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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54

???

问:你做过最中二的事是什么,那时候你多少岁?

十八岁的蒋成:就在刚刚。

我拉着一个,咳,女同学的手,直接说我要跟她结婚……这样算不算?

二十八岁的蒋成:巧了,我也是,就在刚刚。

“我拉着我老婆的手,发自肺腑的说我爱死她了——

然后被她扬手打了一巴掌。”

蒋成:?

以及,补充。

“我老婆最后黑着脸去街对面那个百姓大药房,买了一大卷绷带。

一边骂我脑子有病一边给我包扎伤口。

她都没忘扒拉出座位底下的刀片,耐心检查了有没有生锈。

之后毫不留情,带我去医院,狠扎了一针破伤风。”

“偏偏护士位置还找得不对。

我痛得要死。好在有她在旁边,拉住我另一只手。

回家路上,我摁着棉签,心里骂了方忍一万遍,本来已经想好要把他调走——”

“结果我老婆忽然凑过来亲了亲我。

虽然只是脸颊。不过还好,我原谅他了。”

那天。

光是从医院出来再去领药,已经耽搁到夕阳日落。

舒沅牵着他的手,突然有感而发,说了句:“蒋成,你上辈子可能真是个情种。”

“不能这辈子也是吗?”

“……这辈子太憨了。”

她满脸诚恳。

也不管蒋成明显喉口一哽,被这像是极度郑重思考过后才下的定论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挺可爱的。

她想。

其实早该发现。虽然某人自大、任性、自我中心、怕痛、极度自矜自傲加上“表里不一”。可掰开内里,说到底,也只是个幼稚的恋爱小学鸡。

是她的自卑和在爱里卑躬屈膝时的缺乏底气,才真正浇灌出他这个新手的盲目自信。

她也不必把自己捧得太高,撇得太清。

“蒋成。”

于是,在这样一个寻常无比的傍晚。

想明白了个中关节,又忽而有些心疼他的小心翼翼,舒沅蓦地侧过头去。

“其实,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

“我们都长大了,不是那种十七八岁,一点小摩擦就闹着分手的情侣。很多事就算摊开说,可能我当时不理解你,之后也会努力。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万一哪天出点事怎么办?”

话虽如此。

蒋成却仍长睫微敛,有些躲避她视线。

想也不用想,她就猜到八成这人心里又在犯嘀咕:万一你努力着努力着又跑了怎么办?女人心思最难猜,沟通起来就玩赖(p.s.蒋少的沟通技能不属于常人考虑范围)。

还好现在他算是学聪明了。

不再拿从前过分理性、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温温柔柔服了个软,像是被顺毛的大狼犬。

“……可我不想你生气。”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舒沅反问。

“除了一些原则性的事,我算是性格很好了吧。真要容易生气,没结婚之前就被你气跑了。”

毕竟。

有几个人受得了更年轻时候、蒋成那目中无人的臭脾气啊。

舒沅握紧他手。

失笑间,依旧轻声说:“从十六七岁到现在,十一年了,以前我觉得我比了解我自己还了解你,但其实不是的,有很多事,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你。现在回头想想,你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难道没有吗?我也有的,只是没必要也不想再去算旧账,已经够了。”

“……”

“一直怪你难道还能把人生从头来过吗?你已经说过‘对不起’,我也听到了,所以在我这,过去都已经翻篇了。”

她已经真的厌倦,一直在一个愧疚和被愧对的状态里跟人相处。

也不想蒋成永远患得患失,不想自己成为家里高高在上冷冰冰不容侵/犯的菩萨,筑起一座永远在关系顶峰的牢屋。

从前她就在蒋成那吃过这样的亏,何必再让他重蹈覆辙?

蒋成默然。

大概是不好接话,一时眉头紧蹙,满脸踌躇。

舒沅倒心大得很。

夕阳下,任由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错落短长,只晃晃悠悠,摆弄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如俗世中每一对寻常无比的饮食男女,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有这样平凡黄昏,回味青春时的浪漫温柔。

“蒋成。”

“嗯?”

