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因

“住手！”

就在几人将要擒住红尘的时候，一声暴喝自后院响起，金色的龙形虚影汹汹冲来，一摆一荡。刹时间，除了红尘与拳八，场上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他们尽数倒地昏死了过去。

“！”

领头男子宛如一头被卡住咽喉的鹅，直接僵在了那里。

他运气好，在龙影来临前，身边的小弟就被吓得松了手，他摔倒在地，刚好躲过了这一劫。

可他其实更希望自己晕过去，因为这种不见人影，就能将满堂敌人放倒又不伤己方分毫的手段，江湖上仅有几人能做到，偏偏金色的龙影又太过具有标志性。

没让他等太久，就有一人走了进来，而他身后，则跟着刚刚被派去报官的仆役。

“乔…乔…”

那领头汉子看到这人的瞬间，脸上一下子没有了血色，他结结巴巴，想求饶又说不出话来。

“乔大哥”

红尘见来人大发神威，抓了抓因逃窜而散乱的头发，连忙迎了上去。

不错，那人正是乔峰。

“没事吧？”

乔峰来到红尘面前，问道。

原先他在医堂的床上打坐练功，毕竟若没有日复一日的苦练，即使他天赋卓绝，也没法在区区三十来岁就超越无数江湖前辈，登临武林巅峰。

而由于他对红尘异常的放心，深度修炼之下，对外界的感应并不灵敏，所以直到仆役前来敲门，他才知道有人闹事，当即迅速走了出来。

迎着乔峰带有一丝关切的目光，红尘愣了下，随后下意识的将刚才被碎木头划破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一边运转《长生诀》，一边不自在的道：

“没事，就这几人还奈何不了我”

也不知怎的，对来自别人的关心，从前世起她就很敏感，她不习惯被人关心，因为会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红尘学会了躲藏，连小时候在外面摔伤腿、被车撞，无论伤势大小，只要能忍得住，都会藏着掖着，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不会让父母知道。也亏她从小体质好，竟然都硬生生自己长好了。

乔峰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听她说自己没事，就转身走向那唯一醒着的领头男子。

他身形高大，几步就来到对方身前，随后皱了皱眉，一脚踩在了男子身上，喝道：

“是谁指使你来的？！”

与红尘不同，乔峰自小在江湖混迹，见过的人可谓多不胜数，看这几位模样，很明显不是兵就是匪。

前者有组织有纪律自不必说，后者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大张旗鼓的跑到城里，就为了在一家医馆闹事。不说极容易被官兵瓮中捉鳖，本身他们下一趟山的花销也不小，而即便把整个医馆都劫了，怕都搜不到几两现银。亏本的买卖，他们怎么会做。

因此，这后头多半是有人驱使了。

“乔…乔帮主”

那人被乔峰踩在脚下，想反抗，却又动弹不得，雄浑纯正的少林内力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一时半刻间只能任人宰割。

“饶…饶命”

“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

那领头男子讨饶道，这两年乔峰多在西南一带与西夏一品堂的走狗作战。他对于异族及汉奸可从不手软，每每动手都杀的尸横遍野，威名在西南绿林中早已如雷贯耳，几如魔神！

男子落在他的手里，自然感觉惊惧。

“说！”

而乔峰见男子不入正题，则再次加了点力道，顿时又压的他一阵惨叫。

但这一下，也使那男子清醒过来，当即如同倒豆子一般把所知道的来龙去脉都吐了个干净。

原来，是临近城镇的几家医药生意大户联合在了一起，且不知怎么攀上了当地的一位实权官员。在官府默许之下，他们筹钱雇佣了在附近游荡的这伙“三江盗”，打算一举铲除了红尘的这家医馆。

“东家，我刚才先去的官府，但他们大门紧闭，无人理睬，后来我没办法才去找的乔大爷”

此前被派去报官的那名仆役插嘴道，显然那位官员的影响力不小，不然怎么能让柳州城的官府直接装聋作哑。

要知道，这两年衙门里有超过半数的人都在红尘这儿看过病，算是善缘。

“那他们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来对付我？”

听到这，红尘也不由皱眉问道，虽然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原因。

“这其实…也是仁医仙子你做的太过了…”

果然，那男子犹豫了一会，就小心翼翼的说道：

“原本附近所有医馆都相差不大，各自占着一处地方也互不干涉，谁都不招惹谁。”

“但仙子你来了之后却和他们不同，不仅医术高过他们太多，根本没有治不好的病，许多时候还免费诊治、施舍药物。”

“这样一来，不仅这柳州城的其他医馆活不下去，就连附近城镇的病人都往你这跑。”

“那帮家伙日子都不好过了，自然就不想你这医馆再继续开下去。”

“在他们眼里，其实你更像个来搅乱…哎哟！”

