虑也就打消了。

可能真是那日和老爷闹了什么不愉快吧,不过兄弟之间聊了两句,事儿说开了,也就好了。

在唐林的书房里烧信……

不想被人发现,脸色还很差……

但是在人前却又像无事发生……

回家之后又变得阴郁,且好几天心事重重……

难道……

那信上的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竟让唐五愤怒地想杀人?

张成岭隐隐觉得,唐林和唐五之间的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张成岭想了想又问,唐五爷与唐林长老为何会突然交好,许莺摇摇头,只说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是很了解老爷和他兄弟间的事,她只是曾经在给他们送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过两句,好像是唐林与唐五爷在一起研究着什么东西,所以这两年才会这般要好。

说起研究的东西,张成岭就下意识想到了唐五爷书房里的那间诡异的密室,以及那个缠魂丝匣……

难道……

就在张成岭心下思索地时候,许莺却是哭得梨花带雨地与他说,“不过,虽然五爷应当是没有与我家老爷发生争吵,但是,但是门主却是实实在在地与我家老爷大吵了一架。”

门主?

唐义?

张成岭心头一震,“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许莺用手帕抹了抹眼泪道:“就是在我老爷遇害的前一天,门主来找过他。”

“两人在书房大吵了一架,我当时本想去送点茶点,就无意间听到了两句。”

“好像是我家老爷和五爷正做着什么事,被门主知晓了,门主就警告我家老爷,说他与五爷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让他们收了那份心思,不然他绝不姑息……”

“门主说完之后就很生气地走了,而老爷也很生气,当晚也没回房,直接宿在了书房。”

“晚上我去书房给老爷送了晚饭,他也没让我进屋,只说要一个人静静,我一个无知妇人也不敢多言,想着明天早上等老爷气儿消了再去劝劝老爷,却没想到……”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打开老爷的房门,老爷就已经……”

说到这里,许莺又是泣不成声,看她那红肿的眼睛,这些日子怕是都在以泪洗面。

张成岭和许繁星赶紧安慰了她两句,她才缓过来了点,接着说,“看到老爷惨死,我便没了主意,我虽生在江湖,但是父母皆是把我当寻常女子养着,嫁人之前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深闺绣花鸟,我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当下便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无计可施之下我便去寻了门主,想让门主想想办法抓住杀害老爷的凶手。”

“但是门主却说……”

“他说此事兹事体大,让我不要声张,暂也且不要发丧,对外也只说老爷出门办事了,他自会暗中调查此事……”

“只是……只是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老爷尸骨未寒,他倒是,他倒是给他儿子办起婚事来了……”

“我便怀疑,我便怀疑……”

说到这里,许莺哭得更厉害了。

张成岭:“你怀疑是唐义杀了唐林长老?”

许莺:“嗯……”

“老爷身为唐门执法堂长老,做事铁面无私,可能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却都不至于到了想杀他的程度……”

“这段时日除了门主,也没人再和他发生过什么冲突……”

……

张成岭本就怀疑唐义,此时听了许莺的这一番话,他对唐义的怀疑就更深了几分,于是当即便改了道,准备去唐义的书房查探一番。

他与周子舒的想法一样,既然唐福说曾在唐义的书房看到缠魂丝匣,那么唐义的书房里可能就隐藏着更多的秘密,非常值得一探。

而许繁星见他往回走,便想跟上去,死皮赖脸地就想跟张大侠交上朋友,把那些年他吹过的牛全都圆回来,张成岭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给甩掉。

甩掉了许繁星,耳根子终于清静了的张成岭,就在去书房的路上遇到了江若雪。

与看见许繁星不同,张成岭一看见江若雪,眼睛都亮了,当即就冲他招了招手。

江若雪本就是来寻他送香囊的,见到张成岭跟他打招呼,自然是乐呵呵地就过去了。

然而还不等江若雪开口说香囊的事,张成岭就对他热情地发出了共探唐义书房的邀请。

江若雪一愣:“探查唐义的书房?”

张成岭点点头,遂将刚刚从许繁星还有许莺那里打探到的消息跟江若雪复述了一遍。

张成岭:“所以阿雪可有空陪我去唐义的书房查探一番?”

江若雪:“自然是有空,但是……”

张成岭歪头:“但是?”