“突然真想看看你七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爱皱眉头。”

“……”

“不过我觉得,”她笑,“你还是臭屁兮兮,把‘老子天下第一’六个字写在脸上的时候更帅呗。”

【啵唧——】

是了。

出乎蒋成和其它所有惴惴不安知情人的意料。

最终得知真相的舒沅,竟然完全没对他拿个小号来给自己套话的事,表现出什么负气前兆。

相反,当夜,听他别别扭扭、说两句咳嗽一声地解释完来龙去脉,感慨最大的竟然是:“我说橙子怎么会这么粘你呢。”

“——个欺软怕硬的臭小狗,橙子,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她一把抱起在自个儿脚边直晃悠的某狗,亲昵地鼻尖对鼻尖蹭了蹭。

像抱小孩儿似的,足陪它玩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把一心向往自由的橙子放回地上,又扭过头来,突然问了一句:“那跟我聊爱丁堡的人也是你了?”

爱、爱丁堡?

蒋成下意思摸了摸鼻尖。

险些连手里的公文都看走了眼。

末了,在她眼神逼迫下,还是只得飘忽地答了句:“呃,对啊。”

好死不死,这话说出口,舒沅登时“咦”了一声,显然是顺利勾起了她某些回忆。

甚至低头耐心复看了下自己和任方的聊天记录,好半晌,才抬头瞧他。

“你,不会变/态到一直在我念书的时候偷/窥我吧?跟我在爱丁堡打卡的地方撞得也太多了。我当时还在想,哪有这种巧合。”

蒋成义正言辞:“怎么可能。”

“是吗?”她却依旧有些狐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变/态?”

被人一眼看穿,蒋少瞬间心虚又……又有点委屈。

“我很忙的,”只得甩下一句托词,狐狸尾巴瞬间翘到天上。说话间,又抱着平板电脑侧向另一边沙发,逼开她毫无闪躲的打量视线,小声咕哝着,“那几年忙得脚不沾地,没去过爱丁堡。”

“这样啊。”

舒沅一边点头,又借机光明正大瞄了眼他表情。

十几年相识的熟悉,怎么会看不出谁在说谎。

忽然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瞬间,却实在不好说,自己到底是为他的做了不说心里憋屈而直乐,还是说真的,有点心里泛酸的动容。

果然,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女孩子都拒绝不了痴心情长的大傻瓜。

她还真就很吃这套。

“……那我们下次一起去爱丁堡玩玩好了。”

于是,也不曾点破他那点微妙的自尊心。只装作漫不经心的,给他手上伤口换好药,又随意提了一嘴:“等到时候从新加坡回来,打完官司……之前还听他们说,我们大学专业也时兴起搞什么同学聚会了,你要是也有空,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

就这样,一步一步安排。

缠绕在舒沅身旁、如同毛线团般理不清的杂事,总归都逐渐提上日程。

她早已计划好,先在国内过完端午节,之后马上启程去新加坡。

按照法务部那边给来的建议,找蒋成熟悉的那个知名大状商讨一下细节。只要能赶在官司开庭前的三天回国,时间应该也算足够,还能避开媒体那边的风头,也算两全其美。

至于答应好了人陈阿姨的那顿端午饭嘛——

“师傅,麻烦了,那条罗非鱼,对对,我要那个,还活蹦乱跳的。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我等会儿去那边买完辣椒再回来提好伐?”

“阿姨,阿姨,这呢,那个排骨怎么卖呀?这么贵的啦。好吧好吧,那帮我切这边……当然要小排呀,少捎点老骨头哈,我做糖醋排骨呢,不炖汤。”

……

端午节当天,一大清早。

人声鼎沸的小区对面露天菜市场,伴着阵阵吆喝,新鲜的鸡鸭鱼肉刚摆上案台。

连作为老熟客的大爷大妈们都才慢吞吞出门,可谓是时间尚早。

可谁能想到。

“阿沅,别走那么快。”

“小心脚底下——诶!”

昨天才好不容易说通老婆,能趁着放假留宿一宿,结果彻夜耕耘之后,又被迫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起床的蒋少,却已经先人一步,闪亮登场。

而后,又被满心只关心着今晚菜单的老婆毫无勉强地抛下。

还是追都追不及那种。

谁让他“业务不熟练”,也不懂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

只能遥遥冲着人群喊声:“……阿沅,你还要买什么?”

对面头也不回地答:

“我去对面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海虾,你在这等我吧,等老板剖完鱼,你直接提过来好了。”

她不忘补充:“这是你今天最大的任务了。”

蒋成:“……?”

