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日涌东海浪，月破大江潮

张天阳站在船头，但见天地相合，白云悠悠，江流天际，水波茫茫，渺然无踪，张天阳沉思良久，准备到闫先生所说的中流砥柱一观，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河畔垂柳早已在这深秋中凋落干枯，风中萧索，枝头乌鸦无人自啼，晚上在旅馆院中独坐，梧桐疏影，明月清辉，

想起和闫先生相处这段时光，虽然心如湛水，知人生聚散，

如浮云离合无常，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怅然，对月把清酒，半酣时分，赋诗一首：

落日黄昏，残鸦乱啼，云雁南飞，挥手别离，笛音折柳，天涯万里，故人去后，登高遥望，烟草无际，孤影斜照，江流青山，怅然无语，

庭院独坐，对月凝叹，心将谁语，稀星疏桐，花凋影寂，别情难去，梦里悲歌，执手泪眼，相见何期，大醉明月，把酒笑语，其乐何极！

张天阳再次踏上路程的时候，不断感悟万物之生机，这一日来到了登封地界，远远地看到一座巍峨大山，云横天际，高峰破空，山势起伏，如龙蛇腾卧，连绵万里，

这正是中岳嵩山，诗云“嵩高惟岳，峻极于天，”，说的正是嵩山主峰峻极峰，张天阳打听好路线后，来到山脚下，

吃罢饭，但见月出高山，将峡谷照的清辉满溪，水击石声，泠泠淙淙，

张天阳踏着月光，向峻极峰顶爬去，夜间山路寂静，只有月光下枝影遍地，随风起伏，张天阳时而对高山长啸，声震山谷，回音嗡嗡不绝，

张天阳路上也静默的感受着嵩山万古以来的山川之情，峻极巍峨，雄峙于天地之间，任何天地之力都无法使其动摇分毫，经过多少无尽岁月，多少风来雨去，何曾丝毫改变，

感受到嵩山这种雄浑博大又万年不移的力量，张天阳感到闫先生的信念之力是如何坚不可摧，

如是行走了半夜，登上了嵩山之巅峻极峰顶，

张天阳独立山巅，山河大地尽在脚下，衣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俯瞰万里，前所未有之豪迈慷慨，激荡胸怀，随山势远望，似长剑劈破天地，

张天阳凝立山巅，将身心沉浸于这壮丽山河之中，待到天际初日破晓，一轮红日缓缓生起，晨光遍照万物，

张天阳的心神随着阳光普照天地，心中感受着万物初生的生机，这生机虽然犹如嫩芽一样萌动，但是那种蓬勃欲出，终将皓日当空之势，却是势不可挡，

张天阳就这样站在山巅，心中那点萌动生机随着日出缓缓勃发生长，这种生机从幼芽萌发，破土，缓缓生长，当太阳正午当空之时，心中这种生机也澎湃浩荡，周流天地，法用万物，

太阳那一刻才是极致之点，这个玄之又玄，但是张天阳却清晰的感应到了，在太阳到达最高点，阳光最爆裂的那一刹那，张天阳仰天长啸，久久不绝，声震高空，云破云卷，身旁枫叶，簌簌作响，恍惚中山河大地随之动摇，

随后张天阳在这峰顶四处走动，走到一处石壁面前的时候，只见上面题着一首诗：

独立峻极峰，脚下白松云，

腰带始皇剑，胸远万重山，

日涌东海浪，月破大江潮，

神魄通天地，雄风震四海！

南阳秦靖登峻极有感，

张天阳读罢诗词，心中甚是惊叹，此人心胸之豪迈，神魂之广阔，真是令人神往，恨不能与此人相识!