这男子对那些个“雇主”可没什么忠心，只想着零零碎碎都说出来，好换对方放过自己，却突然被拳八的一脚给打断。

“你们这帮杂碎！眼里除了钱还有啥？！行善都不行？？？”

拳八是个直脾气，听一半就受不了了，这两年来他可一直跟着曲红尘，知道对方天天起早贪黑，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但却基本没赚什么钱，甚至有时还要贴钱。这种举动，早将他正义满满的内心给折服了。而现在这一出，无疑是往他眼睛里撒孜然辣椒面一般，简直忍无可忍。

他神情激动的冲上前去，一脚又一脚的踹向地上男子，好似要将他活活踢死才解气。

“好了”

眼看那男子的惨叫声逐渐低落，红尘冰冷的声音传来，制止了拳八。

她伸手给男子稍微渡了一点营卫之气过去，毕竟如果对方死在自己这里就麻烦了。

待男子缓了缓，她才慢慢地道：

“为首的是谁？”

“白沙镇，钱家”

男子缩着身子，急忙道，他可不想再挨一场毒打。

“走吧”

谁知红尘只是轻飘飘说出了两个字，而后再也不去理他，反而走到一旁，开始自顾自收拾起碎裂的东西。

她也不是不想报复，但她现在要实力没实力，要关系也就李家这个商人家族的关系，根本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只能先暂时忍下了。

拳八与仆役们则不满的冷哼一声，但红尘都放他走了，他们也不能再做什么，于是也跟着红尘前去收拾。

男子见再无人追究，乔峰也松开了对他的禁锢，立马屁滚尿流逃了出去。

乔峰看了看整个医馆，遍地都是狼藉，几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那些家伙本就是冲着打砸来的，当然不会顾及这一过程中的破坏。

于是，他找来两个丐帮弟子，叫他们把城里的其他弟子都喊来帮忙，随后走向了红尘。

“这件事情…我可以出手”

他一边抓起了两把被打断的椅子，一边说道。

他也是大大的看不惯那几家，何况红尘对他们丐帮附近分舵的不少弟子都有救命之恩。

“不用”

红尘却是淡淡的道，随后伸手想要强行接过那两把椅子：

“迟早我会自己找他们的，你在这里是伤患，先去歇着吧”

听到这话，乔峰却是一愣。他是丐帮的顶梁柱、汉人的大英雄，往日与他相处的所有人，要么以他马首是瞻，要么跟他称兄道弟，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也都想着依靠他的力量，至今尚无一人像红尘这样，不仅不需要他帮忙，还把他当成要被照顾的对象。

红尘见乔峰愣神，原本也不在乎，只多用了点力，抓住那两个椅子就往外拉。但即使乔峰心不在焉，他的力量也不是红尘所能撼动的，到最后她都快把吃奶的劲给使出来，目标也变成了其中一个椅子，但对方还是纹丝不动。

“算了，你牛”

红尘不自觉的冲乔峰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再去收别的碎片。

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光和乔峰拉扯这一会，她的心情就已好了不少。

不多时，本地分舵的韩舵主带着几十个丐帮弟子前来，人多力量大，只几盏茶的功夫，中堂就已收拾妥当，垃圾与“垃圾”也都清理了出去，唯有空荡荡的房屋，还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事。

“又要买家具了，唉…”

红尘扶额，又是一笔开销，讲真，就她这个经营方式，若不是为了修炼《长生诀》，她早不想开下去了。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两年多的时间，她也没攒下几个积蓄。

但无论如何，该做的还是要做，等到将李青山几人救醒，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红尘便决定留丐帮中人吃饭，毕竟对方这么多人过来帮忙，哪怕就为了跟乔峰、跟丐帮打好关系，也应该这么做。

当然，对于红尘的宴请，那分舵舵主本是拒绝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也并没有做什么，无功不受禄，可又实在架不住红尘热情，而周围弟子也不时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因为红尘把炒菜复原了的缘故，虽然只是一些家常菜，但也使得这李家医馆的伙食水准甚至要高于寻常菜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炒菜才刚出来几十年，且为各家之秘，只有一些大城市最高档的酒家才有。

于是，最后那韩舵主只能道了声谢，留了下来，医馆也因此提早歇业，准备起来。

医馆内的桌子并不多，远远不够这许多人用，而左右几家一听是请叫花子吃饭，也大都不肯借予，他们都是大户，自没享受过看病不花钱的待遇，与红尘只能算寻常邻里。

索性丐帮弟子本就没那么多讲究，几个案几一拼、数条凳子一搭，或坐或站，倒也吃的自在。红尘则与乔峰待在一处，说笑闲聊，好似已经忘记了下午的不快，唯有眼中不时闪过的几丝阴沉，昭示着她心底深处的想法。

不多时，宴席散去，乔峰则被红尘强行要求做了简单洗漱后，按回了医堂。

夜色渐深，灯火将熄，当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医馆内的一扇房门，却悄悄的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