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典签处

如今世家权利过大，陛下睡不好觉也是正常，可一旦偏激就两败俱伤。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叫朕想想，九悔，如今朝堂上朕无人可用，你可愿入仕？”九悔是郑伯晏的字，旧事重提，郑伯晏仍然拒绝。

“回陛下，臣觉得，还不到时机，臣站在暗处比站在明处要有用的多。”敬帝有些沉默，确实当年推行新政时郑伯晏已经给其父当副手，入仕必然会引来其他人忌惮。

敬帝点点头，“苏文清现在也忙着结交世家。”话语中有几分感慨，苏文清是外室子，当年原本的苏家还昌盛时他与生母过得很艰辛，是陛下觉得其人奇货可居找人搭救了一二，可如今起势后仍然引自己为苏家正统，结交世家。

如今还未居宰辅之位，就已经与孟家来往上了，将孟芫的身份与苏家结合上，“那孟家三娘倒是大有来头，你看看。”递给郑伯晏一份奏折，上面所陈之事，与刚才萧将军所言基本一样。

郑伯晏看完后双手托着放回案头，“这里最后那个被证叛国的首领却将那些污蔑她的人尽数折断，这等魄力在男子中也少见，竟然是一位女儿郎。”路锦门当初出现了叛逃，孟芫刚刚上任人还在北梁就被断了叛国罪，遭到了路锦门的追杀，这孟娘子竟然有本事将追杀的人反杀不说，还将当初冤枉她的人以及真的叛徒全部处理干净，寥寥几字，背后的凶险可能也只有本人知晓了。

“确实如此，奏折虽轻描淡写，但西北战事总是令人忧心忡忡，若无这非常手段，或许今日结局就不一样了。”郑伯晏原本最为担忧西北战事，这最后的情报虽然不一定是这位孟娘子的手笔，可有了这样一群人，西北的局势稳定下来，也算是给了大越的喘息之机。

“苏文清给他大儿子看上的是孟家三娘，这苏文清运气倒好。九悔，你怎么看这件事？”

郑伯晏沉吟片刻，他明白敬帝的意思，苏家也算是士族，若是这么一位人物到了士族的手里，成为士族的利刃，那么筹谋了多年的基业可能将要毁于一旦。

“瞧孟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这三娘回京一年蜗居不出，如今才露面，或许是孟家做主联姻，只是单纯的相看。”回京一年且受了重伤，有没有原本的能力还未可知，且回京一年一点风声都无，想来本人也有了退隐的意思。

“路锦门覆灭，还有能从北梁传出消息，九悔，你说这路锦门是怎么做到的？”路锦门覆灭后还有人借着路锦门的名头传递消息导致祁宜川之战大捷，这个早就养伤退隐的孟三娘，当真一点儿也不知情吗？至少现在面上没有什么大的破绽，一时间难以拿定主意。

“这或许只有局中人才清楚，陛下是打算重建路锦门？”

敬帝摇摇头，“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等千机先生回京再说。”

昨夜宴毕孟芫歇在贵妃娘娘这里，原本贵妃娘娘小时候对这个妹妹很是嫉妒，都是母亲所生她却不能养在母亲身边，母亲那样好的人，因为养了妹妹后亏损了身子，竟然没几年就香消玉殒，当初对这个妹妹是十分不喜的。

但知晓她养在外面，京都的好日子也没过几天，又有些心疼，于是对于这个半路出来的妹子有些不知是轻还是重。

“臣女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

孟芫点点头坐在一侧，昨日有旁人在，气氛不算冷清，可今日两姊妹坐在这处相对无言，贵妃娘娘被人追捧惯了，地位非凡，从来都是旁人找话与她说，小到各府家长里短大到京都内外风土人情，只要是她赏脸听，个个儿不比说书的先生差多少。

可孟芫为人算得上谨小慎微，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若不是想要问些什么，很少与人攀谈。

宫里的女官个个都是人精，虽然看孟三娘愚笨，只能帮忙周全场面，于是问：“奴婢瞧着三娘与娘娘很是相似呢。”

贵妃娘娘打量了几眼，“别说，表妹这眉眼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

“爱妃与谁相似？”浑厚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参见陛下。”屋中人赶紧行礼。

“快起来。”敬帝将人扶起来，抚了抚娘娘的肚子，随着陛下来的还有来请平安脉的太医。

“别多礼，今日抽空来看看你。”贵妃娘娘闻言面若桃花，双颊飞霞，看来与陛下的关系很是亲近。

“这就是孟阁老的孙女罢？”

“臣女给陛下请安。”

贵妃娘娘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候拉着孟芫站在自己身边，“陛下，我们俩可像？”

陛下认真端量了一会儿，刚从萧将军那里听说这位三娘的事迹，如今看见人也是有些好奇的。

毕竟如果不是有言在先，可真的看不出这是一位优秀的暗探，“像，三娘的眉眼像你。”