哈。

就这?就这?

看不起谁呢!

蒋少一昂头。

一时间,就一个念头:最近他在阿沅这可谓是进展神速,万事迎刃而解,这算什么!

是故。

甭管他这长身玉立,这气质斐然的做派,搁菜市场中心有多不入。

最后,他倒还真扎扎实实站在陌生的——这辈子头一遭来的鱼贩子摊位前,等了快四十分钟。

就这效率。

连人家鱼贩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问:“鱼还要不要了?”

“……”

是的。

虽然前十分钟,确实是对方在剖鱼不假。

但后三十分钟吧——呃,纯粹都是蒋少在对自己即将从那血淋淋的案板上,提起个**袋子的事做心理建设罢了。

谁让他从小到大都洁癖得要命?

阿沅知道他不喜欢血腥味,从前也每每只在超市买处理好的优品货,更别提家里阿姨那从头到脚的殷勤劲,他从前哪见过这阵仗?

末了,还在犹豫,倒是老板先受不了了,一把提起那厚实且还带血的黑色塑料袋,直接就塞进他手里——

“我说你个小子,陪老婆来买菜,还怕这怕那的,你是谁家的王子吧?”

“……”

“都跟着出来了就得多做事,我们上海男人,哪有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啊?!”

蒋成:?

不巧,还真被您给说中了,哥跟王子差不离:)。

但谁能想到更惨烈的事还在后面。

就在这天上午,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尊贵王子,又先后为了表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抢着经历了鸡鸭排骨虾的摧残。

蒋成:i’mfine,thankyou.

到最后,已经接近麻木,可以面不改色地指挥老板:“血记得放干净”、“袋子要加厚的,待会儿虾蹦起来兜不住”。

真真是有模有样。

连舒沅也被他那专业样子逗笑。

说实话,明白他的个性,她原也就打算让他帮忙搭个手提个东西,可蒋成这副一本正经认栽的表现,还是真出离她想象。

等到走出菜市场很远,她还忍不住捏捏他手臂,又笑着,作势向他取经:

“蒋总辛苦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指教?你看今晚的菜单还满意吗?”

“又不是给我吃。”

“没办法,跟人吃个饭赔礼道歉还是应该的吧?而且又是孙阿姨的朋友。”

“……”

“蒋总虽然不吃,但可以参谋参谋嘛。”

蒋成瞥她一眼。

看她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想起自个儿准备好那点“小惊喜”,蓦地心底敞亮。

但还是撇下不谈。

只说:“你做的饭都好吃,没人嫌——”

“诶,孙阿姨他们家也这么早出门了?车都开走了。”

结果还没说完,两人恰好走过小区露天停车场,舒沅的低声惊呼,便又把他后话打断。

“可能只是出去逛个早市什么的。”

他听她突然提起这事,心头冷不防一跳。

好在早有准备,也只轻咳两声,索性转开话题:“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好了要吃晚饭的。”

“也是。”

舒沅同样不疑有他。

很快就把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

回到家,正好早饭中饭一起吃了,也没带个停,她又热火朝天,准备收拾起食材。

等到蒋成在客厅开完视频会议回来,要用的肉类大都早腌制好。

她正娴熟地处理着海虾、剔除虾线,用来包粽子的糯米也已泡发,白花花一大盆,就放在手边备用。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他只扫了一眼,便折起袖管,踏进厨房。

“你?昨天把我那小炒肉炒糊的不知道是谁。”

舒沅头也没抬的笑他。

“我——那不是要学吗。”

“这么好学啊,”舒沅专心盯着眼前的虾,嘴角不觉噙笑,“看来以后咱们家要换个大厨了?”

“那至少得等我出师吧。”

蒋成说着,伸手给她拢了拢颊边散乱鬓发,“没出师之前,就只能给大厨打打下手了。”

虽然,其实他一向是对这些个厨房里的事不感兴趣的。

毕竟做饭的过程大多麻烦又琐碎不说。好像社会公认,也总是女孩儿家,才喜欢所谓“囿于厨房与爱”,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要让人知道,他这双动辄用来玩玩股票举举交易牌的手竟然在这挑虾线腌排骨,还不得笑死那堆爱看热闹的公子哥儿?

不过也不重要了。

蒋成想。

过去他太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需要肯定,需要赞美,要成为万人中心。可其实走过鬼门关来回头看,人活一辈子,还不就是为了遮风挡雨的小家,屋檐下的两个人?

