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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几日后,那萧吉甫一回京,还未来得及向皇帝复命,太子便快人一步,先派人将其毕恭毕敬地请到了东宫。此人如今已近杖朝之年,翩翩长须全部白透,整个人更是瘦骨嶙峋,但他的双目却是精神抖擞,身体看起来也算硬朗,走起路来腰背笔直,没有丝毫佝偻的丑态。

一身正装的杨广恭候多时,见到来人甚是欣喜,未等寒暄,他先命人赐座,待尊者坐下后,又当即屏退左右。萧吉自然懂得其中深意,微微衔着一丝温态的笑,直奔主题拱手道:“太子殿下急着请老夫来,定是有要事吧!”

杨广客客气气的回了礼,才悠然的开口说:“我听闻太常大人奉陛下之命前去占卜山陵,不知结果如何?”

萧吉坐得岿然不动,却又伸手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回道:“殿下想要什么结果?”

杨广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反问,不得不以笑容掩饰尴尬:“萧太常说笑了,我又不懂占候,怎么未卜先知呢!”

这时,那萧吉嘴角一沉,当场昂首直视着杨广的脸,言辞犀利的说道:“殿下能成为太子,杨仆射可是立下了大功,你相信他的安排,自然不希望节外生枝。”

杨广心下陡然一惊,但仍是端着一派悠扬风姿,他沉着气,也不做任何辩解,直言回道:“萧太常之前频频向陛下进言,称庶人勇不安于位,你似乎也不是我的敌人吧!”

萧吉听罢,脸色又迅速回暖,不禁咯咯地大笑了两声:“殿下既是心明眼亮之人,那老夫也不必绕圈子了!杨仆射选的地址很不错,有利于大隋福祚绵长,不过我还是在陵寝的具体方位上,对他指点了一二……”

听到这里,杨广眼波一闪,似是兴致更浓,而那萧吉也不卖关子,他故意躬身向前朝杨广的主位靠了靠,压低声音,吐出一句:“这可是为了保证,殿下可以在四年内尽快登基!”

此言一出,杨广立刻被震慑住,一双深邃的双眸中更是空洞无一物,愣在那说不出话。萧吉见状,却是也不着急,静静坐在原处,等待着太子的回应。终于,杨广慢慢调整着呼吸,心理斗争良久后,才面无表情地对面前之人掷出一句:“若萧太常所言成真,我定以富贵相报!”

虽然面上看不出太子喜怒,但萧吉却是对自己的安排相当有自信,不禁高傲志满,得意地勾起嘴角道:“好,待殿下位登大宝之时,希望不要忘记今日的承诺!老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这狡黠的老人当即站起,大步流星翩然向外走出。

杨广客气着起身,快走两步到萧吉面前,亲自将萧吉送到了大门口。

翌日一早,天光看似一片祥和,却又透着一丝无端暗涌的微风。萧吉踏着朝阳之辉,一路入宫向皇帝复命。内侍引领他走进皇帝寝殿时,杨坚正在被几个宫人围绕,侍候着更衣。萧吉见状,行礼过后立刻侧身回避。

不多一会,皇帝穿戴完毕,径直坐到一旁,先是挥手命宫人退后,同时道:“文休,你也过来坐吧!”

萧吉得了皇命,这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坐到皇帝旁边,悠悠地恭维道:“陛下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但实则,杨坚脸色中却是含着一丝青黄,他没有心情接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句:“听说你昨日去东宫了?”

萧吉胸中暗暗起伏,他当即明白皇帝此话的深意,不慌不忙地回道:“是,臣昨日回来时,天色已晚,便没有来叨扰陛下。正巧太子急于了解山陵的情况,特意派人到府上请臣,臣就去了东宫一趟。”

这样一番话听在耳朵里,杨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加评论,转而露出一丝温态,关切地道:“那你说说吧,杨素的选址究竟如何?”

萧吉暗暗吞咽了一下紧张的感觉,调整状态之后,情绪饱满地回答道:“杨仆射所选之地确实是风水宝地,大行皇后若是葬于此地,大隋便可延续两千年、两百世!”

一时间,杨坚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玄妙,似乎是心里略感欣慰,但依旧显露出一丝浅浅的忧愁:“吉凶在于人,不在于地!高纬父亲下葬时,难道没有占卜吗?国家还不是很快就灭亡了!再如我家族的墓田,若说不吉祥,朕不应当成为天子,若说不凶邪,朕的弟弟又不该亡于战场。”

皇帝这样说,令萧吉不免露出一丝尴尬,稍加犹疑,镇定自若地把自己的意思坚持到底:“上月十六日,鸡未鸣前,山陵西北方乍现黑云,覆盖方圆五六百步,从地面一直连到天上。东南方又有旌旗、车马、帐幕,布满七八里,并有人往来检阅,队伍相当整齐,直到太阳出来方才消失,一同看见此等异象的有十多个人。按照《葬书》所云,‘气王与姓相生,大吉。’今黑气当为冬王,与百官相伴出现,乃大吉大利,子孙富贵无疆之征兆。”?

听了这些有理有据的说词,杨坚这时才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好好好,朕知道了,朕也没有反对杨素的选址,就定在那吧!”这时,他忽地深沉一叹,双目哀婉地看向前方,深情而沉重地道了句:“待皇后出殡之日,朕要亲自为她送葬!”