“陛下与臣妾不谋而合！”

京都人独爱杏眼远黛，瞧上去柔弱端庄，可贵妃娘娘很是喜爱自己这疏离的眉眼，虽然初见不见惊艳，但是独身的气质因为这眉眼立马与众不同起来，想当初还在闺阁时，将眉描的细细长长的，看上去万种风情却又高不可攀，当初多少人学着这种妆容，还起了名字叫月华妆，可惜如今身在深宫，看不见这等风景。孟芫空有这姿色打扮上却平平，真是可惜。

“三娘纯孝，在外修禅多年，如今归家，你这个当姐姐的帮忙挑一门好亲事，给妹子筹谋筹谋。”

陛下平日里很少话家常，如今与自己说了这么些的家常，贵妃娘娘十分高兴，能青眼看待自己的表妹，岂不是和自己借光。

但也有些暗暗戒备，陛下之前从不管这些小事，但转念一想是为了找门亲事，就又放下心来。

“陛下放心，您不说，臣妾也要给表妹找一门京都最好的亲事。”

太医趁着空闲请了平安脉，一切正常便没有插话，“既然来了，给三娘也看看脉，如今归家应当好好调理一二。”孟芫抬头看了一眼贵妃娘娘，“是。”

陛下神色淡然，这贵妃娘娘虽然一副小儿女做派，可总能不经意说到敬帝的心坎上，难怪对世家如此忌惮但又如此宠爱贵妃娘娘。

“三娘这身子体寒虚热，或许是陈年寒凉入体所致，加之脾胃失调的有些严重，需得用药调理。”

“陈太医开药便是。”陈太医点点头下去开方子。

“多谢陛下、娘娘恩宠，三娘在此先谢过了。”敬帝见孟芫虽然话少但是进退有度，不由得有几分钦佩。

赏了不少的好东西。

“你怀着孕没那么多的精气神，今日北梁使团的公主与世子要见识京都风情，朕已经叫昭华去招待了，你一会儿要是乏了，就叫三娘去昭华那帮忙招待北梁人。”

“臣妾晓得了。”

“朕御书房还有事，你若是喜欢妹子，不若叫王家妹妹也进宫来伴你，想待几日便待几日。”敬帝本就丰神俊朗，看神情去娘娘颇为在意，拍了拍娘娘挽着他的手。

“多谢陛下。”

“恭送陛下。”

“陛下肯青眼于你，是你的福气，你在宫里多陪本宫几日，本宫好给你说一门亲事。”

孟芫笑了笑，“谢谢娘娘。”

“孟娘子的身体情况如何？”

“回陛下，孟娘子身上不少旧伤，有些伤了根基，不见习武之人的内力，倒是沉疴旧疾不少，并不算康健。”

“朕知道了，下去吧。”敬帝看着手中的折子思虑良久，本想叫这孟三娘从旁协助方通舟签典处的事宜，可孟三娘熬坏了身子，并不能在这上面有什么建树。

“给公主殿下请安。”

“于女冠来何事？”陛下平日与道家论道，故而宫里有女冠随侍。

“回殿下，今日陛下听闻您要招待北梁公主，请了孟娘子与您一道。”

“皇兄客气，本宫知晓了。”

“见过公主殿下。”

“三娘与我们一起罢。”是章宜郡主过来拉住孟芫的手，孟芫不着痕迹的躲开，“今日劳烦公主殿下与郡主殿下。”

御书房中站着一位男人，三十岁年纪，虽然常常出入皇宫，但是一身白衣并无官职。

此人就是先帝与千机先生一同建立的签典处的掌院方通舟，正廉署建明面上是监管各大世家与朝廷官员的政绩是否清廉，实际上不论是结党营私还是些暗地里的私活儿都是他们负责，不过是看着天下太平，世家日益壮大，从而建了一把悬在各大世家头上的尖刀。

签典处不入朝堂，只负责向皇帝传递消息，手底下的人各个武功高强，只听皇帝一人的吩咐，所以除了敬帝，其余的人对于签典处非常忌惮。

“给陛下请安。”年前方通舟因为案子去了蜀州，才赶回京城，带着外地的折子直接进了宫。

“快起来。”

大越皇室起家时暗中养过一支暗卫，先帝组建正廉署时将暗卫中的人抽一部分由暗转明，但方通舟不是。

方通舟是世家出身，却甘愿当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如今成了世家与朝廷大员的眼中钉肉中刺，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来皇宫递折子，一般的时候都歇在外城。

“这是有关蜀州圈地案的折子。”敬帝将折子看了一眼放在一旁。

“这件事出了元月再处理，今日你过来，正好有几件事问问你。”

“陛下请说。”敬帝示意身边的有福公公给方通舟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