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泥人

“像我这种出生，还怀有孩子，根本没奢望过嫁人，还是……经年这样的，终究算是一种幸运。虽然之前也是很苦才争得爹娘的同意，但他们好歹允了我们的婚事，我心里自然也是感激的，也曾暗暗发誓定会孝顺他们。但是……”

这一句但是，秋荷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过了半晌才继续道：“他们终究还是不喜欢我的，更不要说秋然了。经年让我带秋然明日一并去见爹娘，我同意了，可现在心里却很忐忑，不知明日怎么办才好。”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秋荷的情况，放在古代确实很复杂，平安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一时也沉默了。

平安也是忧心秋荷跟秋然的，一个没有血缘的长孙，老爷和老夫人能接受吗？还有喜宴那日平安所见的老爷的表情，心里更加没底了。

“平安，你说我该怎么办？”见平安一直没有回答，秋荷主动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平安很认真地说着，“不过周兄既然让你带秋然去，那你相信他便是。人心终究是肉做的，假以时日，老爷和夫人或许能被你们打动。如果你害怕，我明日陪在你身边，如何？”

秋荷的手还在摩挲，想了许久，终究觉得不能再逃避，自己当初既然决定了嫁给周经年，那便该想到这些，也下了决心，现在再害怕有些说不过去，更没有退缩的余地。

这样想着，秋荷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深深呼了一个气，抓着平安的手，开口道：“不用了，这是我的事，或许自己解决更好。不过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可好？”

见秋荷这么说，平安也是由衷地高兴，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在外面等着你。”

秋荷跟周经年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带着秋然去见的老爷和老夫人，平安与自己所答应的那般，安静呆在外面等秋荷出来。

光站在门口自是有些奇怪，恰好门口那里有一个秋千，平安自然而然坐了上去。原本还想听听屋里的动静，不过距离有些远，平安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一个人发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平安的背后推了一把，秋千瞬间晃了起来。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着了，不禁大叫一声。但毕竟是平安，很快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只见秦烨一脸笑意站在那里，似乎觉得有趣。

秋千刚刚落下去，平安还想开口说什么，秦烨又推了一把，平安又晃了上去。

“秦烨！”平安竟然没忍住，直接唤了秦烨的名字。

“怎么？”秦烨的声音却是温和，似乎并每当一回事。

“我要下来。”这次平安恢复了冷静，开口说道。

秦烨“哦”了一声，在秋千往后晃的时候一把拉住。秋千倒是停住了，但因为是强制的，不太稳，平安差点没从上面摔下来。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发呆？”秦烨竟在平安开口之前先问了一句。

平安从秋千上走下来，整理了下呼吸才道：“我是在这里等秋荷的，她跟周兄带着秋然去见老爷和老夫人了。”

“嗯。”秦烨淡淡地应了一声，忽道，“我也没事，陪你在这里等。”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秦烨的决定，平安也没多想，有个人在这里陪自己也算是一件好事。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秋荷才跟周经年从门口走出来，只是秋然却没在秋荷怀中，秋荷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安一时也猜不出什么。

“结果应该不错。”秦烨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平安愣了一下，开玩笑道：“秦兄，难不成你又未卜先知了？”

秦烨抿了抿唇，耸肩道：“就算这么回事吧。”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平安。”秋荷见到平安时轻轻唤了一声平安的名字，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光听秋荷唤平安时的语气，秦烨说的应该是对的。

“秋然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平安也放松了不少，轻笑着问道。

秋荷脸上有些害羞的神情，往别处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爹和娘喜欢，正抱着他玩。”

果然是个好消息，平安脸上的笑更深，又有几分好奇：“你们怎么说服老爷和夫人的？”

这一次，秋荷只望着周经年，示意周经年来回来。

周经年脸上一直是温和的笑，详细道：“其实一开始爹和娘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秋然却忽然哭了起来，我跟秋荷哄了半天都没用，爹和娘也有些生气。娘一时看不惯，便把秋然接到自己手里，秋然顿时就不哭了。还看着爹娘一直笑，小手一直往他们伸，格外喜欢一般。”

周经年顿了顿，继续道：“娘一直都想抱孙子，现在当真抱在怀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平安闻言，不禁笑着道：“这小子估计是知道老爷和夫人不喜欢自己，所以刻意讨好。倒是识趣，为自己和他娘化了一劫。”

