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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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动一静之间，两人顿觉对方是个有趣的人，琉玉也不板着性子迂腐，有话直说：“我说，你身为家中嫡女，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将你送走？”若是不走，或许她们俩早就成了知己好友。

“不知。”

“竟然不知？”

“他们说的缘由是不过是说辞，懒得说出来糊弄你，真的缘由我也不好奇，也没打听过。”两人酒量颇深，可孟芫喝酒上头，额间红莲这时候也盛开。琉玉不由得有些看呆，但更好奇为何不问因何送她出京呢？女郎前途皆在姻亲，京都本就在意繁文缛节，如此岂不是断了前程？

“你为何不问？”

“不管问不问结果都自在人心，问后相处时更加别扭，过日子吗，难得糊涂。”

“这说法倒是新鲜。”孟芫早知孟家因何这么做，只是不愿点破。

“倒是你，身份尊贵，怎的还如此嗜酒？”

“小时候误饮过，打那以后就迷恋上了，可惜能痛饮的机会不多，如今总算交到酒友，幸事幸事哉！”

“这个说法好，当浮一大白。”

“你这俗家子弟竟然也如此能喝，不愧是我辈中人。”

“酒能忘忧愁，这有甚奇怪？”

“正是正是。”两人皆有些微醺，“我说你亲事坎坷，你自己如何想？”

两人正赏景喝酒，没发觉陛下带着一群人也在游园。

今日在宫里的这几位都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平章，这年也过了，过几日上朝来领差事替朕分忧。”

“皇兄。”刚想说什么岔过去，“别装傻偷懒，你那本事有多少朕一清二楚，不然就将你送去皇陵。”

“臣弟遵命，您放小的一马。”

“油嘴滑舌的样子，你最好办差的时候也能这般灵通。”

平章郡王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最好早一点长起来，能帮朕分担一二，也不算白疼你们。”

“臣等知晓。”敬帝听完摇摇头。

几人正游，听见孟芫与赵青禾的交谈声，“当然是没甚想法，若是有想法也不能叫旁人瞎折腾。”琉玉知道关于孟芫结亲的事情再京都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大家都是忌惮贵妃娘娘对孟芫的重视，不说出口罢了。

“怎么能如此萎靡，你且说说京都郎君你心悦哪个，我帮你便是。”

孟芫摇摇头，“心悦？怎么才能算心悦？”

“瞧你这个小尼姑，酒喝得如此厉害，对于这人间情爱竟然一知半解，就是你见他时觉得欢喜，不见他时又时常惦记，若他从你身边走过，心动如雷，生怕他没看见自己又怕他见了自己。”

“那倒是没有。”

“京都俊美郎君无数，你一个钟意的都无？”

孟芫摇摇头，

琉玉见此笑开，“天可怜见，那些俗人整日夸赞这京都俊美郎君，如今倒是有一个妙人一个都看不上。”

“你这么说倒也不对，就算我没动心，但你不能否认京都郎君俊美吧？当年师父带我云游在外，也算见了不少人，凭心而论说句公道话，京都的郎君确实长得俊俏。”孟芫对京都郎君们的相貌表示赞扬。

“你出去云游竟然还盯着郎君看？”

“看看又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说是郎君，就卿这等妍丽女郎，我亦是欢喜的紧呐。”

“怪了怪了，竟然如此风流多情，你到底在外如何礼佛？不过既然说那些郎君长得好看，这里就你我二人连婢女都无，你且说说，谁最俊美？”

孟芫沉吟些许，不知道花丛后面站着一群人，陛下没叫人将这两位不知好歹的丫头治个殿前失仪之罪，竟然带着一群人在这花丛后面听两个女郎胡言乱语。

“唔，你突然问起我一时难以抉择，你觉得呢？”

“竟然套我的话，行，那我就先说，我觉得最俊美的或许是平章郡王？少年风流，那双桃花眼独一无二。”

孟芫想了想没说话，“怎么，你不同意？”

“不是，你且让我想想，他长得什么样来着？”

“好大的口气，人家郡王之尊，你竟然忘在了脑后？”

“何德何能，只不过这酒上头，一时间反应的慢一些罢了，容我想想。”

两人混酒又下肚不少，“快些，到底想起来没？”

“想起了想起了，我觉得你的眼光毒辣，看的很准，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一位比他还要俊美一些，是谁来着？月下遥遥……”

终究是孟芫的酒量更胜一筹，见琉玉睡着了，也不再说到底是谁风流俊美，拉着琉玉。

“孟三，别拦着我，接着喝。”

“如今酒意正好，过犹不及，起来我带你回宫。”

“不行，喝了酒要被训斥，那边有个偏殿，咱们俩悄悄的过去，等醒酒消了酒气再回。”

“可。”

