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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怜惜

她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我们夫妇有个儿子,名叫魏真,这孩子自小便听话懂事,最是孝顺不过。

我们夫妇俩武功不高,行走江湖过得也粗糙,这孩子从来不抱怨,总是一声不吭,闷头忍着,我那时候也粗心,照看孩子不甚精心,也不知让他吃了多少苦头。”说到此,魏大娘已经声音嘶哑,泪流满面。魏大叔叹了口气,扭过脸去。

魏大娘慢慢收起了眼泪,继续道:“那孩子说想要习武,便设法拜入了一个大门派,我们父子母子虽不能时常见面,心中却也觉得踏实。然而过了没两年,却忽然有噩耗传来,说是真儿他死了。”

魏大娘哭的泣不成声,待得冷静下来,便恶狠狠看向重雪芝,“是重烨,是重烨他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杀了我儿。可怜我儿死时,年岁还没有你如今这般大。

重烨杀了我儿,害的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老天有眼,却将重烨的女儿送到了我的手上,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亲手报仇的吗?”

重雪芝只觉得如坠冰窟,遍体生寒,忙道:“我知道是我爹对不起大叔大娘,他当日其实也是不得已,我愿意代他赎罪。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魏大叔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有布袋迎头罩下,将她整个装了进去,隐隐的只听得魏大叔道:“杀子之仇,不得不报。九泉之下,姑娘若怨恨,便去怨恨重烨吧,谁让你倒霉,竟然生为他的女儿呢。”

重雪芝被装在布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抗在肩上向外走,那肩膀抵住了她的胸口伤处,疼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觉唇角已溢出鲜血来。

约莫走了一刻钟,她被放了下来。

然后便是铁铲挖土的声音,重雪芝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也根本顾不得了,她口中满是血腥味,胸口疼的发木,脑中一阵发昏,欲要运起内功疗伤,却根本凝聚不起精神。

挖土很快就结束了,有人走过来,将她提了起来,又走了几步,松手将她扔下。身下是新鲜泥土的气息,带着山上特有的树叶腐烂的味道,重雪芝心中顿时明了,他们这是要活埋她。

她倒宁可他们一刀杀了她,重雪芝惊慌害怕至极,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只拼命的挣扎着扭动,然而却无济于事。

无数的泥土被铲了下来,一层层的压在她的身上,直到将她完全掩埋住,口鼻间满是泥土的腥味,重雪芝只觉得胸口刺痛,呼吸困难,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重雪芝坠下悬崖时,砗磲和朱砂琉璃几人,都已经摆脱了追杀,在山中成功汇合。

因不见重雪芝和海棠,大家不由得十分担心,便结伴一起在山上到处搜寻,结果在山腰处的一道悬崖边,找到了狼狈不堪的海棠。

海棠正伏在悬崖边,哭的死去活来,众人见了,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砂最是性急,忙赶过去拉住海棠不停地摇动,急问道:“少宫主呢?少宫主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海棠哽咽难言,“少宫主她...她从悬崖上...坠下去了。”一语未完,她又重新哭的声嘶力竭。

此消息一出,众人顿时惊呆住了,俱都不敢置信。

琉璃瞬间泪流满面,朱砂兀自不肯相信,跑到悬崖边要跟着跳下去,却被众人拉住了。

还是砗磲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坠下悬崖不一定就会死。少宫主武功那么好,肯定能活下来。我们去山下找。”

一语提醒了海棠,她忙提起袖子擦脸,接话道:“你说的对,少宫主肯定还没有死。她不会死的。我们赶紧去找她。”

琉璃道:“那些黑衣人不知道还在不在,他们一直在追杀少宫主。我们人手不够,要不要使飞鹰向宫内求援?”

她本是好心建议,却大大的刺激到了海棠,海棠当即尖声叫道:“不要求援。不能去求援。”

说完又摇头,“不对,去找大护法,去重火宫找大护法。只有大护法能护住少宫主。你们快去...,不,我去,让我去,我去找大护法。...”

海棠的精神很不对劲,但是此刻,众人都没有心情去关注她。

经过快速商量,大家一致决定,由海棠回重火宫,去找大护法求援,其余人则去山下找重雪芝。

忽然,一直插不上话的小乞儿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上官哥哥帮忙呢?上官哥哥武功又好,人又聪明,肯定会有办法的。”

琉璃忙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上官公子在哪里呀。咱们离开相州时,他不是也走了吗?”

