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小夜谈

沉鹧说完就走了，训练被叫停，莫宁被他当着所有人面当典型一样喊到台上批评，还要每天都跑圈。

大多数人都散去了，那几个之前挑衅的青年站在看台上笑，吹着口哨干扰莫宁训练。彼得拳头都硬了，但被深海拦下。

“规矩就是禁止私斗，莫宁破坏了规矩，那位教官罚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头！莫宁不就是为了维护他才去打那几个满嘴放屁的傻逼的？”彼得恨恨地踢了一下地面，“亏我还对他有好印象，因为莫宁那么说他，现在，我呸！”

“你都知道莫宁维护他，还这么说？小心莫宁听到了，也和你生气。”

深海无奈地笑笑，彼得啧了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莫宁还在攀爬障碍物，彼得看着他，问：“你说他为什么那么维护那个沉......沉鹧？我当然不信那几个粪坑的话，但是，你觉得为什么他会维护他？”

“偶像啊，崇拜啊，都有可能嘛。”深海说，“沉鹧虽然有那些事，但是，我记得他的射击技术好像很强，在别的大区都有被推崇吧？”

“也是，只有那些粪坑才会说出那种屁话。”见深海又看了他一眼，彼得咳嗽了一下，笑道：“那个，见谅，我一激动就会说这个......这个行为不好，我反思。”

深海笑笑表示不介意，目光继续投向训练场的那个小黑点处。

莫宁其实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失落当然是有的，就像彼得说的，他生气完全是因为那几个人在对沉鹧出言不逊。

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心态，因为就像沉鹧一直对他说的一样，沉鹧本身并不需要这种维护，用沉鹧的话来说，他这完全是一种自我感动。

好吧，自我感动就自我感动吧，反正他确实不想听到别人说沉鹧的坏话，这种“不想”也只是他个人的情感。这么想着，他就完全释然了，障碍跑和攀爬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大难度，这种训练和沉鹧以往给他安排的连个零头都不算。

彼得和深海开始还在看他，后来慢慢的，彼得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跑了俩小时了，他休息过吗？”

“没有，他只放慢速度过，没有休息。”深海说。似乎想到什么，他打断了彼得要说出口的话，“说不定就是因为崇拜沉鹧，或者未来想要进入军部，才会经常进行这种练习。”

彼得被一打岔，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哦。那他要跑多久？”

“69x6就是414小时，也就是大概18天每天不吃不喝24小时都拿来训练。”

“好长。”彼得咂舌。

“是啊。”深海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远处，“这样的......该用多长时间，才能坚持到如此地步？”

“嗯？”彼得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在感慨。没什么，我们去食堂打点饭，晚上给他加餐吧。”

“哦！那鸡腿和猪蹄怎么样？应该多补补吧？跑了一天的。”

“......或许可以试试，然后，去带点棒棒糖什么的？”

接下来的几周，莫宁几乎都是在训练和惩罚跑中度过。有一天晚上深海和彼得先去吃饭了，莫宁正无聊着边攀岩边想今天深海会给他带什么味的糖，就看到不远处的拐角有个阴影。

阴影偷摸着过来了，莫宁定睛一看，竟然是景然。

“景然？”

“天，我刚才路过食堂，听有人说你被罚了，我才知道！”景然说，“谁惹你被罚了？！说出来我听听，我保证不弄死他。”

“你......哦，是啊，你之后也要做训练教官吗？”

“是啊，这不是现在那群人类弱的没眼看吗？等他们勉强合格了我再上。”景然挥了下手，“不说这个，我还有点忙，你先告诉我是谁惹的你，我挂个号先。”

莫宁失笑：“不用啦，谢谢你啊，景然。”

“什么话。快点说，谁欺负你我帮你打死他。”

“没人欺负我，是我打了人家。”莫宁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好像最近都是他在动手，动手完别人一个个还觉得他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是吗？”景然凝视了他一会，嗨了一声，“算了，我问你这个干什么，反正你总是说没事。那我就不留了，先走了哈。”

莫宁笑着和他挥挥手，等送完景然，他才想到如果景然很忙，那是不是意味着长官和白常山最近也很忙？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他可以帮上他们吗？

说起帮助，莫宁又想到自己那个没什么用的预言能力了。他每次只能不规律地看到那些景象，说有用也有用，比如他看到长官有危险才更坚定地跑回去；说没用也没啥用，很多次看到的景象，他根本就不知道会如何发生，或者上一秒看到，下一秒意外就发生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继续跑起来。

