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二级咒灵6只,一级咒灵2只，虽然有及时打开帐，但商场的三楼到四楼还是遭到了大面积破坏,死亡人数12名，受伤人数54名,后勤部门正在正常进行善后工作。”

伊地知洁高正在咒术高专的洽谈室内汇报今天在池袋发生的一起突发事件,这样的咒灵质量和数量，加之是营业时间的闹市,哪怕是稍晚一秒,都会酿成重大事故。

因此,高专高层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处理此次事件的最优人选，当今咒术界三大特级咒术师之一的五条悟。

事实上,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五条悟赶到后,事件仅用了10分钟就得到了平息,总计8只咒灵全灭，而死伤人数都没有再追加。

伊地知洁高简单汇报完了事件的处理方式,并表示详细的报告会在两天后提供。面对面坐在会议桌前的两个男人是他的汇报对象，其中一名身材魁梧、小麦肤色、戴了一副墨镜的中年男人,正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校长夜蛾正道。

虽然有认真在听工作汇报，但他手上仍在持续做可爱的毛毡玩具,与严肃的表情和硬汉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主谋是谁有线索吗？”

伊地知推了下眼镜，刚要开口却被坐在校长对面的白发男人打断了,他手里正拿着一杯全糖满料的珍珠奶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喝——当然,这也是伊地知买来的。

“都说了，是杰啊。我是不会认错的，他的咒力残秽。”

夜蛾正道示意伊地知先行离开,而后看向对面的人：“悟，叛逃十年都没有露出踪迹的人，会无端端地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吗？”

五条悟靠在椅背上，吸管抵在嘴唇上：“不知道呢，从现在的状况来看。”

“…………”

“不过总会有眉目的。”他沉下了脸色，语气没了往日的轻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那位挚友的脾性，“而且是很快。”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手下教出来的这两个学生，学生时期“最强”的二人组如今竟是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虽然两人本就是问题儿童，但原以为最不安定的五条悟走上了跟他一样教书育人的道路，而更宽厚温和的夏油杰却选择了叛逃高专成为了站在对立面的诅咒师。

夜蛾正道没有再问出如果真的是夏油杰会怎么样的这种问题，因为答案心照不宣，五条悟会跟自己做同样的选择。

“还是来说说你最近新收的学生吧，悟。”他转移了话题。

“学生啊……”

五条悟的脑海里出现了吉留彩扑到自己怀里表白的样子，是非常随即出现的片段，大概是那个距离和角度是最能看清她模样的吧，亮晶晶的翠绿眸子，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难过又羞涩的表情让人想欺负，头发也很柔软但随便揉两下就炸了。

想到这儿，他开心地接了下一句：“很可爱啊！”

“……没人问你这个。”夜蛾正道放下手上的玩偶，抬手捏了下眉心，“你真的准备让她入学高专吗？”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聊过了，入学评级的手续已经开始了吧。”

五条悟的奶茶已经见底，开始稀溜溜地开始捕捉残留的珍珠，继而发出难听的噪音。

“之前就说过了，她的那种能力很容易让人想到杰吧，还是更加蛮横不可控的，老头子们要不是忌惮再出现个麻烦的特级，会这么快就下达处刑令吗？反正是收到眼皮子底下，过来当学生也是一样的。而且我这还是按照打包价谈的呢。”

五条悟想起了马上就要去迎接的另一位问题学生，到时候还得靠她打配合呢。

“在过了25年的普通人生活后，再去接受完全不同随时有死亡威胁的人生，她真的可以做到吗？”夜蛾正道问出这件事的根本问题，相对的，他并未对另一位学生的入学提出过异议。

“所以才会有这段未入学的过渡时间嘛。”

五条悟成功捕捉完毕最后一颗珍珠，将空杯放在了桌上，然后双手交叠在一起，多了几分认真讨论起了这件事。

“你的身上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能力，控制不当固然非常可怕，但只要你愿意，去学习运用力量的方法，同样也可以救人。”五条悟说出了决定邀请吉留彩入学的理由，是以他教师的身份做出的正确判断，“我想要告诉她这件事。”

“………………”

“其实我也一直在观察，就像校长您说的，与成长期的少年不同，以25岁的年纪来说，作为人的三观已经趋近完整，很难再通过新的教育来改变。”

“结果呢？”

五条悟扬起嘴角，对自己的学生有绝对的信心：“她具备这样的觉悟和决心，所以我才会提出这份特殊的入学申请。”

“好吧，我明白了。”夜蛾正道最后选择了尊重他的判断，在顿了顿后又说道，“作为咒术师走到最后，希望你和她都做了不会后悔的决定。”

“如果真的后悔了，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嘛。”

五条悟悠悠然地说道，那种不做咒术师又可以从处刑令中脱身的办法。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如果五条悟真的想要做的话，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虽然现在的脾性比少年时期收敛很多，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关于学生的探讨到此结束。

伊地知洁高再次敲响了洽谈室的门，因为收到了五条悟的急件包裹，需要及时给他，他可摸不准这位的出现时间和地点。

“啊！终于到了！”

五条悟在这点上倒是跟普通人一样，在购物后期待快递立刻马上送达。然后在伊地知和夜蛾正道的注视下拆开了快递。

包裹里面是一个木制盒子，而打开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棕色的项圈，上面还挂着个铃铛。看起来是宠物用的东西，但从尺寸上来看又有点过大了。