萧吉微微有些道不明的慌张,似是于心不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陛下本命为辛酉,今岁斗魁与天冈靠近卯酉,依《阴阳书》所言,不宜临丧。”

杨坚听罢,当场大变了脸色,使劲伸手朝案板上一锤,不耐烦地嚷道:“朕不在意这些,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一定要亲自为她发丧!没有其他事,你就下去吧!”

萧吉听罢,更是不敢再多发发一言,赶忙起身行礼,默默退下。

萧吉走后,杨坚屏退身旁所有宫人。他步履迟迟,独自走到窗下,慢慢伸手推开一扇薄窗,迎面一股夹杂着花香味清风吹来,心中那人仿佛只是远行,不问归期。

就在这时,一抹轻盈的身影出现在殿中,打断了皇帝追忆亡妻的思绪。杨坚听到脚步声陡然一惊,他直直转身,未等陈沁行礼问安,便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陈沁手中拎着一个暗红色的食盒,她面对皇帝明显有些局促不安,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温柔关怀道:“臣妾听闻陛下日日为皇后伤神,担心陛下的身体吃不消,特意煮了百合莲子红豆粥,给陛下送来。”

杨坚瞪着一双混沌的眼睛与陈沁对视时,眸中散发出锐利的寒光,冷冷说道:“是有人命你来的吧!”

陈沁有些心虚,眼神不由闪烁起来,但又努力掩饰,极力地表达忠心:“没有没有,臣妾是真的担心陛下身体,又恐宫人照顾不周,便想着来亲身侍候。”到这里,她忽然收了声,好像过于急切把话说的太满溢,又惊瑟着补充道:“陛下,臣妾并无非分之想,只是觉得陛下需要精心照顾,陛下若愿意臣妾留下,就把臣妾当寻常宫人使唤即可,臣妾定是任劳任怨。”

杨坚盯着陈沁一声不吭,对面的女子满满柔态,却急于避开了他的目光,刻意压低脑袋,唯唯诺诺杵在那。就这样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皇帝突然朝陈沁大手一指,掷出一句:“你先把食盒放下,去打盆热水,朕觉得脚底寒凉,想泡一泡脚。”

听了这话,陈沁忙抬起头,行了拜礼同时连连应和:“是是是,臣妾这就去。”说罢,迅速将食盒放好,随即迅速离开。没过多久,她迈着匆忙地碎步,端来一盆冒着腾腾蒸汽的热水。来到皇帝身边后,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在杨坚面前,从容地挽起袖子,亲自帮这个老迈的男人洗脚。

双足入水后,杨坚只觉脚下温热舒畅,整个人一身轻松,悠然之间便随手打开食盒,拿出陈沁煮的粥,一边泡脚一边喝粥,但却一句话也没有再与陈沁多说。

就在这时,秦尚宫亲自端着一碟杨坚要吃的糕点走进了这间内室。她早先得了皇帝吩咐就去准备,没想到回来时陈沁竟在此处服侍皇帝,见到这个情节很是意外,但也不便多加置喙,也只是走上前静静地将糕点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抬眼瞟了秦媱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寻常一般,懒懒地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了。

一个多月后,在杨素的主持下,独孤皇后的陵寝修建完成。皇帝对此十分满意,特意下诏表彰杨素的功劳,大肆奖赏金银绢米,另封其一子为义康郡公。

闰十月二十八日,杨坚正式公布独孤皇后谥号为“献”,并根据谥法加以解释,聪明睿智曰献、贤德有成曰献、智能翼君曰献。随后,杨坚亲率文武百官和皇族宗亲,奔波数百里,护送妻子下葬。

丧礼结束后,年过五旬的皇帝驻足在严寒中,迟迟不肯离去,他环顾着这座山陵,一眼仿佛看尽千里万里,暗暗思忖这里也将是自己的归宿……

午后,在随从几番劝阻下,杨坚才终于启程离去。回到皇宫后,他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呆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像是与妻子对话一般亲切温和。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尚宫悄然地步入内殿,她走到皇帝近前,轻轻唤了声:“陛下……”

杨坚骤然抽回神思,僵硬地抬起头,见到来人倒也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问道:“秦尚宫啊,有什么事吗?”

面对皇帝,秦尚宫却是与往常大相径庭,她郑重地行了一礼,抬起头后似是有些吞吐,但还是坚决地开了口:“陛下,奴婢想去佛门修行。”

杨坚整个身子不自然地一僵,下意识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追问道:“秦尚宫,你也要离开朕吗?”

秦尚宫跪在地上,颔首垂目,从容地回答道:“陛下,奴婢是皇后的家臣,能担任尚宫之职,全凭昔日与皇后的旧交。奴婢进宫只为侍候皇后,如今皇后不在了,奴婢愿余生常伴青灯,为皇后诵经祈福。”

杨坚听罢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直直地看着秦尚宫,满目孤寂,久久没有回应。秦尚宫久久不得回应,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请求得到:“陈娘子是个妥帖之人,有她照顾陛下,奴婢也算对皇后有所交待。陛下,奴婢不想再留在宫中触景伤情,恳请陛下成全奴婢的心愿吧!”

杨坚却是刻意地别过脑袋,没有再看面前之人一眼,仓促而烦闷地摆摆手:“好,朕答应你,你下去吧,朕会安排的……”

秦尚宫听罢,再次匍匐于地,最后心怀感激而恭敬地向皇帝行了大礼:“叩谢陛下圣恩——奴婢走了,陛下要好好保重身体……”

杨坚饱含痛苦的沉默着,秦尚宫也不想再打扰皇帝的安宁,她默默站起来,如寻常一般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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