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章：命案4

在年轻貌美脾气过硬的肖艳送走市局来的陈队后，办公室马上兴起一片讨论热潮。

“真是精神病犯罪，到时候法庭很可能会无罪判决，不过死的那人可是旧时代的主唱佐佑，不知道他身后的那些铁粉到时候会不会对仝杰一家做出什么偏激行为？”

“大家想想，一个精神病患者，只是在情绪失控的状况，对着佐佑连开四枪，而昨晚佐佑身边的顾坏则毫发无损，这点在发病期间说不过去？”

“现场六声枪响，打中四枪，还是在同一个身上，很明显是故意杀人。”

“仝杰身上的□□获得途径两种可能，一种是他通过了某渠道自行购买，另一种是有人给了他那把□□，我们试着登录他所有的网购平台账号，并未发现他曾在网上有枪支购买交易的记录，当然，不排除有人代买。”

“现在枪支管控的那么严，谁敢干那犯法的事？”

“还别说，杀了人还能留在案发现场看书，搞的红桥酒店那的安保都不敢靠近，进了警局就开始神智错乱，事先谋划好的吧，钻了一条法律漏洞，以为我们警察办事好糊弄.....”

两天下来，关于精神病的诊断、测试、观察，识别之类的问题没少探讨，但还是毫无进展，虽然有法医的鉴定报告，但法医那同时也提出，很多具有精神病潜质的人先是装精神病，在拘禁期间，病情开始发作并变得严重，长久下去变成真的精神病患者。这几年来，试图以伪装精神病患者减轻刑事判决的罪犯也不是没有。

从客观角度分析，高琛更倾向推论仝杰可能是在装病，他查过网上相关的案例，虽然没有精神病患者枪杀犯罪的手法，但其它的作案表现也能作为一个参考。假设仝杰行凶的时候，他的状态已经处于情绪失控缺乏是非善恶的判断能力，那么他在用那把抢的时候，在他情绪暴躁的时候，最有可能是会胡乱扫射，而事实上，昨晚现场只有佐佑一人身中四枪，根据赵四的说法，早上顾坏录口供时，很肯定的表明犯罪人没有枪杀他的意图。

再者，根据仝杰父母提供的信息，仝杰一直是oldtimes的歌迷，虽然读书期间他们搬过三次家，但房间那两张旧时代的海报仝杰一直留着，现在他的房间，墙上贴的仍是那两张旧时代的海报，试想，作为他们的忠实歌迷，仝杰枪杀佐佑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精神分裂引起的道德认知障碍，在一个特定的巧合时间——凌晨三十七分，持枪误杀了他的偶像，并且他的偶像，原本今天中午十二点需要进入市体育中心为晚上的演唱会做准备，在今晚，oldtime要为喜爱他们的歌迷继续摇滚疯狂。

要想知道仝杰是否装病，就要从他枪杀佐佑的动机开始调查。倘若仝杰真在装病，那他的演技实在太高超了，或是说，他把精神病患者的症状演绎的惟妙惟俏，这绝不是一次短期的准备，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暗杀。

发病的原因是什么？是一次强烈的打击，还是身体或情感上曾遭受多次虐待？现在市里的领导对这起案子盯得紧，别说市里，网上的舆论也是铺天盖地，最奇葩是居然还有人推测佐佑的死，很可能是旧时代另一名主唱手顾坏，是他利用精神病患者道德情感认知障碍以教唆杀人，谁都知道，这两名主唱在填词和作曲上一直无法达成共识，早在以前，网上就有爆料因为内部理念的偏差导致两位主唱关系不和，从旧时代更换新成员顾坏、之后以双主唱的形式重登乐坛后，围绕着“谁是旧时代的灵魂人物”的话题一直争议不断.....当然，热度最高的舆论导向，是大家不相信枪杀者是精神病患者，或者说，公众不接受这样一个结论。

网络舆论的从众性和跟风效应明显，喜爱佐佑的人太多了，如果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暴，断定仝杰在枪杀时的确处于精神失常，然后移交法院，不死磕就能最快终止舆论，上级领导那也能交代的过去，在市文明创建的敏感期，各区警队最怕摊上的就是命案。

