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与你同行

肖战很难得的失眠了，盯着房间里昏暗的角落出神。

感觉到王一博踢被子的动作，肖战回过神，替他掖好被子。

顶着高冷男神称号的人，竟然还是个改不掉睡觉爱踢被子的幼稚鬼…肖战侧过身子，看着他无声的笑了。

这个人，只要一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什么话都没有，也能化解一切负面的情绪。

想到白天的事，肖战的神情有些恍惚，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战战，你听妈妈一句劝，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冲动做下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啊…”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白日里他妈妈伤感的面容。

这大概是多年来，肖战最为煎熬的时刻。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能伸手抓紧眼前的人，放手又谈何容易…

王一博翻了个身，手下没有熟悉的触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

果然，不见了肖战的身影。

肖战曾亲手推开他，那不止是一年零三个月的空白，更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或许就连王一博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心底深处总是绷着一根弦，会因为肖战的一举一动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空调还在吹着暖风，房间门迟迟没有打开，周围安静的连他的呼吸声都显得那样沉重。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王一博掀开被子，甚至没心思去穿那双被放置在一边的拖鞋，就这么光着脚往外走去。

肖战听到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手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王一博紧锁着的眉头蓦然一松，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慌乱不安的气息，在看到客厅里那道身影的时候，悄然化开。

转而变成了一股无名怒火…

“啪～”，王一博抽走他手里的画本，往茶几上一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修仙吗？”

肖战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心想，一定要找机会把他这个起床气给治了。

但设想到底不是现实，身体也是非常的诚实，在王一博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肖战就已经将手伸向了他。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肖战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扯了几张纸巾。

还没等将他的手翻转过来，肖战就意识到了什么。

王一博见他抓着自己的手，半天没有动作，因为视线向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大片的阴影。

“我又不会跑…”，王一博这话说的极轻，几近自语。

肖战终于动了，缓缓擦拭起他手心的汗水，动作称得上轻柔至极。

“我不会乱跑的，至少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王一博闻言一震，不自觉的手握成拳。

肖战恍若未见，自顾自的说道，“我妈妈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可能很难接受你…但不代表我会放弃你”。

他的意思是，不会放弃吗？即使这份关系一直不被人接受…其中包括他的父母。

这似乎是肖战第一次，主动提起。

那一瞬间，王一博脑子里百转千回，心口也似堵着千言万语，最终都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很晚了…你不睡了吗？”

“早上好”

“唔…”

“起床啦”

“唔…”

肖战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把王一博弄醒，只好放弃。抱着枕头玩了半天的手机，又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半晌，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王一博的脸颊，愤愤道，“还睡还睡还睡…”

只不过肖战嘴上念叨着，手上却没有用什么力气，手指堪堪触到他而已。

最终肖战还是在叫醒他和饿肚子之间选择了后者…

没想到的是，在肖战收回手的时候，王一博眼睫微动。还没睁开眼睛，就准确无误的把他手抓住，拉回到面前。

如小猫一般，将脸颊贴在他手心里，轻柔的摩擦着。

真是如肖战所说，他比坚果更粘人…

眼前是他棱角分明的脸，指尖是他白皙微凉的肌肤，肖战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理智全无。

于是，等王一博慢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完，就收到了肖战可怜巴巴的眼神：

“我好饿…”

王一博一看手机，九点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

考虑到肖战前一天扭了脚，买早餐这点小事当然应该是王一博做的。但是在他报出一长串菜名以后，王一博头疼的朝他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理由是，吃太多会变胖。

他在肖战的抗议声中出了门，回到酒店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这个时候肖战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架着画本，继续他没完成的画。

“你回来啦”，门锁刚一打开，肖战的声音就已经传到王一博的耳朵里。

窗帘被拉开，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了进来。他抬眼望去，肖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盘腿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他在外面沾染的一身寒意渐渐消失不见。

可以洗去一身疲惫，回到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那是肖战带给他的，家的感觉。

王一博重新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每走一步，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一分。

“不是让你不要走动吗？”，他低头去看肖战扭到的脚，还有些微微的红肿。

肖战的注意力全然被眼前装的满满当当的几个袋子吸引，惹的王一博十分不快。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一顿早餐？”，他一边去解袋子，一边问。

“不，我的心里只有你”，肖战立刻坐直了身子，严肃认真的回答道，“只有肚子是留给早餐的…”

“你赢了”，王一博听到最后这句话，又好笑又无奈，回头把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锅盔递给他。

