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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密函

三月初九夜间,远赴蜀地探访寻人的骁骑营众将回京,统领陈煜漏夜进宫,面见建昌帝萧漓。

第二日即将大婚的新帝尚未安置,依旧在福泰宫的前殿内批阅着奏折,听到通传,头也不抬的应,“进。”

陈煜立即入内,行至萧漓的桌案前站停,拱手行礼,“微臣陈煜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萧漓批阅完一本奏折,收起放置在一摞处理完的奏折最上面,又从另一摞待批的奏折中随意拿出一本,翻开,低头一边一目十行的快速审阅,一边一心二用的问面前之人,“可是有消息了?”

陈煜自袖袋中掏出一封信函,恭谨的举过头顶,低垂着脑袋回复,“臣等已找到前工部尚书史忠和,他好似早就知道皇上会找他,听闻臣等的来意后,直接把这封密函交与了臣,说是皇上想知道的,都在密函里面了。”

“还说,”陈煜说着,偷偷拿眼角余光瞥了眼上方坐着的人,见他神色如常,放心的继续道,“史尚书还说,是他有愧于皇上,所有后果他愿一力承担,望皇上勿牵涉无辜之人,他万死以谢皇恩。”

萧漓停下批阅奏折的动作,抬头扫了眼陈煜手上的信函,安公公机灵的赶忙过去接过陈煜手中高举着的信函,快速回到萧漓的身边,呈于他面前。

萧漓取过信函,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拿在手上把玩,正反面反复打量着信函,眼中闪过几缕计算之色。

陈煜眼见萧漓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密函,好似一点都不心急着想知道密函里面的内容似的,想了想,又道,“微臣离开蜀地时,还听闻了一则消息。”

“哦?何事?”萧漓挑了挑眉,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陈煜忙道,“臣等离开蜀地前夜,史尚书在自己房内自缢身亡,还命人一把火烧光了整个府邸,家中除幼龄稚童外,其余人等都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萧漓手上把玩着信函的动作一顿,良久,唇边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好一招釜底抽薪,朕竟不知,原来默默无闻的史尚书才是我大偃朝官员中最通透之人。”

史忠和知道他既然有了怀疑,又派人亲赴蜀地来寻人,自然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索性以死偿罪,而且为了避免他再追究,直接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阖家陪葬,以消他心头怨恨,只留了几个尚不知事的幼龄小童。

上天有好生之德,想他刚刚登基不久,也不会为难了几个稚龄幼童。

高,真是高招。

如此看来,这个史忠和辞官前只是个工部尚书,还真是埋没了他的才智了。

陈煜站在下首,听着萧漓的话,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应声。

半晌后,萧漓淡声道,“下去吧。”

陈煜再次拱手行礼,退出了福泰宫。

安公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近前低声问,“皇上是否安置了?”

明日就是皇上与皇后的大婚典礼了,此时已过子夜,皇上早该休息了。

萧漓扫了一眼安公公,吩咐,“你先下去吧。”

安公公不敢违背,只得躬着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福泰宫内只剩了萧漓一人,他低眸又看向手中的信函,然后去除火印,取出信笺,展开。

密密麻麻的两页信笺,详细描述了当年那场东南沿海之地的贩卖私盐之祸,萧漓看得仔细,越看脸色越暗沉,全部看完后,他搁置在桌案上的双手倏地握紧成拳,视线落在另一封信笺上的两个名字上,目光灼灼,像是要把这两个名字焚毁了般。

他的那位好父皇啊,他该赞他一句用心良苦么?

这样的处心积虑,密谋了这么一出乱像,竟然只是为了除去他的母妃,消弱陈家的权势?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还有那一个人,萧漓的目光锁在那个名字上,眼神冷厉。

沈翰声!

呵,居然还有沈翰声的手笔?!

好一个当朝右相,好一个当朝国丈!

他还以为沈翰声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睿智通达,是大偃朝不可多得的良臣呢,曾一心想着日后要以礼待之。

却原来,是他太过天真短视了么?

也是,他沈翰声能官拜当朝右相,心思又岂会如此简单?

萧漓攥紧右手中的狼毫笔,逐渐用力,再用力,突然,只闻“啪”的一声,手中的狼毫笔不堪受压,断成两截,蘸满了红色墨汁的笔头落在桌案上的信笺上,在沈翰声的名字旁,留下血红的一笔。

而笔杆的断截处有细小的倒刺扎入了萧漓的手心,洇染出点点血迹。

萧漓丝毫不关心此等小伤,只扫了一眼,视线随后落在笔墨印记上,眼眸微微一眯。

好一个沈家!