难道是给熊猫的礼物吗？

这么想着的夜蛾正道正要开口替熊猫谢一声老师，结果这位老师就非常突然但利索地把项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嘴上还说着什么不错啊蛮舒服的评价。

这一秒，夜蛾正道和伊地知洁高都失去了颜色。

“……悟。”

“嗯？”

“个人兴趣，我很尊重。不过作为教师，在学校还是稍微收敛一点吧。”

夜蛾正道起身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后便离开了洽谈室。他回忆了下与五条悟相识的十几年，确实没有交过女朋友的样子。

年轻人憋久了，心理需求大概都会变得……有些特别吧。

要给五条悟介绍个女朋友吗？

算了，讲不定最后被女方拉黑的除了五条悟，还有他。

伊地知看到校长都走了，也赶紧朝五条悟鞠了个躬后跟了上去。

独自被留下的五条悟依旧保持着纯良的笑容，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小猫咪才不会懂奇怪的大叔在想些什么东西。

可准备取下来放回袋子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而这次出现的人变为了他的学生。

“五条老师，你在这里吗？刚才我……”

禅院真希的话卡在了一半，她是看到校长和伊地知先生都走了出来，才推门进来的。结果看到的就是这么可怕的画面，她镜片后的眼神逐渐死掉，语调已经没了正常的起伏。

“我……打扰到您了，抱歉。”

然后默默关上了门，木然地转身离开。

看到所有人都这么奇怪的反应，五条悟在绷带下的眉毛挑高了下：“难道是我戴得不好看吗？”

虽然这本来也不是他买给自己的。

他掏出手机开启摄像头，左看右看得出一个“明明很帅啊”的结论后恨不能来个十连拍。

照片发给彩吧，她的审美一向很好。

不过在发送键摁下之前，他先接到了吉留彩的电话，可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的不是他熟悉的声音，而是猛兽啃食猎物的可怖声效。

“…………………”

……是那家伙醒了吗？

五条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绷带后的双眼在一瞬间睁大。

明明那个啃食的声音近在耳边，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皮肉连着神经和血管被扯出来的声音。

骨头有些硌牙但稍用力就被嚼碎的声音。

血液从断裂的血管喷射而出流了满地的声音。

然后这些声音，全部伴随咀嚼的动作化作了最后咽下喉咙的声音和那人愉悦满足的叹喟。

但他就是没有办法看到。

该怎么形容这种冲击呢？

他的六眼是五条家几百年一例拥有特殊能力的眼睛。360度远距离视觉，背后也能看到，隔着很远也能看到，就算阻挡视线也不会妨碍视觉。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双眼根本无法真正闭合，日常或主动或被动地接受庞大的信息量。所以他才会选择用绷带、墨镜这类道具遮挡住六眼以过滤信息并延缓疲劳。

但这一次，五条悟终于明白了，如果六眼看不到了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不安、烦躁、愤怒、混乱。

没有掌控全局让他乱了思绪，他重要的学生正在慢慢地被吃掉，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足以点燃他的理智，让大脑暂停思考。

从咒术高专瞬移到埼玉伏黑家的公寓楼上方不过几秒钟的事情。

男人揭开绷带露出苍蓝色的眸子，月光和着杀意笼罩全身，他整个人彷如融入黑夜，四周是缠绕肃杀的死寂，唯有那对终于清楚看见满屋血迹的眼睛透出冰冷寒光。

说起来，猛兽这种东西，把牙齿一颗颗敲掉，爪子一根根拔掉，就不能伤人了吧。

下一个瞬移，他出现在了正坐在女人身上的黑猫之后，微抬下巴，露出睥睨众生的姿态。

“对女士这么粗暴可不行哦。”

尚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身在住宅区又没有放下帐，太过头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动手的时候还是使用了咒力对他的头部轰了过去。

在猛兽远离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吉留彩并把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她哭得一塌糊涂，看起来四肢健全也没其他皮肉伤，但就是……哭得一塌糊涂。

五条悟愣了下，但嘴角很快扬了起来，光是她这个丑得要命的表情就让他重新找回了原来的笑容。

“哟，彩，你的英雄又来了哦。”

然后感受到了她紧紧的回抱，是还活着的体温和混杂眼泪的笑容，这让他不自觉又收紧了些抱着她的双臂。

但她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永远都是出人意料的行为或话语。

“咳咳，英雄你来的第一件事是要来勒死我吗？！”

“啊，抱歉抱歉。”

然后他就松开了手，成功让她的死亡方式从勒死变为摔死。

吉留彩嘴角一抽，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她埋怨的目光中，五条悟意识到松手草率了，又救场式地向她后面伸过了手。

“帮你揉揉？”

“……你可真行。”

“我也觉得我挺行。”

“…………”

被晾在了一边的黑猫冷哼一声，将手边的沙发砸了过去，非常烦躁地说道：“你们要打情骂俏到什么时候？”

虽然没想过真的能砸到那个家伙，但完全没有躲也是他没想到的，而沙发碎裂，满屋扬尘之下，对方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彩。还是重新介绍下这位‘谕吉君’吧。”

五条悟单手比出术式，沙发的半点碎屑都没有碰到他和身边的吉留彩，而在配合猛兽的嗜血笑容，他喊出了他的真名。

“两面宿傩，我应该没有猜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