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祸福

看样子，虽然秋荷得以从红妆小楼解脱，但终究是不快乐的。平安一直期望周经年跟秋荷能在一起，眼下看来，似乎有些困难，这让平安不禁多了一些哀思。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让窦以彤用药了，有了周经年的药，既能保全窦以彤，也能保全平安自己，想来也算是两全其美。但如何默不作声让窦以彤用上这药，却叫平安觉得有些难办。

后宫妃嫔伤人最常用的办法也不过是互赠胭脂，可平安这么一做，窦以彤一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便应该是平安，此法自然不可。

平安也想过将药物洒在窦以彤的贴身物品上，可这些事情一向都由贴身宫女去做，外人很难靠近，因此也不大可能。

一夜的时间，平安只想了一计，姑且还能一试。

虽然窦以彤其他的贴身物品都接触不到，但丝巾却还是有办法拿到的。平安命人偷偷把窦以彤的丝巾拿来，用药水浸泡后再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因为这药本来就无色无味，自然也不会被人察觉。

果然，不过三四日的功夫，窦以彤一张脸过敏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虽然这是宜妃的计谋，但其他眼红窦以彤得宠的众人听了心中自然也是大快。

原本传了好几个太医，因为找不到病症，只道是普通过敏，开了一些治过敏的药。没想到，这些药不但没有治好过敏，窦以彤的症状却凡是越来越严重，连蒋晗都惊动，下令御医好好诊断原由。

但此时，平安已经把丝巾全都处理了一遍，纵是宫里经验颇深的御医，仍旧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因为平安停了药的缘故，大概又折腾了一个星期，窦以彤的脸不再恶化，但脸上好些深深浅浅的印子，不痒不痛，却就是印在那里，仿似一种嘲弄。

因为脸的事情，虽然蒋晗吩咐了好生修养，却再没宠幸过窦以彤。别说蒋晗如此，就连窦以彤自己，每每看到自己脸上的印，心里就恨得牙痒痒，连宫门都不再出。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宜妃了，为了庆祝此事，那日还特意把平安找去。

“这次拜托妹妹做的事情，妹妹当真办得漂亮，我这个姐姐也深感欣慰。”宜妃一脸笑意地说。

平安却只点了点头：“能帮到娘娘，自然是好的，我也感到颇是高兴。”

宜妃一喜，立马命人赏赐东西给平安，东西已经送到眼前，平安却没有伸手要接住的意思。

宜妃不禁挑眉：“看来妹妹并不喜欢我送你的东西。”

平安轻抿了下嘴唇：“不是我不喜欢，只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请娘娘帮忙。”

“其他的事？妹妹单说无妨。”宜妃看着平安道。

“我想请娘娘帮忙做的便是我当初所求之事。”平安认真道。

听到平安的话，宜妃微微一愣，忽而笑了起来：“妹妹为何这么心急？还怕我赖账吗？”

“我自然是相信娘娘的。”平安赶紧道，“不过……”平安微微转了语气，“穆姐姐一向看不上我，我自然也不希望夜长梦多了。”

宜妃忽然大笑起来：“好一句夜长梦多！”

“行，你放心，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便好。”宜妃说话时的语气颇为柔和，但却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娘娘。”平安恭敬道谢，两人又聊了几句，平安也起身离开。

因为听了平安刚刚与宜妃的对话，青儿心里有些不解：“小主之前不是说不用着急对付穆采女吗？怎么忽然又对她这么怨恨，定要宜妃娘娘出手帮忙教训了呢？”

平安轻轻一笑：“那日宜妃问我，我若不说这个，想必宜妃是不会信我的。我虽然不喜欢穆宛烟，但她不难对付，我现在的目标不过是宜妃罢了。”

青儿恍惚明白了平安的意思：“小主是说你想对付穆宛烟不过是说过宜妃听的，好让她信任你，是吗？”

平安点头：“确是如此。”

“那宜妃娘娘她……会真的替小主对付穆采女吗？”说实在的，连青儿都不甚相信宜妃。

平安自然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宜妃真的会完完全全相信自己，开口道：“宜妃自然是会做样子给我看的，但不会真的彻底除了穆宛烟。”

青儿不禁感叹：“原来小主早就洞悉一切了。”

平安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算不上什么洞悉一切，不过是认真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局势罢了。不过不要紧，我并不是当真需要宜妃彻底地信我，只要她能在需要我的时候相信我可以利用就好。”

一切便如平安所猜测的那样，不出几日，宫中传来消息，穆宛烟因为对宜妃不敬惹怒了宜妃，宜妃一气之下罚了穆宛烟半年的月俸，且要闭门思过三个月。

惩罚倒是挺重，但依然和当初平安所求相差甚远，即使是在平安意料之中，平安仍旧装作很是生气的模样去找了宜妃。

“娘娘，你知道的，我要的可不止这种结果。”

