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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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烦恼什么呢？

重雪芝默默思忖着，眼睛却不能自主，只盯着他一瞬也不瞬的看，仿佛下一秒眼前这人便会羽化登仙而去。

这灼灼的目光仿若有实质的一般，上官透在睡梦中也觉得不安，那感觉，似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他很快苏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正与她四目相对。

上官透只以为尚在梦中，便不肯十分约束自己，也贪婪的盯着她静静的看，良久，脸上不觉露出几分悲哀来，越发显得神色郁郁。

重雪芝不愿主动出言，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二人只默默对视着，千言万语似都只在目光中了。

......

这水池原是玉石雕琢。池周不远处，还有些用来装饰的高高低低的假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砌着，高矮不定，潜伏在雾气蒸腾中，仿若远古传说中伺机噬人的怪兽一般，隐隐透着不知名的危险。

温泉的水汽不断的蒸腾着，四散开来，正遇上了冰冷坚硬的石头，冷热相聚，瞬间化成了点点滴滴的小水珠，小水珠们一点点的堆积、汇聚，终于在石头壁上挂不住，啪嗒一声滴落了下来。而恰好有块石头做崖顶飞岩状，正横亘在上官透的头顶上。

春寒尚且料峭，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温热的肌肤上，立刻激的他打了个寒噤。

这不是在梦中，他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便起身找衣裳，急切之下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由得大叫：“无命，无命。”

重雪芝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由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待要解释一番，却讷讷的开不了口，不觉十分沮丧。

无命听到了叫声，立刻赶了过来，问道：“公子，您叫属下可是有事？”

上官透道：“我的衣裳呢？你是不是没有把我的衣裳拿过来？”

无命啊了一声，高声道：“我忘了。公子您等着，我这就去拿。”说完一溜烟跑了。

上官透又是生气又是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坐回水中，等着他把衣裳拿过来。

水池边重又只剩下两人，重雪芝只觉得十二分尴尬，讷讷道：“那个...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先走了。”说完，也不敢看他作何反应，只逃也似的跑开了。

......

跑出了观景楼，重雪芝停下来松了口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殷赐那里，问问上官透如今身体如何。

殷赐居处靠山，方便他时常上山采药，只是路途却算不得好走，重雪芝边走边沉思，一时倒也不觉得如何。

正埋头走路，忽听身后有人高呼：“小美人，小美人，等等我...”这声音十分熟悉，她立刻停下步子，转身去看来人是谁。

来人身后背着一只满满当当的背篓，一边大力的挥着手，一边大笑着唤她，两排洁白气整的牙齿露了出来，显得朝气蓬勃，这正是丰涉。

乍见到熟人，重雪芝又惊又喜，不待他赶过来，也忙向他挥着手，大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安平镇吗？”

背篓里不知装了些什么，似乎份量不轻，丰涉气喘吁吁的，笑着小跑了过来，道：“安平镇的疫情已给了方子，剩下的交给那些大夫们就行了，哪用的着我时时盯着。这不是老殷在这里么？我就跟着来了。”

安平镇疫情时，丰涉听从重雪芝劝导，下山帮百姓们解除疫情，当时殷赐受上官透所托，也在安平镇上，这两人一学医一学毒，正是殊途共归，很快便成了知己好友。

此次疫情的爆发，本是满非月所为，丰涉先调制出解药，由殷赐帮忙参详，替换掉方子中一些毒性太大，或价格昂贵的药材，重新调整出一张新的药方，传播开来。

疫情能迅速被扑灭，这两人可谓劳苦功高。

丰涉的武功很是平常，背着那背篓甚是吃力，重雪芝见了，便想要帮忙，却被丰涉拒绝了。

他面红耳赤，几乎羞恼的道：“我可是个男人，哪有让小姑娘帮忙背的。小美人，你这是看不起我呀。”说着激愤似的快走几步，却很快又慢了下来。

面对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重雪芝也没有办法，她在心中暗笑，面上却只作平常，问道：“你这背的都是些什么呀？”

一说到这个，丰涉立刻来了兴致，掰着指头细细数给她听：“菖蒲，鞠华，天门冬，菟丝子，木香，白英，...”

