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不战而胜

北凛地界

大雾消散，柳念从高空跌落，龙吟入耳的那一刻，令他神魂受创，眼睛失去神采。

神识空间中，二念一脸担忧地看着大念，他从未见过心魔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

“大念，你怎么样？”

“没事，凭我神魂的坚韧程度，这一下基本没啥大碍，唯一意料之外的是，这一下有些忒疼了点！”

刘大念护着脑壳，极少受伤的他对疼痛十分不适应。

意识回归身体，柳念再度起身，映入眼帘绿色庞然大物令他汗毛直立。

头顶之上，比十座山峦加起来还要庞大的龙头遮蔽光线，绵长的半截龙身藏入云端，另外半截蜿蜒盘旋，从天空延伸到地面。

虽然大念早在二念的记忆中早就见识过，可当他真正直面这头龙的本体时，身体还是难以扼制地颤抖起来，甚至不禁浮现一个猜想，若是这头龙将整个身子落到地上，估计整个北凛地界也就够它翻个身的。

与它相比，黑耀蛇王也就只有一根龙须那么长。

硕大的龙眸紧紧盯着地上渺小的男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不是小念！你究竟是谁？”

质问声夹杂着滚滚龙威，让刘大念无法平静，就像自己的内心在面对至高无上的信仰一样，有种想将一切秘密倾吐而出的冲动。

好在刘大念有应对这种影响的办法，意识回归神识空间，在这里是他的主场，身为心魔的他只要待在这里，就可以屏蔽外界一切影响。

只要不像上次那样将神识探出，即便这头龙使用攻击神魂的手段，也不会影响到刘大念本人。

消除龙威影响后，刘大念也恢复了冷静，意识重新接管身体，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质问，而是打算装疯卖傻，确认对方是如何认定自己不是柳念的。

按道理来说身为心魔的自己，就是从宿主神魂中诞生的，除了拥有独立的意识外，与宿主柳念没有差别。

已然熟悉这方世界的刘大念十分清楚，自己心魔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更何况还是一只拥有自我意识的心魔。

心魔本质上也属于域外天魔的一类，与寻常外魔最大的差别就是没有实体，只存在于内心深处，也正因如此，心魔难以防范，即便是天道也无法阻拦心魔的入侵，这也导致心魔成了最常见的外魔。

在这个世界，不管魔修、仙修、妖怪都有一个统一的理念，那就是对任何一只域外天魔都毫不留情地诛杀殆尽。

倒不是刘大念担心自己会被消灭，心魔一旦滋生，终身无法摆脱这已经成为了修行界的常识了，真有办法消灭心魔，柳二念当年也不会被镇压了。

刘大念真正担心的是，身份暴露会导致迄今达成的人际关系发生不可预知的改变，他不想柳二念因此遭到疏远，整天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师伯，你这话什么意思？年纪大了连眼神都不好了吗？”

“休要装模作样，小念年岁不过短短五百载，绝不可能有你这般剑道水准。”

得知对方只是猜测，刘大念顿时松了一口气，态度也随之硬气了起来。

趁着对方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刘大念御空升入万米高空，免得牵连到地上的众人。

“咱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凭你的剑道之威连咱的一片龙鳞都破不开。

咱虽不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以何种手段夺舍小念，可你既敢暗害咱仙门弟子，今日不给咱一个交代，你休想活着离开。”

巨龙紧随而至，翡翠般的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它遮天蔽日的身躯面前，凭柳念的速度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是想让我将你记忆中熟悉的小念安然无恙地还给你吗？

真是可笑！你以为我不是柳念，不过是你以为罢了！”柳念笑容收敛，眼中充满了不屑。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只头脑简单的蠢龙！

怎知五百载就练不得此番剑道！

又怎知何为，朝闻道，而夕入道！”

铮……

剑鸣声响起，一柄蓝纹长剑落入柳念手中。

这把剑原是云玄宗宗主琴无弦温养千年的本命剑器，后被白行且以两指折弯夺了去。

之后又落到了柳念手中，因舍不得丢掉品质这么好的剑器，便费了不小的功夫将剑重新修复，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手指抹过苍蓝宝剑，肉眼可见的银白剑气从指缝间窜出，汇成条条气浪，如寻到花香的蜂蝶般，缭绕在剑身之上。

“你说我的剑道赢不了你，同样是你以为罢了。

石头总归是石头，即便再如何坚硬也还是石头。

哪怕雕刻成剑，也只是空有其表，又能承受我多少剑气！”

随着剑气从指尖不断涌出，宝剑剑身逐渐出现裂痕，在手指划出剑锋的那一刻，剑身更是直接崩裂变成了无数碎片。

但奇怪的是，宝剑的碎片并未崩开，而是被恐怖的剑气紧紧缠绕，继续维持着剑身不散。

“在我这一剑斩下之前，你最好赶紧滚！”