比起被人赞一句在家里说一不二大男子气概——他还是更爱阿沅。

当然。

我们的舒沅女士,其实只当他是最近……那啥太多,欲求不满,时时刻刻都黏在边上,咳咳。

末了,拿他没办法,好不容易个个食材都安置妥当,只得又从冰箱里提着一捆粽子叶回来。

“行了行了,大菜你是别想了,我教你包粽子吧。”

说着,她拉过某人有样学样的手。

手指翻来绕去,向他演示,“要像这样,把粽子叶卷成一个圆锥……圆锥知道吗?要扣起来的,你下面都漏啦。”

……

就这样,当天下午。

在被按照原计划“赶走”、给客人挪地方前,蒋成最大的贡献,大抵当数做出了十几个奇形怪状的扁扁粽子。

舒沅看着,哭笑不得。

好在自己包的那二十来个还算像模像样,勉强还能应对,也就没怪他捣乱。

谁成想粽子前脚刚上锅蒸好。

她还在按部就班炒着热菜,本打算也让蒋成装些回家当晚饭,结果门铃竟然先一步响起。

蒋成倒是个不怕羞的,也不怕孙阿姨为难。

跟她打了个招呼,自告奋勇就去开门。

舒沅扶额。

已经可以想见孙阿姨的不开心和陈阿姨对着老板上司的些许尴尬,正懊恼着没早点让他离开,身后忽而传来几声急促脚步。

她刚要回头,“阿姨,我……”

“沅沅!端午节安康呀。”

后来者却竟先声夺人,一把将她搂住,开心地颠了颠。

反应过来,顾雁灿烂笑脸已然映入眼帘。

大美女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拘谨,直接挽起袖口,“你一个人处理这么多道菜啊,累死了吧?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惊喜还没完。

舒沅还没从顾雁怎么突然赶到的惊喜里回过神来,也没来得及出去问下蒋成到底什么情况。

前后才不过五分钟,又隐隐听到门铃响。

很快,林柿掩不住的笑声传来,清秀明丽的小脸凑到厨房门口。

“沅沅,端午节了,包粽子没有啊?”

“上次你还说在香港请我吃饭呢,这次我就带久霖一起过来蹭饭啦——有没我的拿手菜?我来掌勺。”

说来也巧,林大记者采访过的人物众多,和顾雁也有过数面之缘。

厨房里,不过你递我接了几次,三个人明明身处不同圈子,好像一下也有说不完的八卦,没过多久,便笑作一团。

舒沅也总算揪着机会,想起来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受人邀约呀。”

顾雁冲她眨了眨眼。

“多亏你家蒋总。这次我可得给他说好话了,之前,沅沅你不知道我在剧组被管得……唉,反正特别严,我都要闷疯了,小咖位又没人权。好在还是他有手段点,三两下,就把我们那个导演吓怕了,给我批了两天假,终于可以喘口气,还能回来跟你吃饭。”

林柿一边热炒椒盐大虾,听到这头讨论,也侧过头来。

“我都差不多。正好久霖也要回这边一趟,我们就正好一起过来看一下你——最近网上的事我也听说了,好像听蒋成的说法,你们开庭前都会在新加坡?他说难得有个节假日,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一定会开心的。”

舒沅怔了怔。

又一次听见门铃声。

她这次索性直接扭头,看向玻璃门外,玄关处半合的门扉。

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啊呀,霆威,你还不给儿子面子呢,笑一个,快。这不是也跟沅沅一起过节吗,我们儿子是不怕你,你这种表情,待会儿别把我们沅沅和一群小朋友都吓到了。”

说话间,钟秀女士一手拉儿子,一手拉老公,笑着走进门来。

无论何时都如旧容光焕发。这天一身浅紫旗袍,也是身段婀娜,天妒美貌,全然看不出是年近五十的人。

看见沙发边正蹙眉看报的谢久霖,还不忘笑容满面,同人寒暄客套几句,说话做事,永远叫人如沐春风。

末了,她也凑到厨房来。

多余的话没有,只先伸开双臂,给了舒沅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

“啊哟,妈妈的宝贝儿,来,快抱抱。”