宜妃嫣然一笑：“我答应你的自不会忘记，三个月，至少她没有办法动你，若你事情做得好，三个月之后我自让她消失。”

平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娘娘说的可当真？”

“绝无虚言。”这便是宜妃给平安的承诺。原本因为窦以彤毁容的事，蒋晗开始空闲。隔几日便会到宁阁一趟，可现在都一个星期了，平安都没有见到过蒋晗。因为之前种种，平安对蒋晗已是芳心暗许，不禁召来青儿问道：“青儿，你去小福子那里打听一下，皇上近日可是公务繁忙？”

青儿一听见这个，心中欣喜，还打趣了一番：“怎的，小主现在倒是终于在意起圣上了。”

平安嗔笑：“怎的，你今日也戏弄起我了？”说完，朝青儿身上拍去。

青儿倒是眼疾手快，赶紧闪开：“小主别打我，我马上就去，行吗？”

平安在屋内等着，时不时就朝窗外张望，真有些望眼欲穿之感。

青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道：“小主，我刚问了小福子，原来圣上并不是公务繁忙，只是心情不佳，连牌子都没有翻。”

平安不禁皱起了眉：“快细细说来，圣上今日为何心情不佳。”

“这……”青儿支支吾吾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平安道。

青儿看着平安，问道：“小主可曾听说过郝婕妤？”

“郝婕妤？”平安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一遍，摇摇头道：“不曾听过。”

“郝婕妤事圣上之前的宠妃，得宠之时甚至比现在宜妃都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凡是郝婕妤喜欢的，圣上一定会给，若是郝婕妤哪日不开心，周围的宫人肯定都会被责骂。可是突然有一天，郝婕妤自己请求圣上废了自己，力求出宫。圣上不许，郝婕妤连着在殿前跪了好几天，圣上心冷，当真废了她。”青儿说。

平安听到这话，心中免不了有些难过，还是问道：“如你所说，郝婕妤如此得宠，何苦出去呢？”

青儿摇头道：“这在当时，大家也都很疑惑，丫头们还窃窃私语是郝婕妤另有情郎呢。”

“真是胡言。”青儿还没说完，便被平安一激动打断了。

青儿低着头，有些受着惊吓。

平安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恢复自若的模样：“你继续说说。”

青儿点头：“昨日宜妃与秦昭仪因为一件昭越进贡的衣服吵得不可开交，一气之下宜妃竟然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当年怎么回事？”平安问。

青儿答：“原来当年郝婕妤出宫是宜妃和秦昭仪撺掇、诱导的。她们一直给郝婕妤一种假象，那就是她快要失宠了，圣上另有新欢。郝婕妤当真中了她们的计，一气之下便做了那决定。”

平安叹了口气：“听你这般说来，那郝婕妤也实在不够精明，竟会被她们撺掇，做出这番糊涂的决定。”

青儿轻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小主这话有些醋味？”

“你这丫头！”平安瞪了青儿一眼，脸微红。

“行了小主，我这丫头还没说完呢。反正昨晚圣上得知真相以后，盛怒难消，将以前给的宜妃的恩宠全部收了回去，连带秦昭仪也受了罚。”青儿认真说道。

平安摆首：“这两人也确是不知天高地厚，竟会如此没有分寸。”不过平安心里并不是没有喜悦的，平安没想到，宜妃竟然自己主动给了平安一个除掉自己的机会。

“那可不是。”青儿笑着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家主子一样有分寸的！”

平安也被这话逗乐了：“就你嘴甜。”

话虽如此，平安那天夜里却有些愁思，听到蒋晗如此宠爱郝婕妤免不了有些难过，可当真的喜欢一个人以后，便会为他着想。

平安是一个有骨气的女子，她是喜欢蒋晗没错，但绝不强求，若是蒋晗另有喜欢之人，她愿意成全。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平安让青儿备了些东西，把秦烨请到了宁阁。

秦烨刚一进来，平安第一件事便是行了个礼。秦烨还未反应过来，紧皱着眉头，扶起平安：“小主这是要折煞我吗？”说完，回了个礼。

平安认真解释道：“刚刚那礼，国师受得起。之前对国师略有得罪，你我也只有几面之缘，但国师却帮了我好几次，我感激不尽。”

虽然不明白平安究竟怎么了，秦烨微微点了个头，彬彬有礼说道：“微臣答应过小主的事，自当应允，小主不必放在心上。”

平安浅笑，早已忘了上次的不快，眼中透着的是欣赏之情：“国师错了，这宫中自没有理所应当的事，你虽答应过我，却可选择帮助与否。若是帮我，我理当感激，纵是没有，也无话可说。”

平安挥手，将秦烨引导座上：“国师请坐，我让人给国师沏壶茶，再上些糕点，不知国师有什么偏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