锅盔、豆花、小面、糯米团、白糕…但凡是肖战提到的，王一博都一一的买了回来。

即便肖战只是提了那么一嘴，他也会记在心里。

“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吃…”，熟悉的味道融化在嘴巴里，肖战满足的眯起眼睛。

王一博早上吃不下什么东西，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象征性的夹了几根面条。

想起以前的事，肖战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都是些上学时的趣事。

只是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意就没那么明朗了。

偶然回想时才发现，原来曾经的那些人早已远去，少年时代细碎的美好都随着岁月磨砺，变得模糊不清。

“下次回来，陪我回学校看看吧”，肖战扭过头看他，目光里多是世事变迁后的坦然。

总会有一个人，是你历经山河，仍觉人间值得。

而他，已然找到了。

王一博闻言笑着点头，过去已经过去，未来你不论去向何方，我都会同行。

“真的不上去吗？”，王一博再一次问道。

肖战仰着头，看了一眼已经亮起灯的高楼，深深呼出一口气，“不上去了”。

说罢，他转身想要走，王一博却没有动作。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肖战去牵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我没有不开心”。

而是已经习惯了…

在遇到王一博以前，有些时候他甚至想不起来家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能牵着王一博的手，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心酸难过的感觉会有，却不会再将他淹没。

王一博看了他半晌，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换做是他自己，也不会回去，尽管家就在眼前。

至少那样，他的父母可以减少一次短暂相处过后的失落与难过。

回去的路上，王一博下意识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肖战的脚上，以至于有两次都差点儿和马路边的电线杆子来一个亲密接触…

“看路啦，王一博小朋友…”

“我在看！还有，为什么还要叫我小朋友？！”

王一博格外介意小朋友这个称呼，偏偏肖战就是喜欢。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啊”，肖战摊手，在他愤怒的目光中缓缓的说，“九七年当然还是小朋友”。

“这话你三年前说过了”，王一博瞪着眼睛看他。

肖战的记忆一下子退回到了19年的夏天，每一个看似简单的片段都藏着他不为人知的快乐。

他握着王一博的手紧了紧，笑道，“我请你喝咖啡，要不要考虑原谅我？”

“可以考虑”，王一博哼道。

肖战当然是极度配合的点点头，领着人就走。

但是没走多远，肖战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一脸的郁闷。

“我好像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咖啡店…”

王一博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十米外的地方，嘴巴里蹦出三个字：星、巴、克。

他们到的时候，店里仅有的几个位置已经坐满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收银台前排队等着取餐。

肖战点了一杯摩卡，而王一博依然是不变的美式。

从点单到取餐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王一博一直低头看手机，肖战四下张望着，两个人偶尔有一句交谈。

“喂，静姐”，王一博看到夏静静的电话，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

果然，夏静静是来提醒他明天的航班飞上海的事…

肖战和他挨着，电话里夏静静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好，我知道了”，王一博看着肖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夏静静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交代完就立刻挂了电话。

王一博停顿了两秒，把手机放进口袋，对肖战说，“我明天下午走”。

肖战突然对地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不说话，王一博也不再开口，只不过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良久，终于听见肖战无奈的声音，“我可以当作没听见吗？”

他的声音极轻极软，像一根羽毛飘落在王一博的心上，令他心痒难耐，只想立刻将人揉碎融进血液里。

一时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就这么朝肖战伸出了手。若不是身后传来女声，他应该已经牵起肖战的手了。

虽然肖战低着头，注意力却是集中在王一博身上。他从余光中瞥见面前的手，停顿许久，才缓缓的收了回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这才压下回握住那双手的冲动…

“为什么要骗我？你这个骗子…”

原本热闹嘈杂的空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肖战也抬起了头，朝身后看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此刻正哭的伤心，对面坐着的男生，时不时的低头看手机，对此毫不在意。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大概也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无非是我爱着你，你却背着我和别人牵扯不清…

肖战看向女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哀，他们曾经应该非常相爱，以至于女孩每一句控诉的话都充满了绝望。

王一博不知道什么取了咖啡，回到他身边，“走吧”。

肖战收回视线，和他一前一后走出了门。

刚才那个场面，王一博自然也是全程目睹的，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肖战。

否则以他的性格，对于周围陌生的人和物，断然不会多看一眼。

“真可惜…”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肖战忽然说了一句话，似有无限感慨，转眼就被汽车的轰鸣声和喇叭声吞没。

王一博将咖啡换到左手，右手去牵肖战的左手。

暖意从他的手心传来，同时还有王一博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肖战握着咖啡的手轻轻一颤，苦涩中带着香甜的咖啡味道在空气里面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