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撇去那晚被高专一次性收拾干净的咒灵不说,现在的秀尽看起来与往日的没什么太大不同，夕阳余晖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正门两排高树随风挥舞枝干作响,带有浮夸雕饰的喷泉也在正常运作，唯一的不同是前庭原本种满了花菱草的花圃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两块被翻过的泥地简单用塑料绳拦着。

最后,花菱草还是没能绽放，奥村春所说的橘色地毯未能装点秀尽。

吉留彩神色黯然地收回视线,转身朝与狮子尾五月约好见面的停车场前的空地见面。

这个时候一般的社团活动都接近了尾声,所以出入前庭的学生不少,也有几个是吉留彩同班的。不过她与假扮高中生那还会儿的妆容着装差异很大，碰到的时候她刻意挡了下嘴鼻,并没有引来他们的注意。

她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经过了那边设立的教职工吸烟点,而与她约了见面的男人正独自在里面靠在长椅上抽烟,他在看到她后愣了下，立刻灭了烟向她走了过来。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快到。”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电车站,所以比较快。”

“这样啊。”

站着说话挺累人的，两人所幸坐到了吸烟点的长凳上。

狮子尾五月拿出了一个纸盒,已经帮她把私人物品全部收好放在里面了。她简单点了下，全部在里面什么都不差,连她之前测验的试卷都有。

“另外,荻野先生上午来过拿走了荻野的东西,他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狮子尾五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吉留彩手里，回想起了上午见到荻野刚史的情景。丧女的事实让他看起来非常憔悴，但神态表情又透着释然宽慰。

“他说他本来想去直接找你的,但想到你可能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他，所以还是选择让我转交给你。他说，想说的话很多，可最后还是只有一句……谢谢你。”

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支票，从金额上来说，是作为司机很辛苦才能攒到的一个数字。

“……没有什么好谢的。”

说到底，她最后并没有拯救谁，荻野生花也好，小田川圭介也好，他们还是在那个夜晚消失了。

吉留彩沉默地塞回支票又把信封还给了狮子尾五月，请他再代为还给荻野刚史。倒也不是她不爱钱，只是这钱收了，感觉晚上又要做恶梦了。

“这钱我不想要，也请荻野先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找到了一份薪水很高的新工作，以后肯定不差这点。”她故意把话说得轻飘飘的。

狮子尾五月愣了下，联想到她这次是被警方安排过来调查凶案的，那大概是真的薪水非常高吧。

“吉留同学，你现在的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当然了，如果涉密的话，你就当我没问。”

“大概是……保卫地球和平之类的吧。”

她想起了之前用来形容五条悟工作的说法，没想到竟然会有用她自己身上的这天。

狮子尾五月笑出了声，这样的说法让他想起了特摄片，不过如果是协助警方打击犯罪的话，也许就跟她所描述的一样吧：“那今后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是啊，就躲到我身后吧。”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两人是老同学，在这种时候自然会聊到过去的事。他们都是在仙台念的高中，还很巧做了两年的同班同学。虽然那段时间没有太多交集，但班上总有几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同学，他们很快就聊开了。

不过能聊的只有两年，因为在高三的时候吉留彩就休学了。那年吉留父亲的意外死亡，家里原本就有负债又失去了劳动力，她逼不得已休学早早进入了社会，跟母亲一起打零工继续还债。

虽然后来有再回去把课业补上，但并没能跟原来的同学一起参加毕业典礼。最后连毕业证书都是她在出门打工的路上顺道去学校取的。

“真是可惜啊，我其实是很想参加毕业典礼的，然后收到一大束花，讲不定还有人会给我送纽扣呢，很老套的情节但我还蛮期待的。”

狮子尾五月多少有听过那时候她家里的事情，能轻松地谈起旧事，应该是走出了那段不开心的回忆了吧。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吉留彩看时间不早了，她该早点出发去新家了，便跟狮子尾五月道了别。能在这里遇到老同学，只要不再假扮高中生，那就是惊喜而不是惊吓了。

“下次有机会再聊吧，上次听冴子说，还要组织同学会呢。”

“好啊，下次见。”

狮子尾五月站在原地，目送吉留彩拿着纸盒离开的背影，他嘴里又轻念了两声。

“……下次见。”

说着这样的话，看着走远的女人，他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他们并没有下次再见的机会，而他也无法理解保卫地球和平的工作到底为何。

就像高二那年，他站在学校的鞋柜那里，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离开学校越走越远。他犹豫要不要开口喊住她，但在看到她同行的朋友出现后，他就是这么告诉自己下次见面时再说吧。

所以——

“吉留同学！”

“……？”

“虽然现在说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高中的时候我很喜欢你，可能你完全没有察觉到吧。”

只有是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女孩，才会在重逢时第一眼就认出对方吧。

“诶？……诶？！！！”

没有任何铺垫的告白让吉留彩受到了惊吓，她指了指自己生怕耳朵坏掉了，高中全校出名的大帅比竟然喜欢那个时候平平无奇的自己，她竟然离小说女主就差了那么小小的一步。

完了，她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告白对象砸得她头昏眼花。

而就在她慌乱的时候，狮子尾五月掩了下眸子，再抬眼时开口笑着说道：“不需要回应，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些去赶电车吧：“快走吧。”

