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 77、78 章

???

77

一个强者的消失,带来的波动，可不是小石子入水一般的涟漪。

尤其，还是中原中也这个级别的。

港口黑手党,GSS，高濑会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和按兵不动的他们不一样，最先伸手的,是横滨其他中小型黑帮。

然后被迅速按回去了。

“所以，不是消失，只是不再和以前的羊群见面,却依旧在暗中庇护他们吗？”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仿佛甜腻又可爱的撒娇语调,“该说果然还是小鬼，即使被帮助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

他语调一转,带上明晃晃的恶意,还有幸灾乐祸,“森先生，你的打算泡汤了呢！”

被太宰治成为森先生,如今港口黑手党上位不满一年的首领森鸥外嘴一瘪，可怜巴巴：“太宰就不要取笑我了，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那个孩子。”

下一秒，他勾起了唇角，“所以,他能过得好的话,我也是会很欣慰的。只是……”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伸出一只手,食指拇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就是有一点点好奇，是什么人能够劝走中原中也呢，太宰难道就不好奇吗？”

男子无声地咧开嘴笑着，像是扭曲的恶意睁开猩红的眼睛。

——我想知道的，你又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

——毕竟，你和我是那么的相像。

被称呼为太宰的少年厌烦地看了他一眼，鸢色的眼眸中有乌沉沉的东西起伏、沉淀，说出口的话却依旧轻飘飘的，像是在撒娇：“森先生在想什么呢，我才不是你那种糟糕的大人。”

他说着站起身来，摆摆手，“我要去寻找新的旅途啦，希望今天能够顺利。”

——然后就再也不用看到森鸥外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森鸥外笑眯眯的：“路上小心哦，记得回来吃晚饭。”

说的他好像有什么会煮一日三餐的贤惠人设一样。

太宰治内心嗤笑一声，然后又觉得无聊起来。

“所以说，还是去找找看吧！”

在不想被森鸥外获利的心情，以及本身实在太过无聊，又的确对羊之王消失背后故事的好奇，拉锯了半小时之后，终于，后两者以二比一的微弱优势获胜。

他一秒忘记了最后可能得到的坏结果，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找了一个方向走去。

调查花了几天的时间。

这几个月里，羊之王中原中也的行踪非常的飘忽，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每次都是在小羊出现问题的时候，突然出现，把人救走之后立刻消失。

全程沉默，一句话都不和人交流，任凭那些小羊在他面前怎么痛哭流涕，破口咒骂。

除此之外，羊的地盘也在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侵蚀，无论是被港口黑手党接手，还是被高濑会、或者GSS获得，他同样一概不管，完全不出现。

“是个聪明的家伙呢！”

太宰在羊的据点附近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像极了打地鼠游戏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刷新的地鼠。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现在羊的据点边上几乎24小时有不同的组织派人监视，但中原中也从来没出现过，没什么意义。

这点太宰也知道，不过，在调查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一下有趣的情况，就想来确认一下。

“哦，正好！”

就在他琢磨着，要是这群小羊因为害怕再不出门，他就自己走进去数人头的时候，两个黑头发的男孩，还有一个粉红色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的女孩就慢慢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呜哇，都被吓成这样了吗？真可怜啊！”

太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兜里揣着枪，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有竭力装出‘不要来惹我们，重力使不会放过你们’的样子，内心跃跃欲试，想出去给他们来一个大惊吓。

没准就能达成抵达三途川成就了呢！

不过，考虑到对面的枪法，他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

姿势这么不专业，根本做不到一击毙命的啦！

他讨厌疼痛。

根据这些物资的量，计算过还有多少小羊之后，太宰的目的达到，扭头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被安排在附近，监视的黑西装给自己的上司打了个电话：“广濑大人，是我。刚才太宰先生来过，是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看。羊同样没有动静，只是例行采购，好的，我知道了。”

几分钟之后，森鸥外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脑子同样好用的他几乎在听到汇报的同一时间，就猜出了太宰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

即使，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一份信息到底有什么用。

太宰倒是有点猜测。

比起森鸥外只会从利益出发，典型糟糕大人的思考模式，太宰治的思考方式更加天马行空一些。

就比如说，消失的小羊们，在森鸥外的眼中，只是一条待启用、暂时还无足轻重的信息。在太宰治眼中，那就是幕后之人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恐怕要比一开始他猜测的更加牢固。

