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重新打算

康平看秦天不说话，又发了问：“咱俩也处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不像有的城里人那么油精油精的，所以，我就再问问你，你来这儿住，除了新鲜感，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秦天迟疑着没有答话，康平接着说：“那天你在船上哭的时候，我就猜着你不是那么简单的来这儿过神仙的日子，肯定有原因，你要是信得过我，跟我说，需要保密的我肯定替你保密。”

秦天想了想，在心里果断了一下，猛地喝完了杯里的酒，直直地盯视着康平，轻而坚定地说：“我是来找人的。”

康平一惊：“找谁？”

“我爸妈。”

“那你怎么一直没说？不就是找人嘛，我就能帮你找呀！”

“他们已经去世了。”

康平惊讶地“啊”了一声。

秦天接着说：“三十年前的事了。”

康平有点沮丧地“噢”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康平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了，对吗？”

秦天点点头。

康平问：“那怎么不问问村里这些老人？刘爷爷他们肯定知道的。”

秦天勉强一笑说：“不太敢问。”

康平问：“这有什么不敢的，刘爷爷人挺好的。”

秦天迟疑了一下说：“我爸妈本来不是这儿的人，估计在这儿也没住几年，后来突发事件去世的，我怕……问了没有结果，我也怕……他们其实没埋在这儿。”

康平神情有些黯然，轻缓地问：“要是没埋在这儿，你知道还会在哪儿吗？”

秦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怕这个，要是这儿没有……就真的没处找去了。”

康平默默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先带你去咱们村里的坟地看看。”

秦天“嗯”了一声，心中忐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康平带着秦天上山，前面一段跟他们平时爬的是一条路，到了快半山的地方，便向左拐了去，横着爬了一段后，又向后山走，这么拐了几次，才终于看到山凹处一片被开垦过的阶梯式的土地，每一层都间歇地有个坟头，坟前立了墓碑，康平问了秦天爸妈的名字后，跟秦天分头查看碑刻的名字，秦天忐忑地把自己这边上上下下数层坟前的碑都看过了，却没有找到。

一会儿，看康平默默地走回来，不用问，自然也是没有找到。

秦天显然失望了，康平问：“会不会在别的村？”

秦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康平安慰秦天：“你先别想太多，剩下的交给我，我给你打听着。”

秦天勉强说了一句：“你陪着我一起打听吧。”

康平点头说：“行，我领着你。”

由于当初秦天租房时答应过刘爷爷说自己是他的远房亲戚，所以，整个打听的过程都是客观的，两个人先去了村长家，康平看村长没什么事，便说：“村长，问你点事，你听说过秦泰华和井嘉言这两个人吗？”村长先开玩笑地问康平：“你闲得没事了哈！跑这儿来打听别人。”

康平又认真的问了一遍，村长这才像是回想似的，然后又摇头说：“没听说过，反正我到咱们这村这二十多年了，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两个人从村长家里出来后，康平带着秦天又去了几家，都说不记得这两个人。

快到晚上的时候，秦天问康平：“咱们村里三十几年前就一直住在这儿的人家多吗？”

康平说：“我也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回家问问我妈他们。”

秦天落寞地回了家，心情沮丧，搬了躺椅到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晚上，康平过来了，告诉秦天说：“我们家住到这里也没有那么多年，我妈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一会儿咱们问问刘爷爷。”

刘爷爷每天吃过晚饭后，会跟刘奶奶一起在树下乘会儿凉，趁着这功夫，秦天和康平便坐了过去，康平问：“刘爷爷，您听说过秦泰华和井嘉言这两个人吗？”

刘爷爷摇着扇子，认真地想了起来，他还没说什么，刘奶奶说：“我想起来了！”

康平和秦天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刘奶奶，康平赶紧问：“您想起什么来了？”秦天的心跳加重又加速，他紧张地等着刘奶奶说话。

刘奶奶眯着眼说：“你说的是不是两个老师呀？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但于老师，郁老师，这两个人倒是有的。这两个人呀，是夫妻，几十年前，在咱们这儿当老师，原来咱们这村没学校，他们俩来了之后，就有了学校，于老师是校长，也教课，郁老师也教课。”刘奶奶又想了想说：“噢，对了，后来他们还有了孩子，是个胖小子，长得还挺好，跟他妈一样，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秦天听到这儿鼻子酸了一下，幸好天已擦黑，眼睛里的泪水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这时，刘爷爷也晃着扇子说：“对，那两口子啊，从城里来的，人挺好的，可惜后来……”康平问：“后来怎么样了？”

刘爷爷叹了口气说：“有一年春节，三口子说是去城里过节，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连这边的家都不要了。”

康平追着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回来吗？”

刘爷爷说：“估计是回城里了，咱们这儿多偏远多落后呀，没孩子的时候，两口子在这儿倒也没什么，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就得重新打算了。”

康平闷着头没再问什么，秦天也低着头，心情沮丧。

直到刘爷爷和刘奶奶回屋睡觉去了，康平还陪着秦天默坐在树下，后来还是秦天说：“你回去睡觉吧。”

康平这才说：“我会接着打听的。”然后看了看秦天，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秦天看了一眼康平，凄凉一笑：“没事。”

康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怎么能帮上秦天，只好恹恹地回家了，剩下秦天一个人，靠着树呆呆地坐着。

只一天的功夫，一道提早揭开迷底的迷题，随着答案渐渐清晰，希望也渺茫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康平带着秦天遍寻了本村及附近村落，不仅包括村民，还包括学校、派出所等等，凡是能想到的，几乎都问过了，却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这件事只能无果地告一段落。

在黯然的日子里，他只有在看天空的时候心情才不会那么糟，满眼的天空，就是他的良药，于是，他常常是在躺椅上看着夜空睡一夜，他对这夜空的依赖，简直像个孩子对妈妈的依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