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笑抿恩愁

严梓蓓想了想，答应了，回屋拿了件衣裳就跟着闵如雪往村里去。

闵如雪回家之后，严梓蓓一个人在大院门口徘徊，她还没想好，还是没想好如何开口。

一直耗到了入夜，一个人在院子外头有点害怕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院子。

星光把院子微微照亮，严梓蓓看到秦天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睡着了。

这个人，难道是天真地数着星星的时候就睡着了吗？偌大的院子，衬托着他的孤零，没人有喊他要回屋去睡，没有人嘱咐他就算是夏天，山里的夜也是寒凉的吗？就算是没有人提醒，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好好待自己呢？严梓蓓这么想着，忍不住就流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严梓蓓轻手轻脚地走到秦天屋前的廊角坐了下来，这是一个墙角，她把身子微微向右，侧靠着墙，借着星光看秦天，静静地看秦天。

他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眉宇间还微微蹙着，带着几分忧愁。

严梓蓓忽然发现，跟秦天认识这么多年，好像从这一次，才刚刚开始爱他，之前都是秦天主动来爱她，为她做了许多，自己一直是个被爱的角色，只是一味地等着秦天来爱。

而这一次，她要截取生命中的这段时间，只做一件事：追回这个值得爱的人，她也要主动一次。

严梓蓓坐在黑暗中，默默地读他……

不知不觉，严梓蓓睡着了。

还是咳嗽声吵醒了她，她微微挣开眼睛，看到秦天在躺椅上咳嗽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像是要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又咳嗽，这才从躺椅上起来，折叠起躺椅，拎进屋，关了门，然后，寂静了。

严梓蓓没有出声，又看了看秦天摆放躺椅的地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她小心地走过去一看，是酒瓶，晃了晃，好像还有半瓶酒。

严梓蓓拿起酒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靠着墙，对着星月，一口一口地把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

借着酒意，严梓蓓靠着墙又睡着了。

晨曦的时候，严梓蓓被冻醒了，揉了揉靠得发酸的胳膊，伸了个懒腰，起身回了驿站。

一路上，只觉得朝阳耀眼，严梓蓓的心情莫明地好了一些。

回到自己住的小屋，简单洗了洗，便躺到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严梓蓓睡得很香、很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去驿站转了一圈，秦天还是没有过来。

晚上，她又跟着闵如雪回了村子。

走到大院门口，严梓蓓忽然觉得自己底气又不足了，忽然就想喝酒鼓鼓勇气，于是，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瓶度数不是很高的酒，喝了不到半瓶，严梓蓓觉得自己状态不错了，于是，大踏步地进了院子，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睡在躺椅中的秦天。

他睡着了吗？严梓蓓尽量轻地走近秦天，他好像睡着了，睡得很恬静，气息匀匀。

严梓蓓笑了，这样也好，她慢慢退回到昨晚坐着的地方，靠着墙，面带微笑，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星空下睡着的秦天，像是得到了情感的补偿，很满足。

不知不觉，严梓蓓睡着了。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秦天的床上。

严梓蓓一边揉着太阳穴来缓解头疼，一边回想昨晚的情景，喝着酒睡着了，好像有被抱起的感觉，想到这里，严梓蓓笑了，是秦天，一定是他把自己抱到这里来睡的，那么，秦天呢？在外面屋吗？严梓蓓赶快起身往外屋看，没看到秦天，倒是看到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严梓蓓走过去看纸条，显然，这是留给她的：

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有错，你不必自责，也无需道歉，现在的生活是最适合我的，我不想被打扰，你也别再为我费心了，回去吧！

刚刚还以为事情已经有了转机的严梓蓓顿时僵住了笑容。

缓了一会儿，严梓蓓给自己打了打气，别这么容易就放弃，要勇敢一点，至少要好好谈一次再做决定。

严梓蓓回了驿站，没看到秦天，去问闵如雪，这才知道秦天去了兴原，要明天才能回来。

严梓蓓无精打采地回了屋，躺到床上，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想睡觉又睡不着，挨了半天，只好又去湖畔散步，这大片的湖水，却丝毫不能疏解心里拥堵的思绪，到了晚上，严梓蓓发微信给秦天：我们谈一次，谈过之后我就离开。