他沈家是把他当作三岁幼童愚弄么?

以为他不会知道真相了么?

萧漓捻起信笺,再扫一眼,目光落在血红笔印边的那个名字上,眼中是满满的仇恨与狠戾。

然后,就着桌案上的烛火,点燃信笺。

有火光倒映在萧漓的眼内,照得他眼眶泛红,却照不透他眼中那暗沉一片的瞳色。

须臾间,火舌吞噬掉了薄薄的两页信笺,焚烧殆尽,化成了黑灰色的灰烬,落在桌案上,狼藉一片。

萧漓看着这星星点点的黑灰色灰烬,薄唇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满目讥诮。

呵呵,不急,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他会叫沈翰声,叫沈家,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寅时中,刚刚休息下不久的骁骑营统领陈煜接获小太监的通传,急急忙忙换上官服,来到福泰宫,进到殿内,看到端坐在上首的皇帝,心下诧异。

这,皇上这是一夜未曾休息?

而且,为何他会隐隐觉得,才过去了短短几个时辰,皇上周身却布满了凛冽的威压,让人不敢靠近,不敢大喘气,不敢多说一个字?

萧漓未理会陈煜的行色匆匆与面上的神色,只沉声吩咐,“去调查一下新进太医院的苏太医,苏子成的来历。”

“微臣遵旨。”陈煜虽不明白皇上为何天色未亮就把他召唤过来,吩咐他一桩看似并不急的差事,但也不敢置喙一句,立即拱手领旨。

“切忌,此事务必暗中进行,不可被沈家,尤其是右相沈翰声察觉了。”萧漓再开声,强调。

“是。”陈煜低头领命。

人再次离开后,萧漓端起桌案上早就凉透了的茶盏,饮尽里面的凉茶,冷掉的茶水有着一股苦涩之味,留在舌苔上,挥之不去。

起身打开前殿门扉,萧漓漫步走出福泰宫,看向殿外渐渐透出深蓝色亮光的天色,再呼吸一口初春清晨冷冽的空气,混着舌根处附着着的苦涩茶味,一并吞落肚中,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眼神坚韧。

这几年来他的丧母之痛,他的夹缝中求生存,他的步步艰辛,终究是要找人抵债的,沈翰声,这是你们沈家自掘坟墓,可别怪朕。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为大婚典礼做准备了。”看到萧漓出来,安公公赶忙近前小声道。

虽然他知道皇上一夜都未休息过,可现下却不是休息的时候。

萧漓侧首看向安公公,薄唇轻扯,露了个淡笑,“那就走吧,是该准备迎娶朕的好皇后了。”

明明是笑着,不知为何,却笑得安公公心惊胆战。

萧漓已经抬步往外走了,嘴角的淡笑不再,徒留一片嘲讽之色。

沈之娴,皇姐居然说你是无辜的?

而朕竟然还会动了恻隐之心?

结果呢?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沈家人早就安排好的。

真正是荒谬可笑。

为了这个皇后之位,你们沈家谋害了朕的母妃,还害死了锦荣。

就这么稀罕这个后位么?

这个皇后之位朕给了你又如何?

从今往后,朕要你困守在这个后位之上,看着朕是如何一点一点扫清你们沈家所有的党羽的。

朕要你,眼睁睁看着你们沈家人,一个一个的,偿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寅时末,天刚蒙蒙亮,沈之娴就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给吵醒了,玉儿轻声推门入内,在她榻边小声唤她,“小姐,该起身准备了。”

其实为着今日的大婚,她昨夜很早就安置了,可也许是即将出阁,这是她在相府里住的最后一夜了吧,她心里除了对新婚的喜悦外,还有些对离开相府的不舍,又有些对未知的不安忐忑,诸多情绪交织在一块儿,让她睡得不踏实,辗转反侧间,已经到了起身的时候了。

梳洗过后,宫里来的内廷司女官与一溜的宫女们已经鱼贯而入了。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守规矩得很,人虽多,但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并不显杂乱。

沈之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被手法娴熟的宫女描绘上新嫁娘的妆容,忽然想起三年前及笄之礼前,某人亲自为她画眉的往事。

“我愿为阿娴一生画眉,阿娴可愿意?”