江若雪:“……没事,我们走吧。”

江若雪把已经伸进袖子里取香囊的手又给缩回来了。

江若雪想了想,还是等办完正事之后再送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反正……现在张成岭就在他眼前,总有机会的吗不是?

然而,后面的事情却是给江若雪上了一课。

这机会来了就要牢牢抓住,机会这东西还真不是总会有的。

……

***

江若雪和张成岭进了唐义的书房,查到的东西也都跟温周二人差不多,发现了唐义书房暗阁中的缠魂丝匣,又触发了紫玉花瓶的机关,进入到了密室中。

进入密室后,张成岭果然也如周子舒一般先是被密室墙壁上的武林版图吸引了注意,而江若雪却是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在密室的石案上的金雀香炉后面的,一个温客行没有注意到的隐蔽角落,放着一只千纸鹤,这只千纸鹤半黑半白还用朱砂笔点缀上了红色的眼睛。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江若雪却知道。

这是天葬阁的信物。

天葬阁一向以黑白千纸鹤作为信物与雇主之间传递讯号。

雇主向天葬阁发出雇佣申请,天葬阁若是接受雇佣便会回给雇主一只黑白千纸鹤作为信物,而若是不接受,那就会返还一只纯白的千纸鹤。

就如同当年的鬼谷杀人要先撒纸钱一样,天葬阁杀人也有自己的仪式,那就是放飞大量的黑白千纸鹤,这种天葬阁独门的千纸鹤不同于普通孩童折的千纸鹤,他们就像是唐门的机关雀,只要有充足的能源就可以四处飞。

江若雪将这千纸鹤放在手心里,就着那金雀香炉升起的炉烟,沉眉思索。

唐义为何会有天葬阁的千纸鹤?

而且还是黑白千纸鹤,那岂不是代表……

唐义不仅联系了天葬阁,而且天葬阁的杀手已经出动了……

唐义,是跟天葬阁,买了谁的命?

突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江若雪想到了初来唐门那日,他在唐门发现的那一部天葬阁的杀手。

杀掉所有前来唐门贺喜的峨眉弟子,除了蒋情……

难道……

想到这里,江若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心道,这唐义还真是好算计啊。

想一口吃掉峨眉,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就在江若雪在心里嘲讽着唐义的时候,那边张成岭却喊了他。

“阿雪,你快过来看!”,张成岭扬着手中的花名册与他道。

听到张成岭喊他,江若雪飞快的把手握上,将这只千纸鹤藏入了袖中,他此时背对着张成岭也正好卡在温周视线的死角,是以他这一番动作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江若雪飞快敛去脸上的冷笑,换上温善的笑容,朝张成岭走了过去。

“怎么了成岭?”

江若雪走到张成岭身边站定,张成岭激动地指了指手上的花名册又指了指墙上那武林版图道,“阿雪你看,这些被划掉名字的门派,在地图上全灰了。”

“而且巧得是还灰的都是蜀中这一代。”

“我记得师叔说过,万傀门当时就是在蜀中这一代活动,灭了蜀中好多门派,你说会不会……”

张成岭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得内容大概也与温客行说得差不多。

然而张成岭一会儿指指墙上的版图,一会儿又指指手里的花名册,说得激动,但是江若雪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张成岭的身上离开。

这时候可能是因为说得激动,张成岭的发丝乱了几分,几缕青丝荡到了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江若雪见了,很自然地伸手为他将青丝顺到了耳后。

温凉的指尖擦过敏感的耳朵,张成岭浑身一僵,瞬间哑火了。

看起来如此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他的心跳快了几分。

江若雪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成岭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江若雪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很舒缓,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听进张成岭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心跳声更大了。

张成岭飞快低下头,将与江若雪对视的目光移开,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那本花名册上。

只是这一回他的注意力却是说什么都集中不起来,说起话来也很是紧张,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话说得也是颠三倒四,磕磕绊绊,张成岭头一次觉得,江若雪那温温的目光竟会让人有种压力,就像自己是被锁定的猎物一般……

而江若雪似乎也为了能用余光暼上两眼张成岭手中的花名册,也朝他靠近了几分,慢慢的,两人越来越近,再近一些恐怕连额头都要碰上了。

对此张成岭自是有所察觉。

可能是因为江若雪常年吃药,所以他的身上总带着一丝浅淡的药草香,而此时他能感觉这股药草香离他越来越近……

张成岭不知为何心里非常紧张,但是同样也是不知为何他竟没有走开……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随着江若雪的靠近而渐渐放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而这一幕恰好也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柜子里的温周二人眼里。

周子舒刚刚看到这两人一起走进密室,脸色就黑了三分,之后又看到江若雪为张成岭理头发,他当即就跳脚要冲出去给他一拳,幸好被温客行及时抱住了,才没发生惨剧。

当时,柜子里,周子舒一边瞪着温客行一边去掰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

温客行!