——当然不是那个行事横冲直撞，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笨蛋啦！

太宰开开心心地向着一个地方走去，就连路上看到了一个倾斜角度十分适合挂上一根漂亮绳子的树枝，都忍住了没有停下脚步。

亏大了，希望今天的收获能弥补他的这一份心情。

他七拐八拐，目标明确地走到一家已经停止了营业的网吧门前。

“莫西莫西。”

明明门口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太宰治愣是当做没看见，抬高声音道，“有人吗？莫西莫西，我进来了哦！”

声音欢快，就像是在楼下呼唤自己小伙伴一起上学的国中生一般。

——如果忽略他手上过于熟练的开锁动作。

“啊，开了。”

太宰治收起开.锁.工具——一根弯弯扭扭的铁丝，他在路边走的时候，随便从拉网上拽下来的，上面还有着经过了常年风吹雨打而生出的铁锈。

他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进去，进门后还不忘了转身把门关好，把刚被他撬开的锁有重新锁上。

“呜哇，还真是壮观。”

走过原来前台的地方，太宰探头往里一看，整个一层出了前面那一圈围着的包厢隔间木板，里面已经全部拆光。

其中靠外面的一半整整齐齐地码着三排架子，上面摆满了不同种类的零食，里面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好几台自动售卖机。

里面的一半却放着主机外壳，杂乱的线路，多余的显示屏、键盘等等，全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一看就是无用的。

“莫西莫西，有人吗？我上来了哦！”

他侧耳一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总觉得听到了这个寂静而空旷的大厅中，有着哒哒哒敲击键盘地声音，便这么大声喊道。

这一回有人回应他了。

“要上来就上来，吵死啦！”

一个还带着点困意的嗓音响起，声音听上去不怎么清亮，含着些许的沙哑，“给我拿一瓶牛奶，红豆面包，还有巧克力。”

可真不客气。

不过太宰治还真去拿了，他哼着七零八落的曲调，按着对方的要求，一一拿好，和还给自己拿了一包蟹味的薯片，一罐年糕小豆汤。

然后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上走上去。

“哟~”

脸上包着绷带的少年一手抱着一大堆食物，一手冲着里头困得直揉眼睛的少年挥了挥，“早呀！”

三日月恹恹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臂弯里抽出牛奶，先打开咕噜咕噜喝下一小瓶，舒了一口气后，这才翻出面包来，一口啃出一个小月牙。

“哎，你的眼睛很漂亮嘛！”

太宰治原地站定，任由他扒拉自己抱着的食物，一双眼睛盯着三日月仔细看，只可惜除了刚才那睁开的一小会儿，现在又眯起来了。

三日月不理他。

太宰也不尴尬，他大约是没有类似的情绪的，所以，在三日月窝回电脑面前，继续敲击的时候，他也就悠哉悠哉地喝饮料，把薯片咬得咯吱咯吱响。

一边吃，还一边大大方方地看数十块显示屏组成的电脑屏幕。每一块屏幕都分割成四个部分，对应着不同的摄像头。

这些屏幕中的摄像头还会每隔五秒进行切换，好几个屏幕显示的部分他都特别眼熟——都是港口黑手党的。

“这基本就是整个横滨了吧！”

他不由感慨道，“这就说得通了。”

有这种程度的情报支持，也难怪羊之王中原中也能够来去如风，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如果森先生看见的话，肯定会眼神发亮，嗷嗷叫着把他拐进手里吧！

看着三日月的后脑勺，太宰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露出被辣到眼睛的神色。

不，唯有让那个中年老男人得意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想看到。

他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呐，听说过乌鸦军团吗？”

78

太宰治被回来的中原中也打了一顿。

字面意义上的。

虽然碍于三日月的仪器机械，还有他心爱的零食，这一顿毒打终究还没上升到让他半身不遂的地步。

不过，也足以三日月高高兴兴地在边上呱唧呱唧鼓掌。

“真是的，心情不好也别拿我出气嘛！”

太宰治瘫在地上，一双手抱着桌角死活不愿意动，拎着他领子试图把他拖出去扔掉的中原中也青筋直冒。

“死皮赖脸的小鬼！”

