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能让一切恢复成原样的魔法。

看着房间内的传送法阵启动，康斯坦丁的身影逐渐消散在阵法中心，伊妮德低下头,慢慢地半跪到了地上，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抚摸这个传送法阵的边缘。

她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了一直保持缄默的蝙蝠侠。

伊妮德忽然问道：“……你想要离开吗？”

蝙蝠侠平静地凝望着她，低沉地开口：“不。”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那你呢？”

你想离开吗？

伊妮德垂下眼睛，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法阵的花纹，研磨着细小的尘土,却是答非所问：“我想活下去。”

蝙蝠侠几乎是立刻从她的话语中解读出了一些信息,不由地皱起眉：“……你也会跟着这个时间线一起毁灭？”

“闪电侠逆转时间之后的正确时间线原本就应该是另外的样子……是的，这个时间线本就不该存在。等闪电侠醒悟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他就会把世界恢复到原本的样子，而这里……”

伊妮德捻起了少许尘土，指尖摩挲之间就有无数的细小灰尘随微风飘散：“如果不是她一直呆在这个世界里面努力地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运转，这个世界线早就被修正了。”

蝙蝠侠：“为什么？”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既维持这个时间线的存在,还费尽心思地掌控住这个星球那么多年？

“一般来说，一个生命的死亡，就代表了其寿命走到了尽头，是无法复活的。”伊妮德说着，语气悠悠,像是在述说着什么遥远的故事,“……不过,我倒也有幸见过一次惨烈的复活。尽管惨烈，我却无比高兴。”

在那个绿色的池子里，她见过一位对她至关重要的亲人的挣扎复苏。

“……但是，”伊妮德的语气骤然低沉了下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或者任何一个人，能保证某个人的死亡是一定能够复活的。”

她抬起头，看向了他：“就算闪电侠将时间线复原成原来的地方，那也是在超人死去之后的时间。他依然是死去之人。”

“我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蝙蝠侠沉静的视线并没有发生明显的感情变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我不会离开，因为我属于这里，我会跟这个世界一起迎来该有的终点。而你，你并不属于这个时间线，你也想活下去——但你为了复活一个已死之人，选择了死亡。”

伊妮德看着他，并不为他语气中的客观与冷酷感到生气，倒是笑了出来：“那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让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你的父亲的复活，你会怎么选择，蝙蝠侠先生？”

不出她所料，他沉默了下来。

但看到他这个样子，伊妮德却是没有为他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瞪了他一眼：“真是不考虑想要让你活下来的人的感受啊。”

蝙蝠侠看着她，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一句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因为只是游戏嘛。”伊妮德弯了弯眼睛，没头没尾地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只要把我当成那种可以重复利用的特殊npc就可以了，反正……”

反正她就是为了挽回一切悲剧而存在于这里的。

她没有说完最后的话语，只是抬起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地上已经黯淡的花纹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痕迹一样，整个传送法阵都在顷刻间悄无声息地化作一阵灰尘，飘散在半空中，再无半分痕迹。

再也没人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伊妮德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蝙蝠侠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我先走了。”

蝙蝠侠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略微踏出一步。

“啊，对了。”伊妮德指了指外面的某个方向，“达米……安·奥·古，现在就在核心控制室里面，你可以让code带你过去。”

蝙蝠侠的视线朝着那个方向偏移了一秒，等他转回去的时候，伊妮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散在他的耳畔。

“好好和你的儿子相处吧，蝙蝠侠先生。”

一般都是自己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消失、极其难得让别人从自己的注意力中消失的蝙蝠侠：……

他静默地站立了几秒，还是低声开口了：“……code？”

熟悉中带着陌生的机械声音温和地响起：“我在，蝙蝠侠先生。”

蝙蝠侠朝着达米安·奥·古所在的地方迈开脚步。

……

同样在code的指引下，伊妮德也迅速地在通道里飞行着，灵巧地穿过无数转弯，最后在一个房间之前停下。

这是一个跟整个几乎都被白色浸染了的核心控制室完全不一样的门，因为太像是一个在以前的世界随处可见的门，才让它看起来跟现在、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在这个门前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抬起手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在原本的大都会里面非常常见的美式公寓，打开的门背后挂着一两件长长的外套，看起来像是有人刚刚随手挂上去的一样。