张天阳在这嵩山之巅心随日月运转，神合天地山河同在，渴饮山泉，饥采野果，不知过了多久，

这天圆月之夜，清辉万里，在明月当空之时，心明清晰圆满，张天阳飘然而去，张天阳下得山来，接着前往黄河中流砥柱，

路上心想自己出来一年多了，一路都是以感悟天地自然为主，拜访的也尽是心性通达，

高学之辈，可是却忽略了这人世真正的七情六欲，人间冷暖，喜怒哀乐，苦辣酸甜，这次去看完中流砥柱，要真正走入红尘当中，遍历红尘，

路上行走数日，在明月当空之夜，张天阳终于来到这黄河的中流砥柱，张天阳站在岸边，但见黄河之水浪涛奔腾，怒吼汹涌，震耳欲聋，

来之前张天阳以为这中流砥柱怎么也要高达百丈，方能在这惊涛骇浪中稳如泰山，方能抵御这亿万年来黄河浪涛的不断冲击，

但此刻看到中流砥柱高不过几丈，却于这浪涛之中万年不移，岿然不动心中反而更加赞叹不已，人生一世，顺逆二境，能于这天地自然翻江倒海之力中，尚且不为之改变，

问世间几人可以在面对强大的外力，身临绝境心性依旧坚贞不移呢，

张天阳看到旁边树林中有一颗大树，盘坐于枝干上的时候正好可以俯观中流砥柱，

上观黄河自天上狂泄千里奔腾呼啸而来，于此砥柱激荡翻腾后奔流到海，

张天阳默默照想着于此亿万年的波涛汹涌，狂风巨浪之中，却默然独立，无所动摇改变之坚定不移，

在这明月照洒大地江流之下，张天阳不断的洗练此心，逐渐与砥柱合为一体，感受着浪涛冲击中明月照江，

正在这意如砥柱，坚不可摧，神如明月，照洒江流之时，树林旁的河堤上从两个方向都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都逐渐由远至近，张天阳正心神倾听间，蓦地两人的脚步都同时停下，良久，只见月明在天，江上风清，林中只有叶落坠地之音，再无其他任何声息，

张天阳虽然心性通达，神合天地，无惧无惑，遇到这种怪异之事，不免还是有几分诧异，

张天阳正纳闷间，天空好似一道闪电劈下，又突地好像平地一声惊雷炸起，两种力量在张天阳盘坐的树前相撞炸开，卷起漫天烟尘，弥散于明月当中，当烟雾消散尽后，

河堤两头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西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长剑，脚踏山河，如高天肃穆，东边站着一个青年，手挺长枪，头顶高天，神如奔雷，两人相互凝视，

又过良久，忽地剑光长枪再次撞击在一起，张天阳心神所感，那中年男子每一剑如高天庄严，携带山岳之势却又如闪电一闪即逝，

而那青年男子每一枪也如春雷惊空，恰似雷霆一击之力，震破天地，势不可挡，两种力量不断撞击卷起漫天落叶，

当剑光枪声再次静止，落叶归地，烟尘消散，两人再次对立凝望的时候，张天阳出声道

“两位大哥，都武功超群，暂且住手，听我一言”，

那两人突闻此声，都是大吃一惊，身形一晃已撤到十丈开外，两人都没想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两人共同向树头望来，张天阳从树上跳下来，向两人拱手说道“两位大哥，一身武艺都惊天动地，趁此良夜，何不席地畅谈，把酒言欢，不亦快哉！”，

两人于是收起兵刃，找了个空旷之处，三人在这黄河岸边席地而坐，

原来这两人今夜都是恰巧路过此地，正行走间都感到对面一个绝顶高手迎面走来，不知敌友，又一时技痒，就相斗起来，话说开后，

那青年男子大笑道“今日一战，甚是酣快，”

解下腰间酒壶，今夜逢此良友，当与两位痛饮，

那中男子笑道“如是甚好，君有美酒，我亦当略有表示，”，

话音未落，不见那男子起身，却已经飘然而出，

只见这男子纵身向江中跃去，登萍渡水，借浪涛之势几个起落，已到江心，但见剑出如虹，回身又几个起伏，已回到两人身旁，只见剑上扎着三条黄河鲤鱼，

张天阳看到这惊天动地的绝技，心中暗自喝彩，那青年男子也是心中大为震撼，钦佩不已，暗道他既有如此功夫，我还尚不能及，看来刚才未出全力，否则自己早已落败

，

此人到底何方神圣，这一手踏水渡江的功夫，当真惊世核俗，独步古今，

这中年男子笑道“此剑伴我斩敌无数，值得我拔剑者，无不是威名赫赫之辈，这些剑下亡魂，若知今日竟用来捉鱼，不知该作何感想”，

张天阳说道“两位大哥，今日真是让天阳大开眼界，这几尾鱼让我来料理罢”，张天阳接过鲤鱼，来到江边收拾干净，架起火架，开始烤了起来，不一会就鱼香四溢，

三人边吃，放开痛饮，酒微酣时，三人开始畅聊，那中年男子说道“在下秦靖，”