孟芫起身整理整理裙角，架起赵青禾一路躲避走远了。

“好嘛，朕这御花园还有两位小酒鬼偷喝酒。”陛下见多了规矩礼节，今日见两位年纪正好的女郎园中对饮，倒也觉得新鲜。

“禀陛下，可要送些醒酒汤去？”

“罢了罢了，两位女郎想必是不想叫人知道，咱们这些人也别多事，接着往前走走罢。”

孟芫很久没能放开喝酒，这次放肆也有了七分醉意，最后被来寻赵青禾的嬷嬷一起拉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酒气？”

“回娘娘的话，两位小娘子在偷喝酒喝多了。”

“喝多了？”

孟芫酒意上头，还对着皇后娘娘稳稳当当的行了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子，明显酒量不敌人家，已经认不清人开始胡闹起来。

“免礼，你倒是比琉玉强一些。”孟芫乖乖的站在那，还附和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罢了，年轻时候胡闹一些也是有的，等真的嫁了人成为人妇这些便都是追不回的好时光，差个人去贵妃那里说一声，赶紧去给两位小祖宗煮一些醒酒汤来。”

“是。”

孟芫被琉玉转的头疼，一把将琉玉抗在肩膀上，“这位阿嬷，我们住哪里？”

殿里又是一片混乱，“小娘子，快放下，若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孟芫执意不放，“阿嬷，不会摔了她，再不去休息怕是要呕，还不快些。”

皇后娘娘点头，于是琉玉县主被人扛了回去，兵荒马乱也没办法将孟芫重新安排寝殿，两个酒鬼混一起睡着了。

翌日

守夜的宫女要来给两人洁面，但内屋一直没有动静，孟芫醒的早一些，摸着还有些疼的脑子，可怎么是好，怎么能做如此蠢的事情呢？孟芫是个酒鬼，只是碍于脾胃不能多喝，每次大醉之后都能记清自己是怎么出怪相的，可琉玉不同，此时也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看着孟芫。

“你、你怎么在这儿？”

“哦，昨晚上将你扛回来太累了就借你床睡了一晚。”

“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这般无礼？”

“酒醒了，就知道守礼了，那你说说昨日你要拉着我义结金兰的时候怎么不讲规矩？”

衣襟都被扯开，若不是孟芫力气大，今早清醒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琉玉揉了揉眉心，“你还记得？”

孟芫面无表情的复述一遍，琉玉听完也面无表情，两位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尴尬、至极。

两人收拾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碍于孟芫也是同伙，并未狠罚琉玉，两人一起去抄书，等都忙活完都已经是晌午。

“你一个礼佛的，怎么如此能喝？”

“你一个京都贵女，不也是嗜酒如命？”

“小一点的时候误饮酒，天生酒量大，喝多了许多也不见醉，直到一坛酒快喝干了才酒意上头，从那就迷恋上了。”

“我是在外云游的时候去过一个很冷的地方，凄冷无比，实在挨不住就拿酒取暖，有一次喝的多了差一点就醉死在雪地里，但喝着喝着，也就有了酒量。”

琉玉停住笔，“云游如此苦，你为何还要去呢？”

“谁知道呢，不过是有人说，我该如此做，我没辩过她，稀里糊涂的跟着人家。”

琉玉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如此平常的孟芫，有些酸楚，她也不知为何酸楚，可就是心底酸酸，“我十分能言善辩，下次若你有机会再和她见面，我帮你说就是。”

孟芫忍俊不禁，“那就谢过你了。”当年阮从回也是这样，不过那时候是她做事不羁不受管教，如今想想都恍然若梦。

“别写了，吃饭去吧。”

“我得回了，改日若有机会，我再来找你。”比了一个饮酒的动作，两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孟芫回了贵妃娘娘宫里。

孟芫刚进殿，就见贵妃娘娘铁青着脸，“跪下。”

孟芫没动，“娘娘为何生气？”

“孟芫，本宫拿你当亲妹子，为你筹谋，可你呢？不仅敢在宫中失仪，还去了旁人殿里歇息，怎么？本宫的寝殿容不下你是吗？”

孟芫依旧没跪，“好啊，有骨气是吧？你不亲外祖，不敬本宫，是不是觉得本宫当真不敢罚你？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可对得起母亲？若不是你，母亲怎会丢了性命！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狂悖个什么劲儿？”

孟芫听到母亲二字抬头看了一眼。

“娘娘身怀有孕，不该为了些小事烦忧，既然我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挨了您的眼，我出宫去便是。”

“眼皮子浅的东西，不是本宫与王家给你做后盾，你以为这京都中谁会正眼瞧你？规矩不端、教养一般，如若今日离开，以后你我就断了这情分吧。”殿中人大气也不敢喘息。

“只要娘娘能少生气，这些微末情分委实不算什么，娘娘保重。”

孟芫转身离开，身后都是瓷器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