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他醒了

克利塔一愣，很想用最恶毒的眼神刺向阿伯西，奈何脖子转不动一寸：“到底是什么时候？！”

“与我对视的那一刻，你就中幻术了。”阿伯西掌心那团淡黄色的光没入了克利塔的身体，“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你发动幻术太过明目张胆，而我，一个眼神、手势，甚至是呼吸都能让你陷入幻术。”

“这就是贵族与海妖的区别。”

这句话似乎踩了克利塔的雷点，他顿时暴躁如雷：“别拿你的狗屁血统说事，我等海妖曾经也是……”

阿伯西冷声打断他：“海妖族是柔封的附属军队。”

克利塔半截话噎在喉头，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是柔封的人……柔封不是灭门了吗？”

阿伯西双眼凛然：“阿伯西·柔封，我的全名。”

克利塔震惊且慌张：“柔封不是还没来得及诞下嫡长子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到底还是我爸有病。”阿伯西耸耸肩，“他以平庸的我为耻，没有对外宣布他有个B等级的儿子。”

克利塔：“……”

“虽然我不太喜欢我爸，但仇还是要报的。”阿伯西用轻松的语气说完，眉眼顿时沉下去，“13年前，海妖族深入敌营时全员反水，柔封军队全军覆灭。”

听到这话，克利塔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啊，这事我都快忘了。这么一提还真有印象，我杀了几个柔封家族的仆人来着……好像是15个。”

克利塔不仅不表现出任何被点破的不堪，反而展露更加肆意的笑容：“小家伙，你今天杀了我，还有千万只海妖前赴后继，但柔封只有你一根独苗，你要怎么复仇？挨个杀？杀到寿终正寝？”

“我是独苗，但不是一个人。”阿伯西并不在意克利塔说了什么，“一日附属，终生附属，只要柔封不灭，海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懂了吗，垃圾。”

“狂妄！别忘了我手上还有八世的命，只要我想，随时能让他……”克利塔最讨厌阿伯西拿血统压人，他发动魔力想操纵卡维尔过来大杀四方，但时间流逝了，却不见自己的法力流动。

“没用的。”阿伯西淡若清风，“我封了你的穴，你的法术只会保持，无法发动，也无法停止。”

“你！”被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克利塔心中的火越燃越旺，“别以为钻了空子就能赢我，我还可以……”

“吵死了。”阿伯西点上他的后脖颈，封住了克利塔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阿伯西的声音没有亚弗低沉，也不如查歌有磁性，语气大多平淡，却有着生根发芽的定力——

“血门法·破吟。”

时光似乎静止了，当阿伯西使出血门法时，不光是塔米，连克利塔都不自觉愣住了。

但是……

……

没有动静。

塔米连忙做好战斗准备。

不会失败了吧……

克利塔皱皱眉，如果不是说不出话，真想挤出点污言秽语骂阿伯西装神弄鬼。

自己也是够傻，居然有一瞬间认为阿伯西能解开花咏。

塔米挑挑眉：“呃……请问是失败了吗？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但阿伯西徐徐道：“范围太大，施法时间得长点。”

克利塔从没如此无语过，紧接着，阿伯西点穴的力道消失了，他的声带得以颤动，手指也能动起来了，正当他想反击个出其不意时，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呃！”克利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捂住右眼，身体颤抖，摊开手掌，满是鲜血，掌心还躺着一片发黑枯萎的花瓣。

“我的眼睛……你做了什么？！”克利塔右眼的蓝色妖姬在逐渐萎缩，原本妖艳怒放的花朵此刻丑陋不堪。

阿伯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废了你的幻术通道而已。”

与此同时，卡维尔一个抽搐，吐出一口鲜血，塔米连忙抱住他。

“什么意思？呃啊！——”克利塔不住惨叫，蓝色妖姬既连着他的视觉又连着他的痛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右眼在慢慢失明。

“花是海妖发动幻术的通道，毁掉它，你就用不了幻术。”阿伯西在克利塔面前缓缓蹲下，用手背拍拍他的脸蛋，“其实啊，但凡你把这个武器藏一下我都拿你没办法。要说狂妄你才是第一名。”

塔米这才明白阿伯西所言，没有无解的术，只有无法破坏的术，如果破坏了幻术的发动枢纽，那么幻术也不复存在了。

塔米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卡维尔：“所以花咏被解开……破坏了，少爷怎么没醒来？”

阿伯西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成植物人了。”

塔米：“……啊？”

“随便断开高强度幻术有几率使中术者变成植物人。”阿伯西说。

塔米心底一凉：“那我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破坏既不是断开，也不是解除，后果不明。”阿伯西示意塔米稍安勿躁，“我也没干过这事，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是赌了一个概率。”

塔米不说话了，克利塔反而挤出一声干哑的笑：“如果八世变成植物人，那我也不算亏……”

克利塔掌心按地，塔米预感不妙，大喊一声：“躲开！”

下一秒，木根破土而出，与此同时，阿伯西撤出攻击范围，朝塔米回喊：“我不擅长打架，剩下的交给你了。”

“你一个少爷没学过打架吗？”塔米嘴上嫌弃，却与阿伯西无缝对接，二人调换位置，阿伯西保护卡维尔，塔米应对强攻

“毁了我的幻术，就拿命来还！”克利塔一手按住树干，将自己剩余所有魔力都注入进去，很快，他的手慢慢陷入树干，然后就是手臂、肩膀、上半身……

塔米看得目瞪口呆：“他……他进去了？！”