话音未落，只听两人同时说道“你是秦靖”，

只听那青年说道“原来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当今第一大派，太清教教主，难怪武功如此卓绝，当今武林，关于秦先生传说，神乎其神，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之下，实无虚士，这份神功，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那秦靖说道“些许虚名，何足挂齿，”然后向张天阳说到“我观小兄弟并非武林中人，为何听到我的名字也这么惊奇，”

张天阳说到“前些日子，我在嵩山峻极峰顶，采炼日月生机，看到先生所题诗词，气吞山河，胸怀博大，神志悠远，不禁为之神往，一直感慨未能相识，不意今日在此地相见，”，

秦靖说到“原来如此，那诗词也是我登峻极之巅，观山河大地有感，但是我看小兄弟并不懂武功，虽说刚才我两人神识锁定在对方身上，凝神相斗，

但是以我二人这等功夫，若不是你周身气机融合于这万物之中，断然不会发觉不到你的存在，我对你也是颇为好奇，”

张天阳于是把自己这一路经历细细说来，

秦靖也不禁感叹道“天下之大，众生之多能人异士，无所不在，纵然我武功超群，也只不过是众多技艺中的一种，更何况在很多人眼中，武艺再高，也是匹夫之勇，这世间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尽相同，”

秦靖又向那青年男子问道“兄台这身功夫，已堪绝顶，然而为何江湖中从未听过有你名号，”，

那青年男子说道“在下赵宇，从离开师傅，五年来都在军中跟随我大师兄征战，谁曾想前些日，受叛徒出卖，我大师兄中伏身亡，我斩杀数十人后，力战逃脱，前日我斩下了这叛徒头颅，正准备回师门复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两位先生，”

赵宇把背上的行囊解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展现出来，秦靖看到后说道“这人是西北影月谷的掌门，一身武艺也算高强，如果不是碰到你这等身手，当世能斩杀他的人不多”，

赵宇说道“是的，此人武功甚是高强，但是我悲愤之下，仅于第八手，一枪破喉，连带影月谷上下一百八十九人，不分男女老弱，尽皆被我斩杀，”，

张天阳听罢此人如此行径，心有不忍，默然不语，

那赵宇此刻酒劲上涌，提起长枪便舞了起来，每一枪都真的是势若奔雷，连这黄河的大江奔涌，狂啸怒吼，惊涛拍岸的声音，都被盖了下去，

赵宇边舞枪边唱道

战鼓雷鸣破秋云，壮士烈马披铠甲，

落日荒草长河血，明月漠沙烽台火，

酒酣怒发脱战甲，长枪惊破敌将胆，

男儿勇武当战死，热血激昂洒杀场！

张天阳听到这歌声之意，也是热血沸腾，也是放声歌之，楚辞之国殇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当赵宇的枪舞完，三人继续畅饮，慷慨高歌，一夜时光，就这样渡过，在快要破晓时分，

赵宇说到“今夜碰到两位，甚是酣快，今日别后，江湖之大，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时，古人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有此今夜，亦足以快慰平生，就此别过，但愿天地虽大，相逢有期，说罢提起长枪，背起行囊，转身离去，虽然脚步不快，但是一晃眼已经不见踪影，

秦靖也说到“你我也就此别过，小兄弟资质非凡，若是有心武学，可来伏牛山玉皇顶太清教总坛寻我，我虽教务繁忙，但是教中高手不少，可以为你举荐一二名师，”，说罢拱手别过，一转身已不见其踪迹！

当这两人离去后，张天阳心中怅然，而此时旭日东升，照洒天下，彩云齐飞，满江彤红，张天阳再次端坐树枝上，迎着日出，将身心融入中流砥柱之中，感受着万年不移的无言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