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渐行渐远

“我们这一趟就只是过来找一个人的对吧？”

“对。”

“那个人的名字叫约翰·康斯坦丁？”

“是。”

“找到那个人之后直接告诉他,这件事是上都夫人让他做的就可以了？”

“嗯哼。”

“那——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一起去？”

安静。

彼得·帕克的感官却像是被尖锐的针尖刺了一下，全身的汗毛尽数立起，让他反应超乎常人地往旁边蹿了一步,躲开了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他瞪大眼睛，不满道：“你为什么突然打我！这也太过分了！”

忍不住动手却还是被躲开了的布洛克·朗姆洛扯了下嘴角,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两个人身边的梅根·斯塔克就接话了：“因为你太吵了，彼得。”

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各自戴上了一副橙色镜片的眼镜，不断张望着周围与纽约截然不同、却又相似的喧闹人群。

梅根又补充道：“而且，你本来就不用来，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布洛克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这句话也送给你自己，斯塔克小姐,明明古一那个家伙就只叫了我一个人而已。”

梅根停下脚步,对他伸出手：“那你把眼镜还给我？”

看着眼前由dine悄无声息地通过周围的电子器械直接侵入了全球网络后，并由此呈现出的周围环境的三维立体图像以及旁边标注的科普备注，布洛克沉默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开口：“很乐意为您服务，梅根小姐。”

在他们中间的彼得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摇了摇头，叹息着：“哇,这改口改得也太快了！明明之前还是斯塔克小姐现在就是梅根小姐了吗？朗姆洛,不要轻易改变自己！请拿出你对斯塔克先生挑衅的样子，正正当当地对着我们的梅根小姐发出挑战——嘿！你怎么也来打我！都说了不要随便动手啊！”

彼得猛地往后仰了下身子，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道凛冽的拳风。

梅根收回手，摆出了一个看似温柔实则讽刺的微笑：“我还以为你选择站在我们中间就是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呢。”

彼得顿时就滔滔不绝了起来：“什么？为什么只是选在了中间就要挨打？我可不知道有这种事情！而且随便动手打人是不好的，你老是突然出手这个习惯也该改改了,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身手,就算是我这样的有时候也会——”

蜘蛛感应无声无息地刺穿他的神经。

他蓦地噤声。

他身边的一男一女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各自转过身，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梅根眯起眼睛：“要么，你现在闭嘴。”

布洛克挑起眉：“要么，被我们打到说不出话。”

他们异常坚决：“选一个，就现在！”

彼得：……

彼得默默地举起手，做出了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一对一就够呛，还一对二？可饶了他吧。

梅根终于对着自己多年的好友翻了个白眼，转身看了看四周：“现在大部分基本情况都掌握了，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商量一下吧。”

布洛克摊了摊手：“随你，反正我这次任务没有时间限制。”

彼得刚想开口，又想起自己不能开口，于是悻悻地闭上了嘴，用力地点了下头，并且举起两只手分别都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再稚嫩的面容流露出仿若年少时的神采飞扬。

布洛克表情无语，还是当作没看见，偏过了头。

梅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就保持这个样子，走，去——”她环视了周围一圈，随手指了一家咖啡店，“就它吧。”

他们走了进去。

梅根选中这家店本身就是看它里面的人少，适合他们谈话，所以这家咖啡店里很是安静，座位大多空着，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低头看着手机或者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

他们挑了个既能看见窗外、周围又更少人的一张桌子。

但就在梅根打量周围的时候，她突然瞥见某个只有一位成熟女性的桌子时，发现那位气质干练的黑发女性神情恍惚地望向窗外，手中捧着的咖啡雾气腾腾。

以梅根的目测，那杯咖啡应该是刚出炉的，哪怕是刻意做厚的纸质杯壁的温度都会让长时间接触的皮肤烫到发疼，而这位女性还能这么淡定，纯粹是因为不知道在望着哪里发呆，等她清醒过来，大概就会叫出声来了。

是什么让她这么失神？梅根难得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于是她也往窗外的那个方向看去。

其实窗外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在这个几乎能跟纽约持平的大型都市内，这片属于星球日报附近的区域人流更是不少，铺天盖地的鲜活人群呈现在她眼前，像是一副鲜艳的油画。

但很奇异的是，在色彩鲜明的油画之中，有一个似乎与周围的人们融为一体的身影突兀地抓住了她的所有注意力，明明在这个世界中她不可能认识任何一个人，但是——

隔着一条宽阔的车道，隔着流动般的车流与人流，她看到了深棕色长发披散在那个人的身后，在发尾处轻微地打了个卷，随着走动的步伐而轻轻晃动。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明明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是……

她背对着她，往远处离开。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梅根清楚地感觉到了属于自己心脏的搏动声。震耳欲聋、响彻脑海，还带着没由来的心悸和慌张。

不可以。

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不可以——

梅根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踏出了一步，却吸引了身旁另外两位男性的注意力。

彼得有些惊讶看着她少见的失态神情，和布洛克一起也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她的视线前方，却只能看到一片熙攘的拥挤人流。

梅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道陌生又让她忍不住在意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人流之中，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么看着。

“梅根？”彼得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梅根慢慢转过头看向好友，对着他摇了摇头。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就忽然响起了一声不是很大声的惊叫，让他们都转头看过去。

“ouch！”果然，是那位无知无觉地捧着烫咖啡的黑发女性皱着眉抬起了泛红的手，用力地挥了挥。

那位女性懊恼地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又忍不住抬起头瞥了一眼窗外的方向，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却没能找到一样，失望地垂下了视线。

看着她的样子，梅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刚刚，她们两个人看着的方向，两双视线的尽头，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

大概是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都投向自己，那位女性抬头环视一圈，礼貌性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梅根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接触完全陌生的人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刚想试探性地走过去，身边就掠过了一个身影。

“哦，shit，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胸前挂着摄像机的男人叫苦连连，“拜托，露易丝，我们再不去会议室，佩里就真的要杀了我们了！”

被称为露易丝的黑发女性一愣：“什么？我记得会议时间是三点？”

“当然！”男人利索地掏出手机，“而现在已经两点五十八分了！”

“whatthe……”露易丝咽下了未尽的话语，给咖啡盖上盖子之后小心地捏着咖啡的杯沿站起了身，“这就来！”

匆忙的黑发女性没有发现附近陌生的另一位女性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与一无所知地与后者擦肩而过，走出了咖啡店。

梅根没再做出其他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

“那位露易丝小姐，”彼得突然开口了，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感觉好像啊。”

但不管是梅根还是布洛克，都明白了他话中没有说明的另一个名字。

确实有一点，梅根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忍不住注意这个人吧，因为跟mommy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相似感。

但她也注意到了，那位露易丝小姐在踏出咖啡店的门的瞬间，再次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位置，默然地垂下了眼睛。

梅根想：更像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

就像是她好像在哪里，也见过自己的妈妈，佩珀做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样子。

梅根抬起手，几乎是潜意识地抬起右手，在左手手腕上轻轻拂过，但她什么都没有摸到，只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皮肤。

无意识地，她略微动了动嘴巴，一声呼唤就在她的嘴边立刻就要脱口而出，但她却再没能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曾经无数次地重复过一个名字。

不是daddy，不是mommy，不是巴基，不是史蒂夫，不是彼得，不是哈利，是——

梅根抬起眼，望向窗外。

一直不发一语的布洛克也沉默地注视着窗外。

明明他们的动作都有些奇怪，但没有来由地，彼得也忍不住看了看窗外，一股难以形容、却又确实存在着的奇异焦躁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他们陷入了默契又微妙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