“从香港回来就不来看妈妈了是吧?”拥抱时,又有些嗔怪地捏了捏舒沅的脸,“我们家姑娘现在都不惦记妈妈了。”

“没、哪,哪有……”

“吓到你啦?妈妈就说说嘛。没事儿,就当这回给咱们阿成点表现机会,”蒋母抱抱她,“百八十年没见他这么用心过,竟然还主动跟他爸爸聊了很久,说到底,还是我们沅沅的功劳……哎呀,边上还有俩小姑娘呢,真漂亮,辛苦你们俩了啊,来,阿姨也来帮忙。”

舒家的老房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厨房里,你一句我一句,你掌厨我递碗,有大交际花钟秀女士的主持,再加上专业捧哏顾雁,几个女人聊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

男人们时不时也进来看。

倒不是不帮忙,只是实在掺和不进她们的话题,没说两句就被赶跑。

可怜这仨儿都不是什么自来熟性格,再加上一对爷俩天生不对付,坚冰未融。

多亏还有个谢sir从中调和——

嗯……虽然舒沅偶尔出去听了那么一两声,总觉得,他有种审讯犯人那种话术感就是了,咳咳,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她有些憋不住笑。

偏偏手机正好响起,她没法再偷听,只得跟几个朋友打声招呼,便又避到洗手间去听电话。

是孙阿姨。

“喂?”

她立刻接起,“阿姨?您什么时候过来呀,我们这都……”

“阿姨不过来啦!你家那个没跟你说啊?”

“我、我家那个?”

“没事,我就怕他不好意思给你说,正好这在休息站呢,特地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阿姨和你叔叔已经在去云南自驾游的路上了。”

舒沅这下是真懵了。

“啊?”

孙阿姨听到,在电话那头闷笑一声。

“你放心,阿姨不是生你的气才故意不来。就是对你的事放心了,才有心思跟我家老头子出来旅游,你放一万个心。”

说着,便三言两语,给她说完了来龙去脉。

最后,又轻声同她说:“也就是你家那个够缠人才说服我——开始我是真不想见他的,你说他是不是,还骗我们老人家,够可恨的!不过,他大概也是怕你为这事烦心吧,前段时间,天天前脚从你家一走,后脚就来我家喝茶。小伙子看起来特不羁,但人还是板实,有话就听,再气也不还嘴。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可能也就是以前不太成熟,心是不坏的。以前……是我对他偏见太大了。”

“不过哈,他开始跟我说端午节要约一大家子人来你家,又不知道怎么说通你陈阿姨不来吃饭了,我还是不乐意陪他演的——想说这小伙子怎么一套一套的,骗小姑娘呢?”

孙阿姨说着,自己也被自己逗笑。

又说到真正改变她想法的,其实是大前天,约舒沅出来到社区活动室,和老人家打两手牌那次。

那次蒋成也跟来。

“我看他坐在你边上,一直就那么陪着你,也没不耐烦,也没因为你出错牌输钱发脾气。就那么一眨不眨盯着你,好像跟你呆在一起,他整个人就变得很乖仔……我就突然想起来,我老公以前跟我恋爱的时候,我问他今天约会耽误返工怎么办?他说返工耽误了只会被开除,他是金子哪里都发光,但我不开心,他就会一直不开心,什么都做不好——突然一下子想起来,我对这小孩儿也狠不下心来了,只想着,我们沅沅终于也能幸福了,真好。”

“……”

“阿姨跟你妈妈是好朋友,你以为阿姨真想催着你相亲,嫁给不喜欢的人呀?阿姨最希望的是你幸福!这样,我在天上那老姐妹也会开心,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开心了,说不准梦里还能找我搓两手麻将,想想就乐。”

说着,孙阿姨猛地一抽鼻子。

像是忽而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隐隐约约,还听得孙叔叔在电话那头劝慰,又被她哽咽笑着,推开身去。

“阿姨只是为你开心。”

她说:“一辈子能遇见个疼你的,愿意为了你去做改变的人,是我们沅沅这种好姑娘……你应得的。”

*

舒沅揉着自己红彤彤兔子眼睛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厨房里已经“偃旗息鼓”。

几个大厨像是打定主意不用她麻烦,轮番上阵煮好菜不说,连灶台都给她拾缀干净。

而不远处。

香气袅袅间,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的舒家老宅,客厅里,两张小桌拼成一张大桌,已然围坐着她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