你给老子松手!

老子要把那姓江的手给剁了!

温客行死死扣住周子舒的腰。

阿絮,冷静冷静。

你今天把江小公子的手剁了,明天成岭可能就得喂他吃饭!

周子舒读懂了温客行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安抚了他家阿絮,温客行也是舒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舒到一半,周子舒就从门缝里看到了江若雪和张成岭即将贴到一起的脑壳……

于是,本来就没怎么平静下来的周子舒,眼睛危险地一眯,伸手摸向腰间,“唰”地一声,白衣被他抽出了一半,吓得温客行赶紧把他摁住了。

周子舒握着白衣。

温客行!

你松手!

不然老子连你的脑袋一起削!

温客行坚定地按着他家阿絮不撒手。

阿絮,冷静冷静。

年轻人磕磕碰碰很正常,不就是头磕头嘛,很正常了,以前青崖山的恶鬼天天给我磕头。

当然此磕头非彼磕头。

阿絮我可从来没有跟别人这般磕过头……

这边周子舒在柜子里暴走,那边的张成岭和江若雪也听到了动静。

张成岭转头看向柜子:“阿雪,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江若雪眯着眼睛看向柜子:“好像是有动静……”

张成岭咽了咽口水:“难道……闹鬼?”

还不待江若雪回答,这时候密室之外的书房,又传来了脚步声。

张成岭和江若雪同时一惊。

两人就如同刚刚的周子舒和温客行一样,飞速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地方躲藏,结果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柜子……

于是两人心有灵犀地便冲了过来,同时拉开了柜门……

而此时躲在柜子里的周子舒所有心思都放在要暴揍江若雪身上,而温客行的所有心思又都放在周子舒身上,是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柜门被人拉开了。

于是,当张成岭拉开柜门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师叔一只手撑在柜顶上,一只手死死地扣着他师父的腰,两人身子贴在一起,四目相接,也不知道他师叔做了什么,他的师父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身体似乎还在挣扎……

见到这样的画面,张成岭和江若雪都被吓呆了。

尤其是张成岭,眼睛睁得溜圆,“师父师叔你们——”

这时候,书房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有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着密室靠近,然而此时的张成岭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他的脑子已经被他师父和师叔的突然出现炸掉了。

他师父师叔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俩躲在柜子里干什么?

师叔对师父做了什么?

这个糟糕姿势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冲击着张成岭的大脑,让他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不过也幸好江若雪清醒地快,在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后,赶紧捂住了张成岭的嘴,抱着张成岭的腰就把人拖进到了旁边书架的后面,而温客行也在那人进入密室的一瞬间关上了柜门。

当密室重归寂静,身藏两地的四人都纷纷舒了一口气,就好像刚刚兵荒马乱从未发生过。

但是周子舒却是记得。

刚刚那姓江的小子,好像趁势捂了他们家成岭的嘴,还抱了他的腰……

周子舒又一想到,此时的江若雪和张成岭可能正和他和温客行一样,躲在一起,由于各种不可抗力,而致使身体贴得很近……

想到这里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恼恨温客行刚刚拦着他砍人。

于是,无处撒气的周子舒就盯上了温客行,只见他瞪着温客行,脚下发力,狠狠地踩了温客行一脚,疼得温客行那是想上蹿下跳却又不敢发出动静,只能一脸委屈地看着周子舒,那可真是可怜的紧。

温客行用眼神无声地控诉,阿絮,你怎么这般狠心。

然而周子舒却是把头一扭,眼不见为净。

踩了温客行一脚,撒了两成火,周子舒心里也算是舒坦了几分,也终于想起了正经事,他透过门缝向外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唐义。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叶辰小说春游曲王者神婿牧云星际最强女保镖捡漏:开局砸了镇店之宝惹哭武道医婿都市之我从地心来[JoJo]蔚蓝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