沈之娴弯了弯眉眼,镜中的人笑得羞涩娇俏,满满都是新嫁娘的喜色。

三年之前他说愿为她一生画眉,话音还言犹在耳,如今,她终于要嫁与他,成为他执手相伴的妻了,他真的会有一生的时间为她画眉了。

想到那个人,沈之娴又凝神想像了下,不晓得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可有起身了?可有换上了成亲礼服?

可有想念她?可有……期待早些见到她?

她好想他了呢,好想早些见到他呢。

繁复的梳妆打扮完毕,沈之娴被玉儿搀扶着去前厅拜别爹爹沈翰声。

高堂之上,沈翰声坐在上首位置,看着沈之娴身着百鸟朝凤图腾的大红喜服,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脸上有欣慰的笑容,眼中却隐含着泪光。

在沈之娴朝他拜倒之时,沈翰声侧头望向桌案另一侧的空位,嘴唇翕动,无声的缅怀的道,“怡芝,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要嫁人了,从此后会有另一个男子来守护她,陪伴她,爱她,你要保佑她一生幸福安好啊。”

沈之娴跪伏在地,弯腰叩首,三鞠躬,叩谢爹爹的养育之恩,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尽数表达在这深深的跪拜之礼中了。

从此以后,即使在宫中相遇,为着身份所限,她再不能向爹爹行此大礼,反而是爹爹需要向她行礼了。

三叩首后,再抬起头,沈之娴眼中满含不舍的泪水,她从小就没有娘亲,自小到大,他们父女俩是彼此唯一的陪伴,可今日她成婚之后,这相府里就只剩下爹爹一人了,孤孤单单的一人。

沈翰声搀扶起她,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自己却控制不住哽咽的嗓音,看着面前这唯一的女儿,他心爱的女子为他生的女儿,宠爱的哄道,“傻丫头,今日你大婚,哭什么,该笑的,爹爹望你今后日日舒展笑颜。”

沈之娴赶忙收敛住泪意,透过晶莹的泪水,朝沈翰声露了个娇俏的笑,“娴儿谢过爹爹,不管日后娴儿是什么身份,娴儿终归是爹爹的女儿。”

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也谢谢爹爹的成全之意。

“好,好,好。”沈翰声嘴里一叠声的说着,目光却不舍得从沈之娴的脸上挪开半分。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是作为他的女儿站在他面前,今后,她都将是别人的妻,这大偃朝的皇后了。

可再不舍,终有分别的那一刻,吉时到,内廷司的女官唱声响起,沈之娴再次福了福身,告别了爹爹,由玉儿搀扶着,转身从相府离开,坐上停在府外的宫里来的轿撵。

路过坐在下首位置的苏子成身边时,沈之娴微微朝他展颜一笑。

苏子成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一身皇后规制喜服的沈之娴进入大厅,看着她朝沈翰声叩拜,看着父女俩含着泪话别,再看着她离开,只能这样的看着。

可即使是看着,他却连目光都只能是克制的,隐忍的,不能被人发觉,他眼中藏有无限的爱恋与倾心。

常言道,一个人真心的心悦眼神是藏不住的,他了解,因为他看到过。

那是娴儿看着皇上时才会有的眼神。

可他明明有着不输于她的满腔倾慕,却偏偏只能藏匿起来,用尽全力的藏匿起来,不叫她发觉,不叫旁人发觉,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被自己骗了去。

但是,没关系呵,他本不该有活命的机会,如今能侥幸存活着,那他活着的目的只能是一个,翻案。

他的人生本该是晦涩的,灰暗的,猩红的,孤独的,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光,他只愿护她安好。

看着她嫁作他人妇,看着她在别的男子身边心无旁骛的笑,看着她一生安乐无忧,是他这辈子最心痛也最心安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巳时初,轿撵从神武门入,直接去了太庙,在太庙的前庭,轿撵停下,玉儿搀扶着沈之娴下轿撵。

今日风大,吹得沈之娴额前皇后冕冠的珠帘一阵晃动,可即使视线受阻,她还是看到了,那个站在太庙的台阶之上,着一身与她身上相同颜色的,大红喜服的,长身玉立着的男子。

猎猎的狂风吹得他衣袖翻飞,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抹伫立着的气宇轩昂的身影。

沈之娴却忽然觉得心安了,只要能看到他,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就是安心的。

沈之娴忽的展颜一笑,漫步朝他走去。

漓哥哥,阿娴来了,来嫁与你了。

从此以后,时光静好,细水流年,繁华落尽,阿娴都尽力陪伴在你左右。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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