十点是规定的熄灯时间，莫宁趁着最后一小时回到房间，去隔间拿着通讯器有些举棋不定。

他其实想给长官打电话，又害怕长官在忙。不过就算通讯打通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只是完全下意识的举动，他想到了长官，于是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他是不是现在变得黏人了！

莫宁有些害羞，但他又真的很想和长官打通讯。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忽然隔间的门被推开了。

“莫宁？”

深海似乎有些意外他在这里：“你也要打电话吗？”

隔间是专门用来让大家处理私事的，莫宁知道每天晚上深海都要在隔间进行视频通讯之类的，才提早赶回来。结果在这里纠结着反而把省下来的时间都纠结没了，他不好意思道：“没、没有，你是不是要忙？你先打吧。”

深海摇头：“你的事情很重要，没关系，我不要紧。”

他说着就示意了一下，准备退出房间。莫宁更不好意思了，赶快叫住他：“没有，我没事的！我就是想打电话......也还没想好怎么打......所以不急的。”

深海停住了脚步：“要和家里人打吗？”

“嗯。”莫宁点了下头，又有点脸红。是哦，他是长官的男朋友，白常山也说，他们是他的家人，所以长官也是他的家人了。

深海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他笑了笑，坐回椅子上：“是很重要的人？”

“嗯！是、是......”莫宁觉得说长官是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有点抬举自己，他说：“是、是喜欢的人。”

深海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他道：“这样啊。”

“嗯，所以，也不是很急。”

莫宁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深海笑了一下，似乎不在意地说：“能让你喜欢，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吧。”

莫宁那一瞬间可能明白了为什么楚天策一天到晚都把他男朋友挂在嘴边。他快速地坐回去点头：“是的！他真的很好！”

深海有一种温和的包容力，他做出了倾听的模样，莫宁就滔滔不绝地和他讲起来：“长、他真的很好！很温柔，很耐心，而且什么都会！”

他最喜欢的就是长官的温柔，那是一种无声的温柔，而其中最吸引莫宁的是，他对于每个人平等的关照。莫宁从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多特殊，但他在长官还没有表白的时候，却也能相对舒适地跟在长官身边。

那正是因为他知道长官对他和对别人都是一样的，长官可以无微不至地学习如何照顾他，也能学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另一个人。尽管现在他变得特殊了，成了长官的男朋友，莫宁也很喜欢他对他人永远地公正和平等。

深海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问：“所以，尽管他是你喜欢的人，你还是希望他对你和对别人是一样的吗？”

莫宁点了点头。

“为什么？”深海似乎有些困惑，“你不希望他喜欢你吗？”

“不，也不是啦。”莫宁摸了摸头，“他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也希望，嗯，他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就和以前一样，我觉得就够了。”

这其实总是梗在莫宁心头，小小的阴影。他觉得长官对他表白，是不是因为他救了长官，长官才会那么说？他知道长官不会说谎，或许长官真的也对他有好感，但他觉得那些好感不过是对街边小动物的好感，就像长官曾无数次顺手救过什么，而他是其中之一。

但因为他救了长官，长官才会觉得他是不同的。他很依赖长官，但也在依赖的同时有小小的恐慌，觉得自己配不上长官。

“我还没有那么优秀，我的愿望很小，只想能够一直看着他。”莫宁不好意思道，“所以我觉得，他对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才好，等我很优秀了，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我才能配得上他对我好。”

说完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和深海说了很多。他顿时更愧疚了：“抱、抱歉啊，我自顾自地就说了那么多，耽误你时间了。”

“不会，我很高兴听你说这些。”深海摇了摇头，带着清浅的笑，“其实刚才我在想一个小问题，但听你讲了些事情，我觉得帮我重整了思路，好像也没那么烦躁了。”

“啊，真的吗？！”莫宁看向他，他笑着点头，“其实我刚才和你想的问题很像，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在想如何靠近他。”

“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或许有些时候，只是看着他也很好，因为我最初也只是有那样小小的梦想。”

“哇......”虽然莫宁觉得这样的觉悟很高，但还是劝道，“不过你其实应该试着和她表白才对啊，说不定她也暗恋你呢，不尝试就放弃会失去机会的呀。”

“你说的对，我会试试的。”深海说，“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对，站在他身边的前提是，我要配的上他。”

莫宁还想说什么，但熄灯的提示音已经响起，彼得瞧了瞧门，示意他们该回去了。

“走吧。”深海上前为他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