快睡觉的时候，收到了秦天的回信：好，明天晚上。

像是两个人要谈判似的，严梓蓓开始在心里准备发言稿。

第二天晚饭的时间，秦天回来了，严梓蓓透过窗玻璃看到秦天停好车，径直朝自己的屋子走来，她赶快坐回到床上，装成看书的样子。

很快，敲门声响了，严梓蓓说了一声：“进来。”

秦天打开门，站在门口，冲严梓蓓浅笑了一下，问：“吃晚饭了吗？”

严梓蓓答：“还没。”

“等我一会儿，我请你。”说完，秦天关上门走了。

秦天的笑让严梓蓓的心凉了半截，他的笑是对所有人都能给出的笑，是保持合理距离的礼貌的笑。

过了一会儿，秦天来叫严梓蓓，说：“去船上吃。”

严梓蓓跟在秦天身后走到了小船边，秦天扶着严梓蓓上了船，船上已摆好了一桌酒菜，虽不丰盛，但也算得上丰富了，除了菜，还有酒。

秦天把船划到湖心，坐好后，倒酒，向严梓蓓举起了酒杯，说：“你来了两次，我都没招待过，今天补上。”

严梓蓓也拿起酒杯在空中轻点了一下，浅浅地喝了一口。

严梓蓓观察着秦天，他似乎心情不错，眼睛亮亮的，话也比往常多，但说的都是些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豪无关系的话题，严梓蓓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安静地听着，并配合地笑一笑，“嗯”一声。

说着说着，月亮就升了起来，秦天说：“上次任自怡来，我就带他在这儿喝酒吃菜，把他美得不行。”

严梓蓓环视自己所在的湖心，果然很有诗意，有山有水，有月有船，有酒有菜，唯独没有的，便是心情，她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秦天越是把那些不相关的事说得津津有味，严梓蓓就越是明白秦天的意思，后来，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秦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秦天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举起杯，说：“以后有时间了，带念蕾一起来玩儿吧。”

严梓蓓从容地笑了笑：“好。”准备了一天的话，都不必再说了，她和秦天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了，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一瞬间，严梓蓓觉得自己又回归了，她的从容和潇洒，又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秦天眯着眼看湖水，说：“我记得你原来说过的一件事。”

严梓蓓问：“什么事？”

秦天喝了一口酒开始说：“一个秋天，你看到几个并排走的姑娘，觉得世界很大，每个人都意气风发，你又看到一对情侣，觉得相互的依偎弱化了彼此的力量，突显了秋天的寒凉。”

严梓蓓点头，秦天如果是自己的学生，自己一定会给他打个高分，他总是很认真地听讲，很会复习和消化知识，多少年前，只讲过那么一次，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秦天此时讲到这个的用意，严梓蓓更是明了。

秦天说：“你当时讲的时候，我体会不是很深，可是，越到后来，越悟出来，真是有道理。”

严梓蓓笑了，笑得有点凄然。

秦天倒满一杯酒，碰了一下严梓蓓的酒杯，说：“这几年，因为我的缘故，给你带来不少困扰和烦恼，也让你哭了不少次，今天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严梓蓓看着秦天，他居然笑得那么自然，他的眼里居然没有伤别离的泪光，严梓蓓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把自己的酒杯注满，对着秦天举起酒杯，笑了笑说：“好，那咱们就一笑抿恩愁！”说罢，一饮而尽。

很快，严梓蓓喝得有些醉了，她带着笑，晃着酒杯问秦天：“就这么放弃了？”

秦天自顾地喝酒，没有回答。

严梓蓓抓住秦天拿着酒杯的手，继续追问：“回答我，就这么放弃了，对吗？”

秦天眼神沉沉地看着严梓蓓，点了点头。

严梓蓓松了秦天的手，神情黯然。

秦天将小船泊回了岸，扶着严梓蓓下了船，扶着她回屋，帮她躺好，盖好被子，说了句：“睡吧。”然后把房门关好，走了。

严梓蓓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躺在床上费力地回想着秦天说过的话，越想越躺不住了，她必须要找到秦天，她还有要问的问题，她还有要说的话。

严梓蓓先去小船里看，小船泊在岸边，里面空空荡荡，再去找秦天的车，没找到，他应该是回村子里了，于是，严梓蓓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往村子里走，一鼓作气地走到了秦天屋前，“啪、啪”地拍门，很快，屋里传来秦天的声音：“谁？！”

严梓蓓豪迈地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