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凭什么决定

从农场离开，出奇的顺利，倪可有点没想到，本来计划要尝试好些次的，没想到尤天一很配合。当然，尤天一的反应会如何，有不可预测性，比如现在，他盯着倪可要赶紧离开。

“我再看一下。”倪可尽量拖延时间。

“涂涂，我们不能被发现，我看过了，它们长势良好，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过两周再来，不能像以前那个彩色西瓜一样，后来被她得了便宜。”尤天一说。

哎，在尤天一心里，自己研制出彩色西瓜，是占了涂涂的便宜，这还是好听的说法吧，更直接一点就是窃取别人的研究成果了。

就是不知道，涂涂心里是怎么想的？严格来说，自己是在涂涂的研究基础上进行的，哎，当时突发奇想，也是为了好玩，没想到涂涂是认真的。现在想想，倪可挺后悔，应该跟涂涂商量一下的，的确有点不尊重别人的付出。

拖不下去了，倪可只得跟尤天一离开。她没有农场的地址，靠近后信息会被再度屏蔽，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

手环上闪烁了一下，显示屏蔽了一个信息盗取信号，倪可点开看了一眼，代码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

倪可想了想，取消了屏蔽。倪可知道，自己的记忆很好，但对于不熟悉的领域，没那么敏感，她有点记不清了，所以这个动作，是冒风险的，如果对方有恶意，那自己的所有信息，都可能被对方获取到。

这时候，只能相信直觉了，希望自己猜对了。

回到农场，宁木子快醒了，尤天一拿了一个小果子，挤出汁水混进水里，给宁木子喂了两口。

然后，尤天一开始做晚饭，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倪可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在壁炉边上看。

宁木子醒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尤天一和倪可，她应该是觉出不对劲了，但又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行动，也让倪可注意到，尤天一在一些特殊植物上，了解很深，有迷幻作用的花香、有麻醉作用的果实，看来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晚上的时候，倪可有点心慌，睡不着，便起身来到窗口，看着天上的星星。自己在种植房留了记号，也不知韩予陈能不能发现？还有梁谊峰，想起那个档案，倪可皱眉，决定去实验室再好好看一看。

轻手轻脚出门，倪可转去实验室，这时候感到庆幸，宁木子在这里准备了成套设备。

仔仔细细研究了梁谊峰的原编码和改造后的编码，就编码而言，有两处风险值，一处是暴力倾向的提升，数字太高，远远超出阙值，还有一处是毅力，坚持程度大幅提升。

这些数字解释了梁谊峰的许多行为，但是，倪可总觉得有问题，因为梁谊峰的有些行为跟编码产生了明显偏差，比如突然显现的幽默感，还有对陆安的喜爱。他这样的编码，不可能接受人宠这类角色，但他不仅接受，听韩予陈的描述，对陆安还不错，最后甚至放其自由。

梁谊峰身上还发生了什么？难道跟宁木子一样，激素剂上也有问题？

最大的疑问是，尤天一为什么会给梁谊峰手术？

突然，倪可听到了枪声，就在木屋的方向，赶忙往回去。又是两声枪响，倪可不清楚状况，谨慎的掩藏自己，靠近后，从自己房间的小窗往里看。

房间里有打斗痕迹，房门大开，能看到客厅里梁谊峰和尤天一、宁木子正在对峙，梁谊峰用枪指着尤天一，宁木子的枪则指着梁谊峰。

宁木子正好面朝倪可房间，她看到了倪可，眼神动了一下。梁谊峰敏感的觉察到了，往左跨步，保持自己背后的安全。

“倪可！我是来救你的。”梁谊峰猜到了，喊。

“不是，你是来杀她的，当然，还有尤天一。”宁木子说给倪可听。

刚才倪可倒动过心思，想着背后突袭一下梁谊峰的，但还没行动就暴露了，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办。“要不，你们都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说？”

“是的，有什么可以谈。”宁木子附和。

梁谊峰冷笑：“怎么谈？我的人生，他能赔吗？还有你，宁木子，你真的甘心被改编？”

“改编也有好处，再说，你想变回来，也得靠他们。”宁木子说。

“不用，我有办法。今天，我一定要杀他们，你若阻拦，我就不客气。”

倪可大概明白了，梁谊峰想杀了尤天一和自己，宁木子想阻止。怎么办？就自己这点武力值，上去跟宁木子一起也不是梁谊峰的对手啊！

再看尤天一，倪可暗暗着急，他被刺激到了，跪在地上，嘴里碎碎念，不知在说什么。

“梁谊峰，你不用杀他，他的所作所为，有法律制裁。”倪可利用梁谊峰的身份，一个警察是维护正义的，这点编写在他的性格里。

“他精神不正常，能怎么制裁？”梁谊峰觉得不够，“他毁了太多人的人生。”于是微微抬手，面部表情凌然，“你必须死，哪怕我陪葬。”