有钟秀女士左右搭线,即便是初次见面,大家也都不拘谨。

“你叫小柿子呀!真巧,我以前还想叫我们阿成小波呢——哈哈哈,不是王小波啦!是我,我怀孕的时候特爱吃菠萝,就想着孩子叫小波吧,特亲切是不是?但他爸爸非不让,我们还为这事儿生了三小时气呢,霆威,你还记得吧?——你别装傻~儿子可都看着呢。”

说着,钟秀也不怯场,娇羞地打了下丈夫肩膀。

即便饭桌上全是小辈,登时,也是一片忍俊不禁笑声。

钟秀也跟着掩嘴轻笑。

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小孩儿,哪能让谁落单,于是索性个个话题都照顾一遍。

“话说小雁,我也见过你吧?之前时装周呀!我看你和陈锦记他们少东家,叫什么、什么信,怀信的?关系挺好,我当时还在夸呢,说你们郎才女貌。”

“哎呀,年龄算什么!只要你们相爱,人又不是未成年,怎么就有问题呢。我看是那些指手画脚乱说话的人有问题,别听他们的,不信你问谢sir,谈个恋爱,这肯定没犯法吧,对不对?不犯法那就是你的个人自由”

说着,只等数个话题都落定,各个满意。

永远的气氛调动者钟秀女士,复才又扭头看向亲儿子。

“说起来,阿成,你们这次去新加坡找律师,是不是打算找李立文——沅沅?”

她没说完,已眼尖地发现了一直站在旁边洗手间外、小小洗漱台旁的舒沅,又连忙向人招手。

“宝贝,来,快过来,站在那干嘛,都等你吃饭呢。”

舒沅点点头,刚想抬步,又没忍住,轻轻揉了揉眼睛。

“阿沅——?”

虽说此时此刻,确实不是她该流泪的时候。

可是碰到关于“家”,关于“团圆”的那些、好像离她已经很远很远的旧事,她还是忍不住热泪滂沱。

仿佛还是曾经在太平间外哭得歇斯底里的她,真的,好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那时的端午节,阿妈会教她包圆滚滚的粽子,奶奶戴着老花镜给她编五彩绳。

爸爸总会买回来一大袋糖包,因为担心不够吃。

结果每次都吃不完,所以第二天老被妈妈骂,送她去学校的路上,她坐在电动车后座,风从耳边过,爸爸的唠唠叨叨和笑着抱怨也“趁机”钻进来。

【明天也吃粽子和糖包吧?】

【不要啦老爸!每天吃每天吃……】

【那这样,你帮我在妈妈面前说好话,等周末,老爸带你去麦当劳,吃那个——那个什么,圣大!】

【是圣代冰淇淋啦!爸爸土包子。】

【臭丫头,爸爸是大土包子,你是小土包子。】

……

她已经长大了。

爸爸再也不会买那么多吃不完的糖包,五彩绳堆了一盒,早已褪色,一切都再也无法回头。

而这个家里,包粽子的人,也从妈妈,逐渐变成了长大的她。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

有可以集聚一堂的朋友,享受热热闹闹的节日。

她的沙发,她的厨房,她的餐桌,不再只属于摸不到的亡魂,永远似隐若现的温馨幻想。

她有可以团圆的人了。

【沅沅,今天过生日请过来的小男生很帅啊?啊哟,看你,还脸红呢,老舒,你看你女儿,哈哈哈。】

【嘁!再帅能有爸爸帅吗?我可说好了啊,我们沅沅二十五……不对,二十六……二十八!二十八才考虑嫁人的事啊。】

【你不如让你闺女一辈子独守空闺得了。】

【独守空闺就空闺!爸爸养着,爸爸疼她,我们沅沅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苦,顺风顺水的,以后被坏男人骗了怎么办?】

她冲蒋成笑了笑。

但大概笑得很难看——她想,因为眼泪老争先恐后往下掉,她怕不是要成为偶像剧里笑着流泪的女主角了。

不过,管他的呢?

这是他们的家。

这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

她想哭就可以哭,想笑就可以笑。

这辈子,好久没有过,但原来可以在亲昵的人面前流泪,是这样幸福的事——

舒沅伸出手,抱住起身迎来的蒋成。

多好。

这至少意味着,无论走多远,她尚有归途。,,网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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