这样的想法，并非高琛策谋的范畴。

“说来真是倒霉，”高琛仰头伸了个懒腰，他要再晚几天回来，到时候估计就是腾好办公桌直接移交给新任队长了，饭碗再不好吃，好歹能填报肚子，并非像昨个肖艳瞧在眼里的，高琛一点也不紧张。

晚上七点出头，办公室香气氤氲，鼻尖身上都能闻到统一老坛酸菜面和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竞合味道，左右不过六人，五个都在泡着方便面，为了打破办公室滋溜嗦面的口水音，拒绝泡面一族的寒酸吃相，肖艳临时决定给自己叫个外卖。

高琛：“肖，多点个卤蛋。”

穗子：“我也要我也要。”

陈派：“你们俩要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要。”

赵四：“就你们三好意思开口，每次都想着占人家便宜，你一个，他也来一个，回回如此，好意思嘛你们，我说....”转身大嘴笑咧咧的对着肖艳，“肖，叔不要卤蛋，给叔加一根香肠就行！”

于是坐在肖艳对面的东方白了个眼神，继续找牛肉面里的牛肉。

高琛扯了扯本来就打的随意的领带，趁着吃饭的空隙，开始在隔间办公室喊话肖艳，“肖，刑侦小组的，犯不着成天绷着一张脸埋在工作里头，你看看你们家东方，每天心肺不缺笑的跟个大嘴猴似的，瞧着多喜庆，你就说我俩——就咱俩大半月没见，你完全可以找我说点什么。”

大嘴猴生起恨意，吃完面要找高琛拼命的那种.....

“要说什么？”肖艳快速点好外卖，简单收整了下桌面的文件，一副漠视的眼神对着电脑屏幕，“是好久不见，还是别来无恙？”

高琛道：“要说你这半个月替我忙前忙后的，怎么着我也得感激你下，我呢知人心性，知道你这人眼光高，俗物看不上，要实在不行，哥就给你以身相随了。”

“.......”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对话，肖艳打印好资料后，将文件扔在办公桌，封面写着，“8.28红桥枪杀案”，接着咬字说道：“以、身、相、许，我看没这个必要”，顺带瞟了眼脏乱到不会看第二眼的办公处，“倒是你这，有空收拾收拾，什么时候要能匀出来给我，我还是挺乐意收下的。”

“呦，老子听明白了，敢情你是男色要，男权也要？”高琛坏嘻嘻的抽出塞在牙缝里的剔牙线，说道：“以物易物，咱俩谁也不亏。”

“文件。”肖艳用指尖点两下文件，不继续接话，办公室内有关她的玩笑话，一向开不长，在七队里头，高琛和肖艳一向里外都不合，这不是什么值得扒的新闻。

东方磨着指甲刀，突然呼吁起全组来，“哈哈哈高队，你还真是一天到晚吃瘪，瞧瞧，这就是一个中年老男人，一个不愿妥协来自现实四面八方的压力，只能被迫独自沉湎在困兽世界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我们没有理由不同情他。”

同样是刑侦组的，东方这人，尤其嘴碎娘炮还特爱干净，无意中摆弄兰花指也就算了，还经常把自己面前那张办公桌拾落的一尘不染，一身的洁癖和公主病，嘴巴一闲就爱怼人，但又好打抱不平，心地其实柔软，对于办公室卫生这块，实在杂乱的看不下去，还是会口是心非的顺带帮高琛收拾收拾他那连狗窝都不如的办公室，这是高琛唯一喜欢东方的一点，也是唯一不招他嫌的一点，完了对方会替全组要一杯肥宅快乐水，东方还养宠物，一只叫大黄的哈巴狗，并且狗还带指令，大黄大黄，见了高琛就猖狂，那狗吠声像是专门训练过的，认准某高办公室。狗仗人势，大概就是“大黄”仗“东方”的势。

要说男人堆里，哪能没点油腻，不够油腻也得区分对象，谁都知道，美貌和智慧都占据的肖艳，一直是死娘炮东方心目中长久唯一不二的女神。

正在看剧的穗子，再次抬眸瞅了一眼，又默默将头埋了下去。

隔间里头气势汹汹骂道：“死娘炮，全大陆就属你嘴最碎。”

一旁的穗子饮茶眯眼笑道：“敢情四叔上了个厕所，这要听见领队三十出头被东方说成中年老男人，那他虚长快五十的人，岂不是一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哈.....”

