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难平

星泽寒辉，寂野清寒。枯骨作沙，废土为尘。我自北海钓鲸客，奈相和，郁郁久居篱人下。

陈拂樱站在小青俊黑宽广的脊背上，沐浴清寒寂冷的月光下，鬓角的碎发无风自动。小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背着手仰望星空的主人。或许“兴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说的就是老大吧。

小青感受着脊背上男人的愤怒，就想安静的海面之下潜藏着惊涛的骇浪，就想平静的河湾里潜藏着致命的深沟。它知道，有些人生来就该为王的，世间的王，众生的王。

他背着手让寒夜的疾风消磨着他心中无来由的愤怒，人的一切愤怒都源于自身无能的境地。

他或许该调整心态，他本就是一个凡人，只不过偶然间来到这片世界，他本身就不具备什么能力，或许他就该这样碌碌无为过一生。许是有感而发，想起前生最喜欢的一首京剧来：

“不顾苍生，不问鬼神，不沾因果。

闭目，遮耳，枯心。

?0?2黄卷青灯，大雪磅礴，八百年，只求长生。乘青鸾……”

曲声咿呀，在寒星寂野里更添上了一份苦寒萧索之意。?0?2

或许该碌碌无为了此一生？！

“呵～”一口雾气，从他嘴中吐出，既然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敬重生命，我珍视生命，故此愿如夏花之徇烂。哪怕仅绽放一瞬，于我而言，刹那芳华，足矣！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从小青的脊背上跳下，不在去想白老板好快好白的车，不去想杰西卡，不去想和小富婆镜南探讨灯塔的未来，只想着破除这种被镇压，被恐惧笼罩的日子。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说过，他受够了这种寝食难安，受够了这种躲躲藏藏，受够了这种惶惶终日！！！

他是陈拂樱，他要让这天，跪倒在他的脚下，他来过，他征服！！！因为他是陈拂樱！！金州陈氏，陈拂樱。

男人的声音，孤傲而决绝，身影一步步走下山崖。

一道道深沉且厚重的脚印，印刻在了石壁上。

小青颤抖着，兴奋的颤抖着，它知道，它又可以过上恣意驰聘，妄为豪横的日子里。好嗨呦，感觉人生到达了高潮，好嗨呦，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末日里没有规则，而实力是唯一的规则，是血的规则。

“啊～卧槽！”

一声惊呼像利剑刺破黑夜，小黑小青急急忙忙走到崖边，生怕主人被野生噬极兽偷袭了，伸头往悬崖下看去，一到人影连滚带爬的跌下山崖，一张痞帅痞帅的脸被死死地在地上摩擦，激起一片沙尘。

小黑幽怨的瞪着小青，小青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刚刚太兴奋了，以为自己又可以当老大手底下最能打的马仔了，忘记了自己现在每天的义务是背着主人上下山崖。

小青在崖间石台上跳跃奔腾，悄悄摸到陈拂樱身旁。

这个摸着腰，口中发出哀嚎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腾起腿来，一下一下蹬在小青脸上！更是出口成“章”：“你***，不知道我*****，死****。”

小青尽量放松自己的脸部肌肉，以此让主人踢着舒服些，没办法啊，以后又继续可以过吃肉喝酒打打杀杀的日子了，谁还管这点小委屈？！等主人消了气，我一定让他给我封一个御前亲征大元帅！！

哈哈哈哈，想着主人故事里讲的，“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就按耐不住的兴奋。小青咧着嘴，笑呵呵的把头往陈拂樱腿上蹭。

他被吓了一跳，卧槽，怎么没发现小青有sm的隐藏属性了，想着变停下了踢打的腿，正满目疑惑着，就听小青谄媚的笑着，在脑海中传达着信息。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把堂口立起来？什么时候带着兄弟们去吃香哒喝辣地？什么时候去只给灵笼百姓们只留一针一线？我的红蛋蛋早已饥渴难耐了！”

陈拂樱诧异地撇过头看着他，一口百年老痰糊在小青脸上，我堂堂一个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怎么养出你这个社会人儿？！

“小黑，告诉他，咱们的愿望是什么？！”

“老大，是世界和平！”小黑低着头，忍着笑说道。

“听听，听听，同为我陈拂樱座下，你怎么就没有这个觉悟呢？世界和平，你懂不懂？整天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嗯？明天，大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哪也不准去！”