她轻轻关上门，先是把鞋子脱了下来，换上了一双带有【s】标记、蓝色为底的家用拖鞋——旁边还摆着一双相同款式的红色底拖鞋。

伊妮德记得，一开始康纳想要的其实是自己这对蓝色的，但是在和她小小吵了一架，又发现她闷闷不乐地不愿意搭理他之后，还是扭捏地将这双蓝底拖鞋塞到了她的脚下。

“红色就红色！”康纳撇嘴，“我才不会这么小气地跟你抢这种东西。”

露易丝·莱恩刚好在旁边路过，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谁差点为了这种东西差点把伊妮气哭。”

康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伊妮德：“你为了这种事情哭了？？？”

伊妮德更加不可置信地看向露易丝：“mum，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被气哭！”

这话当然是露易丝随口一说的夸张形容，所以她耸了耸肩，笑而不语地离开了。

康纳反而误解了她的这个反应的意思，沉默了一秒，转头看向了伊妮德，一脸沉痛地说：“我很抱歉，伊妮，我也没有想到你的心灵竟然这么脆弱……”

“都说了我没有！”伊妮德咬牙切齿地说，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蓝底拖鞋重新扔回了他的怀里，“但是不管我有没有，你这个语气都让我很不爽！给我滚蛋吧，康纳·肯特！”

康纳顺手就接住了她扔过来的东西，连忙凑上前：“嘿，你怎么就又生气了——”

伊妮德转身就躲过了他，直接走到了沙发的另一半，坐在了低下头翻着资料的男人旁边，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他，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克拉克·肯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转头看向伊妮德，略一挑眉：“这又是怎么了？”

伊妮德看着他，皱着眉凑近他，戳了戳他克制不住地扬起的嘴角，不满地瞪大眼睛抱怨道：“连你也笑我！”

克拉克好脾气地压下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很抱歉，伊妮，我现在不笑了。”

伊妮德很是认真地跟他对视了一会，确认他确实不再扬起嘴角了，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而被抛弃在一边的康纳看了看他们，双手抱胸：“那么，让我来猜猜，我现在是不配拥有姓名的那个了，是吗，两位？”

伊妮德一副我才懒得理你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干脆地把自己躲到了身材高大的父亲身旁，隔绝了康纳的视线。

而克拉克则纵容她的动作，甚至略微侧过身主动挡住她更多，温和地看向康纳：“当然不，康纳，你可以把那双拖鞋给我了，我会帮忙拿给伊妮的。”

康纳：？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康纳也翻了个白眼，把拖鞋扔给了克拉克：“你就宠着她吧！”

克拉克接住拖鞋：“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身后的伊妮德也适时地探出头，对康纳做了个鬼脸。

“？伊妮德·肯特，你今年多大了！”康纳眯了眯眼睛，“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为什么花那么红——”

“ok、ok！”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的露易丝连忙拉住康纳，“这件事先往后挪挪，康纳，先帮我个忙，下去买几包盐、芝士和面粉回来怎么样？家里缺货了。”

康纳瞪了伊妮德一眼，还是转过头对露易丝点了点头：“还是之前买的那几个牌子是吗？”

“对，没错。”露易丝瞟了一眼克拉克身后的伊妮德，又跟克拉克对视了一眼。

克拉克对着妻子无辜地耸了耸肩，妻子毫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露易丝还是开口了：“我亲爱的伊妮，你能也帮mum一个忙吗？”

伊妮德悄悄地探出头：“怎么了？”

露易丝笑意狡黠：“帮我买一些奶油和白糖回来？也是老牌子。”

康纳下意识地看了伊妮德一眼，刚好和后者撞上了视线，立刻扭过头当没有看见。

伊妮德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道：“……哦。”

“好，那么就拜托你们两个了。”露易丝满意地拍了拍手，语气温柔，“如果你们没有好好完成任务……今天晚上我们就没有晚餐了，明白了吗？”

被用吃的威胁的康纳和伊妮德：……行叭。

他们一脸勉勉强强地一起出了门。

克拉克把手上的拖鞋放回了门口的鞋柜里，笑着说：“还是你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们，帮大忙了，露。”

露易丝嫌弃地对他挥了挥手：“如果你对伊妮狠心一点，你也可以。”

克拉克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摊了摊手：“嗯……你懂的，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也不用拜托你了。”

露易丝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

伊妮德换好拖鞋后，转头看向了客厅里的沙发。

那里空无一人。

这个熟悉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门口，一个人凝望空荡荡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