“你也是小鬼啊，小·矮·子！”

底线差点没被踩爆的中原中也伸脚就要去踹太宰治抱着桌角的胳膊，太宰治语速极快地道：“你有种就踩，反正坏掉的主机不是我的！”

三日月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字，一个少年音就从音箱中传出来：“他说得对。”

中原中也被这两人气得三尸神暴跳，扭头就对他吼道：“你给我说话！”

“不要！”

依旧是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拒绝得干脆利落。

“哈哈哈哈，因为这个发育超晚的小子现在才开始变声嘛！”

太宰治不留情地开始嘲笑。

三日月眯起眼睛：“是吗，津岛家离家出走的……”

“啊啊啊，别说出来啊！”

太宰治忙挥着手试图打断，但是三日月按在回车上的手指异常坚定，音箱不被干扰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小儿子，津岛修治。”

阻止失败的太宰捂住脸。

“豁~”重力使也不急着去踹他了，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秘密被揭穿，仿佛不愿意见人的绷带少年，“听起来还是一个小少爷呢，有悬赏吗？”

他习以为常地对三日月问道。

“别被他骗了，其实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三日月瘪了瘪嘴，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最麻烦了，对他来说其实相当不友好。他又哒哒哒打了几个字，“中也，我的东西呢？”

“哦，对了。”

刚回来就看到基地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还围着三日月使劲叽叽喳喳的，中原中也在扑上去之前，还记得用重力对手里的机械轻拿轻放，都是理智尚存。

他从一边的废墟中找到那个袋子，拍了拍上面灰，然后递给三日月。

这些都是三日月点名要的零件，还是用的其他实验室的名义采购的，所以，他去了一趟东京，直接从宅急便的配送车上悄悄取的。

只要有摄像头的地方，他的所有行为就在三日月的支援之下，所以全程很流畅，一如往常。

“下一次得换一个实验室了，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这一次，三日月的声音响起前，不再有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从中原中也这边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他自己在开口说话一样。

“你还真是厉害哎！”

还以为三日月只是一个高明黑客的太宰治看着少年三两下用零件拼装出一个耳机模样的东西，戴上之后，他就能说出话来了。

不，不是说出话。

太宰治捶地大笑：“根本只是在对口型嘛！”

“吵死了，闭嘴！”

被他吵得脑袋发疼的中原中也上前就是两脚，被太宰治灵活的扭动躲开了。

三日月一脸冷漠：“别理他。”

中原中也扭头吼他：“你也是啊，让我跑那么多回，结果只是想制造不用开口说话的机器吗！”

三日月心虚扭头，没敢嘟囔。

几分钟后，太宰治笑开心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好了，我该走了。”

刚才还想把他扔出去的中原中也不乐意了：“怎么，还没说清楚你来的目的，这就想走了吗？”

“这家伙只是好奇而已。”

三日月坐在转椅上，两只脚一蹬转一圈，再蹬又转一圈的玩，他直接戳穿了某个无聊人士意图进行自我包装的话语，“现在知道答案了，自然要走啦。”

“哎~这样就不好玩了嘛！”

原本打算说一些欲盖弥彰、误导人的话的太宰治垮下脸，委屈巴巴，“犯规，太犯规了！”

他说着，突然凑上前，被中原中也一把拦住。

太宰治也不管，越过重力使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三日月：“是你的那双眼睛告诉你的吗？”

三日月冲他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猜！”

听到眼睛那边就已经忍不住的重力使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就往外拖：“好了，你可以滚了。”

“哎，难道不是把我留下来吗？”

太宰治震惊了，他刚才的确说了眼睛，还摸到了他们的基地不是吗，正常情况，难道不是把他扣下来么？

拖着他衣领的手一僵。

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立刻注意到了，并对此展开攻击：“哦，是笨蛋根本没注意到啊！”

中原中也捏着的拳头一紧，他把人提到自己面前，嘴角裂开，神色狰狞道：“是哦，没想到啊，所以，干脆把你弄死好了。”

太宰一秒答应：“嗯，好哟！”

杀意酝酿了一半，突然就卡住了的中原中也：“……”

被提起来的人还大声哔哔，义正言辞地提要求：“要一击毙命哦，我虽然很想死，但是我讨厌疼痛。”