陈拂樱摸着被摔肿的肩膀，指尖一点白色的光芒闪烁。这是忠诚点新的用途，可以用来疗伤。狼狈的蹲在地上全无刚刚在崖顶霸绝凌世的半分神采。

真的是，好好的走个路都快把人摔死了，还去打打杀杀？！怎么啦？老寿星嫌命长，急着上吊啊？！又是披头盖脸一顿骂，把小青愣住当场。

“小黑，把这个愣头青拉下去，好好教育。不像一辈子躺平吃牢饭，就好好做一个热爱和平的好青年！”

小黑带着小青消失在峡谷的拐角，陈拂樱低着头以一种不可察觉的目光撇了眼，渐渐消失在峡谷另一侧的地源兽。

在他把小黑和小青进化成中等王族之后，就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没办法，就只能使出大耳贼的当家本事了。希望小黑能明白我的意思，小青……唉，彻底废了，好好的地吼，非要长什么脑子。唉。

暗夜静谧，晓月无言。

在一处低矮的坡地，小黑停下脚步，释放出大量猩红素，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小青嘱咐道：“从现在开始，你悄悄的，安静的听我讲，吩咐下去，这几天活动尽量收敛一点，主人三天后会有大动作！”

小青撅着眼，青黑扁圆的死鱼眼阴沉沉的看着小黑，正待开口，就见蒲扇大的巴掌向自己的脸扇来，一声压抑的怒吼将自己的耳朵炸的嗡嗡作响。

“玛德，别那你的死鱼眼看我，吓人不吓人，寒颤！动动脑子，主人为什么强调明天，大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哦，你没脑子！”小黑收了猩红素，向脊蛊群驻军走去，开始部署准备。

三日转息而过，三日里脊蛊大军和地吼军团都偃息旗鼓，安安分分的守在峡谷里，陈拂樱就是要营造出这种假象，等会儿他会留下部分脊蛊和地吼来维持峡谷的现貌。

而他则带领小股精锐不对，赶赴千里去袭杀一只地源兽。这波啊，这波叫空城计。

陈拂樱盘腿坐在小青的脊背上，伸手摩挲着十拳剑的剑翼，老伙计，好久没让你饮血了，今日过后，就喝个痛快吧。

早在三年前，他就在大陆各处散落脊蛊和地吼来充当他的眼线。自从他把小黑和小青进化成中等王族之后，他定居的峡谷附近就不断有地源兽和双颚兽在聚集，他有眼睛，光影之主同样有。

形势越发严峻，他得打出去。按照脊蛊和地吼斥候传递回来的信息，加上他这三天默不作声的整合，从此地往西北，更西北的地方，会偶尔诞生出新的地源兽和双颚兽，这些新生产出来的，是没有被光影之主寄生的。

“就在今夜，我们将瓦破四面楚歌的境地。就在今夜，我们将重新挥舞我们的长剑。就在今夜，杀戮之花将永不凋零。就在今夜，我的教谕将会宣达在整片大陆。”

脊蛊和地吼在神魔般的低喃中欣然起舞，十拳剑冷彻的寒锋举过他的头顶，

“我在此宣誓，永不为奴！！！我们将成为至高至伟的存在！！乌拉！！”

陈拂樱驾驭着小青，举着长剑，围着军队往复奔袭，每折回一圈，气势都要更加凝实。

“出发！”

一行人趁着月色，悄无声息的沙漠中潜行，依照斥候探查的消息，他这一路会尽量避免光影之主的眼线，直到到达目的地。

随着额头一道光圈的亮起，他把地图交给了小黑，今日策划行进路线的宵衣旰食让他有些吃不消，一道昏沉感，让他安然在小青背上睡去。

小黑看着疲惫不堪的老大，心里对未曾谋面却讲他们屡屡陷入绝境的光影之主有些愤恨，凭什么他们神灵就该高高在上？戏耍着人间的一切？它们只想平平淡淡的或者，有这么难吗？既然这样，那这天就破给你看。

它深刻记得一个血月，主人背着手，仰望着星空对它和小青说过：

“天地之初，神灵们都来源于凡间，如今诸多神灵生而为神，早已忘记了凡间的模样。众生皆苦，如果众生无人登上神坛，神灵们高高在上，将看不见众生百态。”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七天悄无声息的溜走。

陈拂樱站在小黑的背上，抚摸着它的触须，时间总是轻轻过了，可我们想做的事却一直都有很多，待人生百年，黄图霸业，说与山鬼听？！

在夕阳将尽时，他们抵达了一处废墟，残阳殷血，红色的昏沉光芒照在斑驳残破的废弃高楼上，大风卷起沙砾。

死寂，昏沉，枯沙、残风、断壁、破楼、荒城、碎土。

风沙中，一处写者字的石壁吸引了他的注意：“老爸

北面九公里空间已错位

一直往西，我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