“是跟树木融为一体了。”阿伯西纠正道，“情况不妙，逃吧！”

塔米二话不说将卡维尔从阿伯西手上拽过来，当麻袋抗上肩膀，跟着阿伯西狂奔起来。

身后，克利塔与树木融为一体，一棵普通的大树瞬间变为长百米、粗半米的粗木藤，树叶化为千百根利刺追着逃亡三人一路扎到底。

“这边不能走，有结界。”阿伯西感知道屏障，立即停住脚步

塔米嚷嚷道：“停下做什么？换个方向啊！”

“不……逃不掉了。”阿伯西额角掉下一滴冷汗，“以前方为起点，向左右延伸，整个黑骨森林都被围住了。”

“而且是单向结界，只能进不能出。”阿伯西不自觉地咬了下指甲，“看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放你们走！”

塔米提议：“那我们打迂回战，拖到外援……”

说时迟那时快，整片黑谷森林的树木、杂草、枯枝，全部躁动起来，一同扭曲、抬升，在相互交织里遮天蔽日，挡住所有可以逃跑的去路。

克利塔态度很明确了，要么他们死，要么同归于尽。

塔米也开始冒冷汗：“你有什么魔法可以跟他抗衡吗？”

阿伯西摇摇头：“我是幻系法师，只会幻术。”

“咻！——”

克利塔的魔木们朝塔米这边打来，没能击中，打到了地面，击开一大串龟裂。

阿伯西拽住塔米的手腕，将她往身后一拉：“跟紧我！”

克利塔的攻击穷追不舍，但阿伯西总能带塔米巧妙地避开，有时与攻击擦肩而过，倒也有惊无险。

“他打偏了！看来体型巨大行动却不是很灵敏！”塔米惊呼。

阿伯西声明：“不是，是我伪造了我们的移动轨迹。”

“那我们可以拖……”

“不行！”阿伯西再一次否定，“这不是长久之计，这种小把戏几次就能看出倪端，我们还得想出打破结界的办法。”

他的语气不易察觉地带上无奈：“而且考场外被魔怪包围，一团混乱……你就当不会有任何人来救我们吧。”

塔米：“……”原来克利塔扬言摧毁布莱弗斯并不是危言耸听。

就在这时，克利塔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这回是真真把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木根形成一道木壁，把三个人围在里面，连条缝隙都没给。

“接住！”塔米忽然将卡维尔往阿伯西身上一扔，把个小的他砸了个措手不及，晃荡几下才扛住，差点把卡维尔掉在地上。

直觉告诉阿伯西，这个女人可能又要胡来：“你想干什么？”

“干这面墙！”塔米后撤一步，将拳头放在腰间，霎时，拳头燃起红色火焰。

“拜托了，别让我们死在这。”塔米对着自己的拳头祈祷，然后转向阿伯西，“我开路，你抓准时机逃出去。”

阿伯西皱起眉头，有些怀疑：“光靠拳头？”

塔米道：“现场没有比我拳头更硬的东西了！”

塔米话不多说，抬起右拳砸向木壁。

“砰”地一声，木壁被打穿半层，塔米见力量不够，又上了一记左拳，两拳连打，打出了一个可以供人通过的大窟窿，但很快，木壁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阿伯西连忙一个扑越跳出围界，连着背上的人落地翻滚几圈后才稳住。

“啧，你的拳头还真是……塔米？！”阿伯西回头那刻呆住。

木壁已经完全愈合，塔米被关在了里面。

“塔米！让你开路没让你牺牲自己！喂，听得见吗？！”阿伯西攀上木壁，朝里面吼叫，“赶紧再打一个洞啊！”

接着，他听到木壁里又传来几声巨响，是塔米在撞击厚木藤，但是再也没能把打出一个洞来。

然后，阿伯西就听到了塔米疲惫的声音：“我没劲了……”

放才两击已经用光了她全身的力量。

“你们逃吧！你来救我，总不能把你的命也搭上吧。”

阿伯西略有呆滞：“你说什么……我是个男人啊，你让我丢下女人逃命？还不如让我去死！”

阿伯西从不会在实战里丢下自己的同伴，他保护妇女的观念深入他心，他是贵族，绝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

“有你这废话的功夫，早跑老远了……贵族就是……矫情……”

塔米的声音逐渐淡去，躁动的木藤缠住她的四肢、脖子，勒住她的气管，准备将她身首分离。

塔米眼前越来越黑，呼吸也被掐断，她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了空中，阿伯西的呼唤也渐渐听不见了。

“笨蛋。”

突然，塔米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嫌弃。

语气很独特，是只有卡维尔才会用的，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语气。

让我死个痛快行吗？我不想看什么走马灯！塔米用所剩无几的意识抱怨。

可那声音又响了一次。

“不是幻觉。”

塔米倏地睁开眼，与此同时，紧束她的木藤被斩断，身后也传来水花的翻涌声音。

下一秒，塔米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一股栀子花香包裹住了她。

塔米还奇怪自己的身体仍是悬空，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打横抱起了。

“少爷！你怎么醒了？！”

塔米不自觉地抚上卡维尔的脸蛋，好冰，与他的身体同样冰冷。

“我不醒让你等死？”卡维尔抱着塔米踩上木藤，以克利塔的攻击为跳板，越出了重重包围。

塔米：“……”虽然少爷的话是关心，但用奇特的语气说出来感觉就怪怪的。

不过他醒了，某种程度上，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