小乞儿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偷听到上官哥哥和无命哥哥说,他要去峨眉。”

砗磲最熟悉路途,解释道:“峨眉在蜀地。蜀地多山,要入蜀,也要从这片山群过。”

解释完毕,他看向琉璃:“琉璃,你和这孩子一起向峨眉那边走,看看能不能追上上官公子。我和朱砂去山下搜索。”琉璃忙答应了。

砗磲和朱砂绕到了山下,到处搜索。

很快,他们发现了血迹,跟着血迹向前找,终于,在山崖下,他们发现了一具已经被狼撕咬的血肉模糊的女尸。

朱砂当场伏地痛哭,砗磲冷静些,他仔细的检查了尸体上残留的衣服碎片,以及尸体周围找到的已经变形的饰品,最终不得不承认,重雪芝确实是死了。

二人找了个门板将尸体抬出山中,然后遇上了闻讯赶来的上官透。

上官透坚决不肯相信重雪芝已死,他拒绝去查看那具尸体,只自己深入山林,到处搜找寻重雪芝的下落。

既然重雪芝没有死,又没能在山崖下找到她,那么她定然是被人救了。这山脚下就有几个小村庄,若有人救了她,那么一定是村里的人。上官透理清了思路,便决定到下面村子里打听下消息。

山下有好几个村庄,村子都不大,距离却不近,若挨个去查问,还不知要问到什么时候。几个村子交汇的地段,有块不大的空地,村民们常常在这里举行小型的集市。这两日便是一月一度的集会日子。

上官透在集市上闲逛,一看到卖山货的人,便上前去询问。他生的眉目清朗,气质又佳,来赶集市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俱都低垂着眼帘偷偷的看他,一见他看过来,却又都羞涩的躲开了。

上官透问了半天,一无所获,觉得这般寻找不是办法,他想了想,走到集市中心,寻了个茶摊坐下,每碰到有人来喝茶,便问他是否曾见过一个年轻姑娘,约十四五岁,身量尚小,生的很好看的那种。连着问了很多人,却始终没有人回答看见过。

天色渐渐晚了,太阳落到了山后面,集市上的人都散了,他却一无所获。上官透坐在那里,正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守茶摊的老大娘却过来了。

那老大娘最是喜欢这种年轻的俊秀孩子,因此一直不曾赶他走,只是这会天黑了,她也要收摊了。她看过来的目光慈爱,只问道:“你这后生,可是在寻人?”

上官透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忙道:“正是。占用了大娘的茶摊,是在下搅扰了。”

老大娘笑的慈和,摆摆手道:“别这么说,有什么搅扰不搅扰的。你这后生生的俊。你坐在这里,大姑娘小媳妇们为了看你,都特地来大娘这里喝茶。大娘还要感谢你呢。”

上官透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笑。老大娘又问:“你寻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寻人?”

上官透道:“不瞒大娘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在这附近走失了。我在山上林里找了好几天,一直都找不到她,想着也许是被村里人救下了,所以到处问人。”

老大娘道:“咱们这一代山里,猛兽很多,一般人家都不敢随意上山,生恐遇见野狼。你既然要寻人,还是要找经常上山的猎手,他们以打猎为生,每天都要上山,说不定看见过。”

上官透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忙起身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大娘,这附近都有哪些猎手?他们都住在哪里?”他要一个一个的过去拜访。

老大娘笑道:“那可多了。不过水平最好的,还要数东村的魏老头,和南村的薛老头。魏老头听说以前是混江湖的,薛老头听说以前当过兵,都是打猎的好手。”

她将这两人的住址细细的告诉他,又叮嘱道:“天快黑了,野狼就要出来了。你不如先回去,等明早天亮了再去吧。”上官透忙谢过了她。

上官透心中忧急,如何还能等到天亮?他决定立刻便去寻访这两个人,只是要先寻哪一个呢?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去寻魏老头。

这山上野狼果然很多,上官透一路上竟遇到了两次。

狼是群居动物,每次出动都是成群结队,黑暗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只盯的人心里发毛,饶是上官透自恃武功高强,却也不敢直接和它们对上,只得跳到树上暂避。

那狼群在下面守了半天,眼见无法得手,方才退去了。

等上官透找到东村时,天已蒙蒙亮,村里已有人起来砍柴做饭。他又寻了户人家,向人打听魏老头家的位置,那人很热心的告诉了他。

魏老头家在村子最西边,院子里挂着一长串干肉的那家就是。

上官透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答。难道这么早就出门了?他不禁有些奇怪,又见门不曾上锁,便伸手推门进去,环顾一周,却发现屋里没有人。

他正要退出来,却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一瞬间,上官透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他下意识的藏了起来,待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懊恼,这下可真是,不是贼也是贼了。

隐隐听到女人啜泣声,然后是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在安慰她:“别哭了。大仇得报,该高兴才是。重烨杀了我们的儿子,如今我们杀了他的女儿,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这话像是一道炸雷响在上官透的头上,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他已经捏住了那男人的喉咙,语气凶狠的连自己都吃惊:“...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杀了谁?”