三日月对着看过来的中原中也点点头：“所以我才不要哄小孩呢，最讨厌熊孩子了！”

油盐不进，什么都不在乎，一直哭一直哭的小孩子。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多吃几个小甜点哄哄自己。

琴酒不在，奈奈也不在，他已经很艰难啦！

中原中也：“？”

小孩子，他？

“别这么看我嘛！”

太宰治不去看中原中也，眼神直往三日月身上飘，“我可没有哭哦！”

三日月愤愤拍桌：“骗人！明明一直哭，声音可大了。”他指着自己头上翘起的呆毛，“你以为是谁把我给吵醒的啊！”

太宰治脸都僵住了。

他现在开始觉得，来这里真是一个错误。

——以及，他现在是真的不想留下来了。

“哦，是这样啊！”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看着那明显僵住了的脸，高兴了起来，皱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钴蓝色澄澈如这个城市天空的眼睛，对上那底下黑色涌动的鸢色双眼。被鄙薄为笨蛋的重力使，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家伙的本质。

他淡淡道：“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自.杀狂嘛！”

“就这么放他离开没关系吗？”

太宰治终究还是没留下来，他可以面对中原中也的自.杀狂魔称号，并用小矮子来怼回去。却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三日月那双，之前还被他称赞为美丽的眼睛。

“无所谓。”

坐在桌子上的三日月晃荡了两下小腿，嘴里的捏捏糖被他咬得嘎吱作响，“反正这个据点也要换了。”

中原中也猛地扭过头去：“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一脸无辜：“我说了啊！”

重力使迷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三日月哦了一声：“我昨天下午说哒，可能中也忘了吧！”

中原中也伸出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让原本就翘着好几撮呆毛的头发更加惨不忍睹：“我昨天还在东京呢，你和鬼说的吗！”

少年缩了缩脖子，吐出一截舌头：“难怪当时你没回应呢！”

中原中也：“……”

他是没脾气了。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

三日月从电脑上拔下一个U盘，推着中也的脊背，“再不走的话，大魔王就要来抓我们啦！”

两人除了三日月口袋里揣着的那个U盘，其他什么都没带。

等走出两步之后，中原中也就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模样的东西来，在上面红艳艳，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按钮轻轻一按。

轰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哪来的炸.弹！”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采购清单里还有这些危险品？

“自己做的。”

欣赏了一下坍塌的艺术，保证整个据点都已经销毁，完全无法挽回，并且没有牵连到边上的民居之后，三日月满意地点点头，“我的计算是不会出错的。”

——这作风是不是不大对劲？

读取到了中也疑惑又震惊的眼神，三日月好心地给他介绍道：“这其实是琴酒的习惯，爆.炸还有其附属的火焰能够销毁痕迹，一劳永逸。”

他一般是用不上的，但是能用上的话，也可以用一用。

想到身边这个小鬼随随便便就往账户里写下巨额数字，简直比抢银行还抢银行，时常被他那张无害脸给迷惑的中原中也回过神来。

“琴酒，我记得这里也有一个Gin？这就是那个组织的作风？”

够狠，但也的确好用。

中原中也很理智地这么想。

“他快来了，到时候给你介绍呀！”

两人相携着走远。

另一边，接到了电话的太宰治已经知道了据点被毁的消息。

“真遗憾呢！”

他笑嘻嘻的神情愉快，完全看不出哪里遗憾，“小可爱已经跑了，就连住的地方都被他炸得粉粉碎，完全拼不起来了哦。”

森鸥外长长地叹了口气，给已经开始集结的部下们布置了另一个任务，然后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太宰君，真遗憾的话，麻烦还请稍微装得像一点。”

他双手交叉，一脸的苦恼，“怎么就这么巧呢？太宰君当了一回坏孩子吗？”

太宰治笑起来：“没有哦！”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唇前，“我可是很乖的什么都没说呢！只可惜，他看我一眼，就知道大魔王要来了，我也没办法呢。”

“是这样吗？”森鸥外紫红的眸子沉沉，想起了曾经跟在福泽阁下身边那个，如今已经是武装侦探社牌面的少年，忍不住又喟叹一声。

“是这样啊！”

“这可真是……”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