“尤天一！”宁木子大喊，“他要杀涂涂，快阻止他。”

这句话让尤天一抬起头来，不管不顾的直扑上去。梁谊峰趁机闪开后，第一反应是夺下了宁木子的枪。

枪声再度响起，倪可大惊，从窗户爬进屋子，大喊：“住手！”

尤天一腹部中枪，倪可赶忙用身体护住。

但梁谊峰根本不管，枪口对准倪可，说：“你也一样，准确说，你才是源头。”

“你住手！”宁木子扑上去，一口咬在梁谊峰手臂上。

梁谊峰一个挥手，把宁木子猛地推开，狠狠摔到地上，然后上前就给打晕了。

倪可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梁谊峰的动作，然后就见宁木子躺在那里不动了。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了结了。”梁谊峰低头看着倪可。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谁帮陆安恢复？不是简单的不吃药就可以的，陆安的状态跟你不同。”倪可说。

梁谊峰冷笑：“编，继续编。”

“韩予陈在你车上吧？是他找到的我，你们一起来的。”倪可肯定的语气，“你可以问问他，陆安做的事，正常吗？”

梁谊峰看着倪可，没说话。

倪可知道自己赌对了，又说：“我知道，你不在乎，不能完全恢复也觉得没关系，可陆安呢？你忍心她这样一辈子？”

“你们这帮可恶的科学家！别人的人生，你们凭什么决定他们的活法？”梁谊峰生气了。

“那你犯得着为了我们这帮可恶的科学家搭上自己后面的人生吗？还有宁木子，你车上的韩予陈？他们是无辜的。”倪可问他，“你要杀我和尤天一，为了掩盖，灭口最安全，可如果你这么做，跟我们的手术又有什么区别？别人的人生，你凭什么决定人家的生死？”

说这些话的时候，倪可后背汗湿一片，她利用自己对梁谊峰性格的了解，在赌。虽然暴力指数增加，但主要设定是正义的、对错分明的、保护弱者的性格特质。

梁谊峰似乎平静了一些。

地上，尤天一失血过多，已经意识不清；宁木子有了醒来的迹象。倪可紧张的看着梁谊峰，等待他的决定，她不知道，如果他执意要杀了自己和尤天一，那还有什么办法？

“给我最后一个理由，留下你性命的理由。”梁谊峰开口。

是把别人的人生还回去吗？倪可不知怎么说。

“没有理由了？”梁谊峰问。

“我不知道，准确说我困惑许久了。我一直以为，我在帮助我的客户，帮助他们有选择不同性格，从而选择不同人生的权利，我始终认为，这是他们的选择，我帮他们实现。但实际中，看到这项技术被乱用，我很难过。我父亲说过，我们不是上帝，而上帝一直都在，所以我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吧？很可惜，我没有早一点想通。”

倪可叹了口气，看了看梁谊峰，问：“很多人，包括你自己，有一个复原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决定在你，你想怎么做呢？”

“我以为，你会做个承诺，关闭公司之类的，不再祸害人。”梁谊峰说。

倪可摇头：“我没有祸害人，是有人拿了这项技术祸害人，他会有相应惩罚的。”

“那你呢？”

“我肯定是不做上帝的事情了，至于其它，还没想到。”倪可老实回答，她和韩予陈说过，一起去种水果，看眼下这样子，也不知能不能实现。

宁木子醒了过来，倪可对她说：“送尤天一去医院吧，不能再耽搁了。”

宁木子看了一眼梁谊峰，犹豫，但还是走了过来。两人力气有限，抬不起尤天一。

梁谊峰终于开口：“放着吧，我去叫人。”过了一会儿，他和韩予陈一同回来，抬起尤天一，上车。

大家都上了车，宁木子不肯离开。

远处传来警笛声，韩予陈松了口气，对倪可说：“刘留搬救兵来了。”

三辆警车飞速而来，宁木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倪可传了一份文件给梁谊峰，然后看了看宁木子：“走吧。”

梁谊峰冷了脸色，直接将宁木子上了手铐，让同事带上车。

将尤天一送到医院抢救，梁谊峰回了警局。韩予陈悄悄给了倪可一个小瓶子。

“什么？”倪可接过。

“梁谊峰的药。”韩予陈说，“明晨告诉我，她认识陆安，还让她留意梁谊峰的药，我才知道梁谊峰也有问题。”又传了一份分析报告。

“我还以为又是刘留发现的。”倪可说。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告诉了刘留，他反查出来的，据说藏得很深。”韩予陈说，“这事儿对他打击很大。”

倪可点头，能理解刘留的心情。

手术室医生走了出来，表示没有性命之忧，倪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