“……哦哦。”

她愣愣地朝他鞠了个躬，虽然有迟疑，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狮子尾五月松了口气，在垮下身子抓了两把头发后，他坐回到长凳上又点了根烟递到嘴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让疯狂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

刚才但凡有那么一瞬，她对他所说的话有所心动的正面回应，他大概就有勇气冲过去了。

可惜过去就是过去了，错过就是错过了。

再怎么样，他们都回不到七年之前了。

“我可真是……逊爆了啊。”

*

另一边，吉留彩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的高中时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傻逼才没有察觉到这种事，原来爱情就是这么消失的。

……她后悔啊！！！

但后悔也没用了，少年时期的喜欢留到现在最多就是个遗憾，而她对狮子尾五月也没有老同学以外的感情，脑子里还突然闪过某个讨人厌的家伙。

呸、呸、呸！

她还是赶紧去坐电车吧。

停车场与体育馆在一条道上，经过那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排球部结束部活，排球部鸭志田畏罪自杀的丑闻让秀尽尤其是排球部失去了在全中取得好成绩的士气，所以来正常参加社团活动的人并不多，但氛围却比之前都要轻松。

吉留彩并没想多逗留，但被意外被人叫住，原来是她的漂亮前桌高卷杏。她意外于竟然能被人认出来，不过想到对方是模特的身份，可能对穿着打扮这种事敏感度更高。

高卷杏下意识喊了她荻野，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太对，好在对方并没有在意。不过这样能遇到也正好。她解释了下自己刚从体育馆出来，是去看好朋友铃木志帆打球，没有了鸭志田的压迫，她终于又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笑容。

另外就是——

高卷杏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杂志，上面的封面模特正是她本人。

“之前不是答应过要送你杂志的嘛，这本是今天刚好收到的样刊，还没有正式印刷。”高卷杏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发出喜悦，“我和志帆都很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

又是谢谢。

吉留彩看着手里的杂志，配合她说的话，真是有够沉的：“不用，是我该谢谢你，封面很漂亮。”

高卷杏并不像狮子尾五月那样考虑的太多，对待吉留彩的态度仍像同学那样热络，她很快又说起了今天另外发生的事。什么今天又来了个转学生，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伙，听说还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又说那个伏黑也是，现在的转学生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吗？虽然已经不来上课了。

当然了，毕竟转学生的设定一定是最强的嘛。

高卷杏撇撇嘴，转而又说起了另一位要离开的：“还有哦，赤苇他要转学了，听说是父母工作又有调动比较着急，是去枭谷吧我记得，好像也是个排球部很强的学校。”

吉留彩有些意外：“诶？那太好了。”

他终于可以摆脱秀尽的噩梦了。

“你要见见吗？我走之前看到他去校舍后面了。”

“不用了吧，记得帮我带声好就行。”

“好吧。”

在秀尽的用时比她以为的要长些，与高卷杏道别后她走到了前庭准备离开学校，却意外发现花圃那两块光秃秃的已经被插上了几株新的绿植，边上还有水桶铲子等工具。

远处有个粉发少女正用小推车来花苗和化肥，是奥村春又来打理花圃了。

两人对视了眼，但奥村春并没有认出吉留彩，朝她露出了温柔的浅笑，便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活儿了。

“花会再开的吧？”

“当然了。”

是啊，花当然会再开了——明明是一句无效废话，却让吉留彩的心情彻底放晴。

她朝奥村春点了下头，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继续朝校门口走去。她一只手拿着纸盒，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五条悟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很快接通了。

“怎么啦？是到新家了吗？”

“还没有，我去了趟秀尽。”

“嗯？又去那里做什么？”

“去拔刺的。”

电话那头轻笑了下：“那拔掉了吗？”

“…………”

吉留彩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喂——！！！”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远远地，吉留彩转头看到了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的赤苇京治，他是刚才从宠物角回去时遇到了高卷杏，在得知“荻野”又来了学校后立刻赶过来追她的。

赤苇京治没有再继续跑过去，而是停在原地向在校门口站着的吉留彩深深鞠了一躬，连在花圃那边工作的奥村春都好奇地跟着看了过来。

这是他向吉留彩表达谢意的方式。

吉留彩笑了下，朝他远远地挥了挥手表示收到了，而这次对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可以充满自信地回答：“拔掉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很多人向我道谢，我想这是因为我做了正确的事。”

“……”

“五条先生，成为咒术师的话，是不是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当然。”

“那我想……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上这份工作的。”

如果她确实拥有这份力量的话。

五条悟停顿了下，有些意外于她忽然的转变，他握着手机抬眼远目起天际。虽然不切实际，但这种天真的想法他不讨厌。

“嗯，希望你会喜欢吧。”

不过，正好有个事情还要提醒她一下——

“对了，等等你要去住的新地方，是跟人合住的哟。”

“诶？！！”

“没办法嘛，高专那边的宿舍得正式入学才能搬进去，你的需求那么急，老师已经很努力了。”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家谕吉怎么办？对方可以接受养那么大只的猫吗？”

“放心吧，他家可是动物园呢~而且都很大。”

“？？？？？？”

她到底是要搬到什么神奇的地方去住啊？！对方其实是巫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