那男人正是魏老头,被他捏的喘不过气来,根本说不出话。

上官透却毫无所觉,只以为他是不肯回答,手下不自觉便加重了力道,直捏的魏老头直翻白眼。

魏大娘一看不好,忙大声道:“我来说。重烨杀了我们的儿子,我们便杀了他的女儿重雪芝报仇。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上官透的一颗心跳的发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松开了魏老头,一把抓住魏大娘,哑声问道:“她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说!快说!”

他手下不自觉的用力,几乎捏断了魏大娘的骨头。

魏大娘咬紧牙关不肯说,直疼的额上青筋乱跳,冷汗流了一身,魏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忙道:“你先放开她,我说就是了。”

魏大娘大叫:“不许说。你忘了我们的儿子阿真,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一提到儿子,魏老头不觉已老泪纵横,像是凭空老了十岁,他低声道:“我没有忘。只是,阿真已经死了,孩他妈,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这话说的凄凉至极,魏大娘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转过头去不再阻止。

魏老头带着上官透,赶到了他之前埋葬重雪芝的地方。

那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面毫无标记,只盖满了落叶,若非有魏大叔指点,谁能想象的到,这下面竟然埋葬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若非上官透一路追赶而来,重雪芝大概会在这里默默的死去,不会有人知道,她当日坠下悬崖后并未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埋骨之所。

众人只会以为,山崖下那具被野狼撕扯过的尸体是她。回想那样的现实,该是多么的可怕呀。

上官透顾不得其他,只将劲力凝聚在袖上,猛然挥去地上堆积的落叶,露出下面翻新过的泥土来。

他没有带工具,去找也来不及了,上官透毫不犹豫的伸出十指,用力的向下去挖泥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像是疯了一般,一刻不停地向下挖。

约挖了有一尺深,他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加快了速度。

很快,一只粗布袋子露了出来,上官透撕开了布袋,顿时,一张惨白冰冷的小脸露了出来,唇角犹带血痕。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鼻下试探,没有呼吸。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胸中的空气像是被抽取了一样,憋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茫然的抬起头,四处环顾,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祈求着有谁能够帮帮他,然而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上官透张开口,深深的用力呼吸了几口,方才微微定下神来,他用剑划开绑在重雪芝身上的绳子,扯开她胸前的衣裳,伸手向她的心口探去。

顿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心窝尚温,还有救。

上官透一手探在她的胸口,缓缓的将内力一点一点的向她体内输送过去,一边俯身下来,口对着口,一口一口的为她度气。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重雪芝终于咳了出来,重新恢复了呼吸,上官透顿时如释重负,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他略略回过神来,才发现贴身的衣服俱已被冷汗浸透。还好,她没有死,幸好,她没有死,不然,...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重雪芝依旧在昏迷中,上官透抱起她,飞快的向山外的城镇上赶去。

镇上有个医馆,他将重雪芝抱了过去,那大夫检查过伤口后,摇头道:“你们也太不精细了,这么重的伤,还敢到处乱跑。好好养着吧,药先吃一个月的。”

开完药,上官透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叫了个婆子过来,帮重雪芝擦洗身体,涂抹伤药,然后再换身干净衣服。

她的身上都是伤,直看得人触目惊心,上官透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酸楚,心疼,自责混杂在一起,连自己也分不清楚。

客栈帮忙煎了药,轮到喂药时,上官透才发现了问题,重雪芝浑身僵直,牙关紧咬,药汤根本喂不进去。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一定用刀子或铁勺将牙关撬开,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少掉几颗牙齿,那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毕竟活命更重要不是?

然而换成重雪芝,他却不忍心这么做。这可怜的姑娘所受的磨难已经太多了,如何能雪上加霜?然而不吃药,伤势就不会好,这该如何办?他不觉犯了难。

上官透找到客栈的小二,想要根苇管。

那小二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摸着脑袋道:“客官这不是为难我吗?这芦苇都是长在城外水边的,眼下可叫我去哪里寻呢?”

况且,用苇管喝水只有小孩子才爱做,没想到这么有气质的公子,居然如此有童心,真是长见识了。

上官透讨了个没趣,重又回到房间内,只觉无计可施。

眼看药汤要凉了,他狠了狠心,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自己含了药水,一口一口哺给她喝。

好歹一碗药喝进去了大半碗,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之后每隔几个时辰,他都要喂一次药,一直到她醒来,能自己喝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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