柳念傲然挺立，浑身剑意弥漫，宝剑探前，剑指龙首，散发出的威势完全不亚于眼前的庞然大物。

龙眸紧缩成线，口中白气吞吐，在直视剑锋的那一刻，巨龙就感觉眼睛好似被针刺中一般，不由感叹对方剑势之锋锐竟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这也让它更加确定，眼前这人肯定不是昔日的那个傻小子。

但它也清楚一点，若是担心伤到柳念的身体不全力出手，怕是自己也会有陨落在这一剑的可能。

念及至此，巨龙也不再压抑残暴的天性，心中的杀戮之意如开闸的洪水彻底释放。

感受到杀意加身，刘大念神色一凛，周身剑意泛起波澜，事实上，尽管他表面看上去气势十足，但心里还是很没底的。

他明白自己这一剑虽然有战胜对方的可能性，但只是可能，几率很小，甚至不到一成。

真要斩下去，输的肯定是自己。

真不愧是曾经第一宗门的护宗神兽，哪怕自己毫无保留也没多大胜算。

就在巨龙杀意正旺，即将动手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视线投射在它身上，令它如芒在背，好不痛快。

龙首下意识回望，目光穿过云雾，跨过山河万里，视线最终落在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身上。

老者站在辉煌的大殿门口，似一只即将出笼的猛兽，浑身锁链绷得笔直，充满怒意的话语自其口中传出。

这声音渺小无比，只有它一头龙可以听得。

但同时，这声音震耳欲聋，话中怒意足以贯穿天地。

“青龙，你好大的胆！”

平静的云端掀起一股飓风，刘大念诧异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不明白那头龙怎么突然间就跑了。

再怎么说，气氛也烘托到这个地步了，双方架势都摆出来了，小孩子都知道起码要吐口唾沫再跑，结果这头龙连招呼都不打，就夹着尾巴跑了，而且还跑那么快，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这龙这么给面子的吗，说让它滚就滚…

目送龙影完全消失天际，刘大念也终于放下戒备，回到地面，开始处理昏迷的众人。

看着就算是失去意识也要保持站姿的段飞心，刘大念对其很是欣赏，毫不藏私地使用枯木逢春，清除对方体内积压的各种暗伤。

刘大念相信即使没有柳二念无意中的忽悠，那份自骄傲中诞生的责任感也会驱使段飞心赶来帮助钟洁。不得不说，这是个自大狂妄却让人无法讨厌的家伙，也正因如此，刘大念才会劝说二念，将珍贵的灵宝送给对方。

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好感，远比一件灵宝更为珍贵。

如果不是对方已经扎根在了魔盟，刘大念真想将对方拐进浩气仙门。

与此同时，浩气仙门，太上长老台。

地上绷断的锁链逐渐化为虚无，悬浮的众多牌位重新落下，空无一人的大殿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叹息声。

遥远的天际，这里已然不属于神州领空

万里白云被一只青色的庞然大物撕开了一道口子，即使已经飞出了神州，这头青龙仍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在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内心深处中的恐惧已经淹没了所有思绪，脑中只剩下一个“逃”字。

不知继续飞行了多久，心中的恐惧终于得以缓解，恢复一些神智后，青龙鼻口轻抖，竟是在这云中，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顺着酒香，两只龙眼视线交汇，在它长长的鄂嘴之上，站在一道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色背影。

白衣老者将空荡的酒坛抛开，缓缓转身，充满怒意的眼睛与尽是恐惧的龙眸直直对上。

“青龙，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连我的人都敢杀。”

生物警钟疯狂敲响，死亡的威胁让青龙瞬间丧失理智，龙首奋力一扬，张开血盆大口，向上嘶吼咬去，似要将这个渺小的人类吞入腹中。

白行且冷漠看着下方，这只失去思考能力的畜牲，竟还敢对自己呲牙！

宽大的袖袍中探出一只手掌，五指紧握成拳，血气包裹其上。

一拳落下，苍穹震荡，万里云海一扫而空。

巨龙瞬间惊醒，眼中恢复清明，此刻仿佛一切都发生了倒转，视线中那道白衣身影，变成了俯视苍天的巨人，而它则是渺小的蝼蚁，明明是比一片龙鳞还要小上百倍的血色拳头，却宛若大日坠落般不可抵挡。

拳势贯穿龙身，坚不可摧的龙鳞在这一拳之下好似纸糊的一般，被拳风轻易撕裂，翡翠般光鲜的龙身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

一声凄惨的龙啼代替云朵填满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