都是些药材，边数还边抱怨，“老殷也忒抠门了。大家都是一样试药，连把药草都不肯借，非要我自己上山去采。看吧，他回头也别想借我的一根草。”

他絮絮叨叨的，重雪芝只抿着嘴笑，既然说到这里，她不禁问道：“你这些日子和殷前辈在一起，可曾听他说起过，上官公子的伤病如何？”

丰涉笑嘻嘻道：“自然说起了。”说毕把眼睛覰过来，笑意间满满的都是调侃。

重雪芝被看得脸红，忙问道：“那殷前辈是怎么说的？”

丰涉抬起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调笑道：“我若告诉了你，你可要怎么回报我？有什么好处么？”

还敢来要好处，重雪芝心中没好气，伸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只道：“还敢要好处，你好好说了，我以后不拧你了，就算是报答了。”

丰涉被她拧的嗷嗷叫，连声道：“快放手，我说，我说就是了，我说还不行嘛。”

重雪芝松了手，丰涉忙伸手去揉耳朵，一边揉一边还要口花花，见她又要伸手，忙道：“我说，我说就是了。上官公子的情况不太好。”

重雪芝顿时便顾不得其他了，急问道：“怎么会不好？殷前辈不是药王吗？”还有他搞不定的问题吗？

丰涉道：“药王也不是万能的呀。况且上官公子的伤病很是复杂。”说毕，他细细讲述这其中的具体问题。

若要追根溯源，还当从毒&&王&&&&&&&&丹说起。

毒&&王&&&&&&&&&丹是月上谷的镇谷之宝，乃是林畅然设法寻得，存世仅仅只有两颗，上官透服下一颗，另一颗则留给了重雪芝，后被其拿来救下了仲涛。

毒&&王&&&&&&&&丹声名在外，据说服下后百毒不侵，故而江湖人无不趋之若鹜，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服下丹药后虽百毒不侵，却也另有一样坏处。

若论及药材，何为药？何为毒？

最早的本草类书籍《神农本草经》上，记载有药物三百六十多种，只分为上、中、下三品，性味平和滋补者为上品，性味有偏攻身泻下者为中品乃至下品。

然而不管是上品，中品，抑或是下品，都是药材，而非毒药。

所谓的毒药，不过是性味有偏的药材罢了。若对了症，毒药亦是良药，所谓以毒攻毒，便是如此；若不对症，良药亦是毒药，不光对身体有害，更是延误时机。

俗语有云：人参害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一样都是药材，若是上医国手，则□□亦可治病，而在庸医蠢材手中，人参亦可害人。

所谓毒&&王&&&&&&&&丹的效力，不过是各种药材搭配得当，在人体内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当身体受到性味有偏的药材攻伐时，毒&&王&&&&&&&&丹可以使这味药材失去效用，从而使身体免受这类毒药侵害。

然而问题来了。当人体内生病，需要性味有偏的药材来攻伐时，毒&&王&&&&&&&&丹却无法分辨出具体的状况，只会同样使这味药材失去效用，从而也就达不到治病的目的了。

上官透的情况便是如此。

他的经脉有伤，脏腑内亦有淤堵，然而有毒□□在，殷赐便不能使用那些性味有偏的药材，而只能配置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材内服，另外配合针灸药浴。

如今已治了好些天，可就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殷赐的居处---药庐。殷赐正在配药，一见丰涉进来，立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屠夫。”

丰涉当即反唇相讥，“庸医。”

殷赐放下手中正碾磨的药材，瞪眼道：“你说谁？”

丰涉丝毫不怵，“谁应了就说谁。”不等重雪芝反应过来，他二人倒是先吵吵起来了。

重雪芝傻了眼，想要上前劝架，然而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她也根本插不上话。

这二人吵起架来那也是引经据典，时而内经云，时而伤寒曰，听起来每个字都懂，合起来却完全不明白。她傻站在哪里，认真听了半天，才算是稍稍明白了点，这二人是理念不同。

殷赐擅长温养滋补，他一向认为，只要将身体调理平衡，人体内自有阳气护卫，能够自动祛邪除病，保持健康。

丰涉则擅长驱邪破积，他认为应该要下重药，先将病灶除去，然后再慢慢调理，否则所服下的滋补之物，完全都是在资敌。

二人各有各的道理，争论不休，争到最后，俱都愤愤然，互相不搭理。殷赐转头向重雪芝道：“你可是稀客呀，好久没来了吧？这次来月上谷，可是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