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六指儿的杀气

大伟和二毛看着来人，异口同声惊叫道：“六指儿叔！”

老舅一边扎紧了手上的衣服，一边埋怨六指儿：“六哥！你没看见眼前的阵势么？跑来凑甚热闹呢？”

“谁愿意凑这热闹？我是担心你们应付不了！”六指板着脸，厉声说道。

“六哥，你手脚也不利索，赶快往后靠，人多手杂的，回头我怕照顾不过来，让他们再把你伤着！”

“伤着我？哈哈哈，你小看你六哥！能伤我的人都是死人！”

“六哥，你就别逞能啦！”

“老六，听人劝吃饱饭。这都动了刀，你跟着掺和甚呢？”

三官街的人都关心六指，七嘴八舌的劝他。

‘六指叔’的手脚以前应该都全乎，不然他也当不了兵。自打从部队退役回来，落户在三官街的那一天，老住户们就纷纷传言，说他的右手只剩了一根孤零零的手指头。

这话只是传言，因为‘六指叔’的两只手上总是戴着一副白线手套，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从没有当众摘下过。

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姓，于是干脆就叫他‘六指’。他听了不急也不恼，明白街坊们并无恶意，似乎也就默认了这个带有歧视味道的称呼。

‘六指叔’平日里少言寡语，还没结过婚，一直过着单身汉的日子。他遇见街坊邻里总是绕着走，实在躲不过才强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维老舅和黑狐狸，秋生几个人岁数都差不多，可他们跟‘六指叔’相比却还要小上几岁。虽然平时交往不多，可是他们都知道‘六指’是个复原军人。出于对军人的尊敬和对本街道居民的感情，因此，他们每次见了面也都得叫一声‘六哥’。

今天的‘六指’脸上并没有挂着像往常一样宽厚的笑容，也不理睬老舅诸人的劝告。就见他迈步走到大克面前，瞪着眼，咬紧嘴唇，厉声喝道：“靠后！”

大克咬牙骂道：“滚开！爷手里的军刺可不长眼！”

“兔崽子！你使过刺刀吗？你根本不配！”六指声音吼得震天。“上了刺刀就得往前冲锋，就得肉搏，就得见血！你来，往这儿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大克眼一瞪，毫不犹豫，握紧军刺捅了过去。

众人一片惊呼，想要拉开六指已经来不及了。

打磨过的锋刃锐利无比，出手也快，却没有刺中六指。就见六指迅疾侧身躲过，随手一肘磕在大克的腮帮子上，大克身不由己的踉跄后退几步。

“越南小鬼子的刺刀也伤不到老子，就凭你。。。。。。？”‘六指’冷笑着。

大克红了眼，嚎叫着再次举刀冲上去。

其他的混子们也一齐往上涌，冲着‘六指’就要狂捅乱扎，却突然都怔住了。

不知何时，‘六指’的左手上多了一枚手榴弹，铁身木柄，油光发亮。他的右手也从宽大的袖筒里伸了出来。

站在前边的方维，头一次看得这么清楚。那个街上人多年来的传言现在被证实了，六指的右手上确实只有一根手指头。此刻，那根孤零零的小指头正紧紧的勾着手榴弹的拉环。

手榴弹被六根手指高高举过头顶：“这是老子的‘光荣弹’，可惜一直没用上。你们想听个响吗？”六指哈哈大笑，一脸豪气逼人。

大克一帮人脸都白了，眼睁睁盯着那颗发着幽光的手榴弹朝着他们步步逼近，他们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嘭轰！”从六指的口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小克最先沉不住气，惊恐万分，哭叫着撒腿就跑。

巨响声和小克的惊叫声，把众人惊得恍若大梦初醒。一时间，混子们都沉不住气了，转身逃之夭夭，兵败如山倒。跟在最后面的是大克，他的腿脚发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都被吓呆了。方维嘴快，冲着六指喊道：“六指叔，你，你拿这玩意干啥？他们已经跑了，你可千万别拉环啊！”

六指转身笑着：“别怕。这就是个空心弹，退伍回来，留作纪念用的！”

众人纷纷朝着六指围了过来，脸上尽是钦佩之色。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六指竟然孤身吓退了狂横的大克一伙人。

“六哥，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六指叔！不，不是，我是说，六叔，你真的跟越南鬼子拼过刺刀么？”

“六叔，你的手指是被炸断的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六指很快又恢复了平里日不善言辞的形容。

他没有对众人好奇的提问作答，轻声说：“我，我得回去做饭了，才洗好了白菜，还没来得及下锅炒呢！”

“六叔，炒菜都顾不上，你还想着揣着你的手榴弹，够淡定的，你可真是训练有素呀！”

六指低着头匆匆走了。众人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议论着，渐渐散去。

据小克后来跟人讲，大克那天回到家一直惊恐不定，坐立不安。他手下有个混混叫嚣着：“怕什么，一个残废，我看他拿的就是颗假手榴弹，咱们必须召集人手再杀回去！”

大克心有余悸：“这就不是手榴弹的事！”

“那咱还怕什么？”

大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他抓住那个说话混混的衣领咆哮着：“你他妈的懂什么？我看得出那颗手榴弹是假的，不用怕。其他人再横再不要命都无所谓，最可怕的就是那个缺指儿。”

“你是说那个残废？”

“残废？”大克松了手，喃喃道：“爷他妈的服了，爷确实比不过一个残废！”

“克哥，你怎么还佩服一个残废？”

“因为爷自己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从看他的头一眼开始，爷就知道斗不过他！”

“你看见甚啦？”

“杀气！”大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个残废的眼睛里冒着杀气！”

杀气即为杀人之气。没有杀过人的人绝对装不出来。

那股凌冽无忌的气血在身体里流淌涌动，从眼神中迸发出来，即使神鬼野兽见了也会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