高琛抬头，目光斜视正前方，眼见周穗子抱着海绵宝宝靠枕，窝在电脑桌前，眼睛睁的贼骨碌大看电视剧，1.25倍播速的剧情看的很过瘾，旁的菊花枸杞茶还冒着热气，有要提前进入养生模式的节奏。

穗子这人吃饭和工作分的很清楚，一旦吃饭，否管多忙，必须看点综艺或电视剧下饭，所以她吃饭的时候，大脑就会自动开启度假模式，至于高琛何时走到她背后，并未注意。

“妹多大了？”

“十七。”穗子目不离屏作答。

“那穗宝准备要什么时候成年？”

“追完剧，我就成年了。”

一开始周穗子说话也没和高琛照上面，后来隐隐觉得气氛不大对，抬头即绽放甜美的笑容，“琛哥，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咱这办公室不大，您不用急着视察，吃完饭我就和陈派去找顾坏，对了，您昨晚不一点下的飞机，晚上要没什么事，早点回去倒倒时差？”

对方眯着眼睛客气道：“呦。你还挺有心的，知道我一点到的机场？”

“您发圈了呀，我可是随时关注着老大的最新动态，就是、您、发、的、那、张、照、片....”

“帅吧？”

“帅。”周穗子言简意赅，咧嘴干笑，竖起大拇指的同时，紧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补了一句，“就是胡须几天没剃，显的颓废沧桑....”

“颓、废、沧、桑？”

“还带点憨豆式的老成，不过老大你也可以理解男人味。”

“还憨豆式的老成。”

再者，“乍乎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睡在天桥或是街边流浪汉跑到大机场闲晃悠来着，我都准备去认领你了呢！”

对方说着说着，双手掩面偷笑。

“........”

“那个琛哥.....”

“边去，回来一句好话都没有，活不干，追剧倒挺起劲的，找抽是不是？”

“琛哥，你别是我家鱼缸养的金鱼，到了晚上就记不得白天的事，忘了？我可是一天都在献身工作的哩！”

高琛双手抱胸，秉着怀疑的态度，教训人的同时余光瞧见屏幕上出现的面孔，想到什么，“这不是那谁，沈什么...”

“沈婧呀琛哥”，周穗子好奇，“怎么，您老也追剧来着？”

“这不是那谁....死者佐佑的女友？”

“嗯嗯。”

高琛拍了拍穗子的脑门，他习惯见人拍，“我哪有你那闲工夫，是老头子住院半个月，在医院躺着无聊，不仅玩会了植物大战僵尸，还会自己在病床上找电视剧看，好几次夸这沈....沈什么来着的？”

“沈婧。”

“哦对，夸沈婧演的好，说这姑娘有出息，还振振有词的说以前当值那会，见过这女演员两回。”

“真的假的？”好奇宝宝穗子追问：“难不成伯父也有追星的小乐趣，啥时候的事？”

“那倒没具体问，就说这人当初是从临海市走出去的，认识那会，还是她家遭歹徒入室抢窃报的案，沈婧的父亲，说来倒霉，那晚和歹徒搏斗，后来被歹徒用某种硬物器砸伤脑袋，送医院的晚，脑失血过多致死。”

“啊，这么惨，有没有可能...会不会是伯父认错人了？”

高琛摇头，“起先我也说他认错人了，为这我还特意查了下网上资料，百度百科写着沈婧出生江苏，并非临海这，可老头信誓旦旦说他没认错人，猜是对方有意更改了资料。”

“那当年犯案的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高琛再摇头，“因为是本地居民自建的住宅，附近也没有监控可以查看，再加上事发又是晚上，现场也没找到行凶的工具，这下又没指纹考证，当年沈婧害怕躲在房间里头根本不敢出声，再后来一阵大动静后，等没了脚步声，沈婧打开门缝，发现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里，最后街坊邻里有几户大半夜听到尖叫声，惊魂未定的赶到他们家去，整个过程，未有一人看清歹徒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