“周兄，秋荷，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应该向你们道别。”平安忽然正经了脸色，开口说道。

原本秋荷脸上还是笑着的，听到平安说这话，有些惊讶，脸上很是不舍：“平安，这段时间因为秋然的事，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玩过，你怎么这么快便要回去，不如再留下来多呆几天，如何？”

平安其实也有不舍，但终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里也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再不回去萧兄估计就要担心我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不愁见不到面。”毕竟相较于周经年跟秋荷，萧情生的处境更让平安不太放心。

“你当真已经决定了要走吗？”秋荷又问了一句。

“嗯，当真该走了。”平安回答道，“其实昨日我便想向你跟周兄告辞，但见你当时正烦着，才没说出口。”

秋荷看了看周经年，两人似乎在用眼神沟通什么，最后秋荷道：“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们为你们准备送别宴，你们明日一早出发，这样行吗？”

秋荷这么真诚的邀请，平安确实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小声地问了秦烨一句“你没问题吧？”，秦烨摇头，平安这才放心地同意了下来。

见平安点头，秋荷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高兴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便去厨房命人准备，你们好好等着便是。”之前因为秋然的事，平安没有心情出去，但今日确实有些无聊，这才看着秦烨开口：“我等会儿想带青儿出去走走，你可有兴趣？”

秦烨的眉眼沉了一下，回答道：“那就一起出去吧，反正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青儿一听要出去玩，心里满是喜悦，笑着说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次什么都玩不了就要回去，没想到临行前还能出去走一遭。”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自然是要出去玩的了。”平安说完，还朝着青儿的脑门敲了一下，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很是亲昵。

“秦兄，你可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平安忽然看向秦烨问道。毕竟秦烨现在在平安的心目中近乎等于无所不能，况且上次自己来泰水时便碰到过秦烨，而这次来的第一晚秦烨也曾出去办事，想来对这地方应该是熟悉的。

果然，秦烨点了点头：“我确实知道一些有趣的地方，等会儿带你们去。”

“那就有劳秦兄了。”平安望着秦烨微微一笑。

秦烨带平安去的第一个地方其实是街边的一个小摊，专卖小泥人的。虽然不过是街边的摊子，那上面摆放的泥人真称得上是栩栩如生。喜悦的、愤怒的、忧伤的，各式各样的表情应有尽有，都刻画得十分到位。尤其是一双双的眼睛，仿佛真能说话一般，简直神了。

摊上的泥人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大概五六十个泥人，却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每一个都各具特色。

平安看着，也不禁开口问道：“老板，你卖的泥人不会全部都不一样吧？”

平安的问题刚刚问完，旁边的秦烨似乎轻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只见老板很骄傲地点了下头：“那是自然。我张李老在泰水也算是小有名气，不是我吹牛，我做泥人也有二十多年了，绝对没有过两个一样的泥人。”

说着，又怕平安不信，把自己旁边的筐打开给平安瞧，一共有三个筐，每个筐里也是五六十个的样子，当真没有看见过两个一样的。且不说一样，连两个相似的都没找到。

平安当真有些佩服，敬佩道：“真是一双妙手！不过不知老板你如何做到的，可以做出这么多不同的泥人？”

张李老笑了笑，开口道：“我做泥人二十多年的，每日除了做泥人外，最多的时间便是在这大街上打量别人。看得多了，自己心里便有一把尺子，做东西也就得心应手，自然而然了。”

原来是这样，平安心里不禁蹦出来一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吧！

“老板，你这泥人卖多少钱一个？”青儿想来也是喜欢极了，不禁开口问道。这张李老也不是一般人，脸上的表情还是随意得很，似乎并没有把钱当成一回事，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道：“这钱嘛，或多或少，你们看着给就是了。要是瞧得起，多给一些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若没有那么多钱，少给些也无妨。”

青儿掏了掏自己身上，总共就摸出一两银子的家当，可因为张李老方才的话，鼓起勇气递了上去：“老板，我一共就这么多钱，可以吗？”

张李老随手接过钱，笑着招呼道：“姑娘给钱就行，自己随便选吧。”

一两银子其实不算少，不过这些泥人本身不止这个价，可没想到竟然还能随便选，青儿觉得惊喜，不禁笑了起来，顺手拿了一个顺眼的翩翩公子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