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别兮长悲苦

沈浩然见两人走进来，微微一笑，让两人坐下，说道“这是请人采摘的新鲜的信阳毛尖，明前茶，香嫩悠远，两位可以品尝一下”，

张天阳和苏琼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果真清香四溢，沈浩然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配合朝堂，将这次暴露出的西夏内奸，顺藤摸瓜，基本都清理了，纵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这次于国于民，你们也确实功德无量，这段时间我看你们在学院内听各位贤师传授儒家精义，如若是明心养性，到小先生这地步，纵然圣人亲至亲授，也只是作为印证之道，

然而儒家核心精义，却又非明心养性这么简单，我看小先生最近精益求精，应有所得，不妨说来听听，”，

张天阳笑道“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忠恕而已矣，此乃天地间最光明，最正义，最良善之气所聚集，我辈修行，如金矿提炼，达到去除杂质，使此心此气至纯，”，

沈浩然笑曰“小先生此言甚是，以天地间之至明至正至善之气，行我所行，则可从心所欲，不逾矩，小先生到此见解，已经无所学，惟有世事磨炼，方可身心皆证无碍，”，

红尘世事炼心，张天阳碰到的每一个见识高明之辈，都是如此言语，张天阳也自知行路至此，唯有如此方能精进更上一层楼，到达另一番天地，

沈浩然微笑着看着张天阳“小兄弟如若想入朝为官，兼济天下苍生，可以在我学院待上几年，我们教你应试之学，”，

张天阳说道“天阳自行走天下以来，为的也是能探寻今生该行走何路，天阳如今尚无答案，如果有一日有此念想，必然来先生书院，”，

沈浩然笑道“可以，如今春暖花开，烟花三月，天地草长，洛阳牡丹，冠绝天下，两位可在洛阳游玩一段时间，再从长计议，”，

张天阳回到“如此甚好，我二人还未曾在这洛阳耍过，先去玩上几日再说，”，两人起身告辞而去，

张天阳和苏琼羽骑上马匹，出了书院，只见天地间早已万物蓬生，阳光明媚，鲜花盛放，绿野遍地，晴空万里，两人心情也甚是舒畅，一路上从马欢笑，

两人自认识以来，一开始都是危机四伏，躲避追杀，来到这集贤书院后，又一直在这书院里听讲修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愉悦放松的相处过，两人互相追逐，嬉笑打骂，两人都感到了从未有的快乐，

两人一路来到了洛河之畔，洛河乃黄河支流，水面甚是宽阔，正当暖春之际，两岸杨柳成荫，随风摇曳，微波荡漾，江面乳燕掠水，浮云低垂，河上小舟飘荡，尽是情人佳侣，

笑语盈盈，随风飘散，春风拂来，暖意盎然，昏昏欲醉，两人将马栓在岸边，雇了一个小舟，也荡漾在春风暖波之中，苏琼羽将鞋袜除去，两只脚在河水中轻轻拍打，心中开怀舒畅，咯咯大笑，

张天阳轻轻花着船桨，到河中心时，就随波逐流，苏琼羽轻轻依偎在张天阳肩头，沉醉在这春风之中，张天阳闻到苏琼羽身上的少女清香，心神一荡，脸颊微红，一种莫名的感觉生起，轻轻的拦着苏琼羽肩头，两人都静静的不在说话，随风漂流，

如此过了良久，苏琼羽轻轻说道“天阳哥哥，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吗，一辈子都这样吗，”，

张天阳说道“会的，一定会的，”，苏琼羽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的开心，几欲泪流，说道“我从父母去世后，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再无一人对我这么好，师傅自从泰山大会后，

就一直郁郁寡欢，而我一心练剑，修习武艺，真正快活的日子着实没有几天，”，

张天阳微笑道“只要你愿意，以后你的每一天我要你像今天一样开心快乐，”，“真的吗？”

“真的！”，苏琼羽身体微颤，静静的不再言语，时光好像静止了，天地好像静止了，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两个人存在了，只听水浪荡舟之声，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人一起坐在船头，看着江上来往的小舟，处处情人笑语，两个人的心好像融化在了一起，当太阳走向正午时分。两人上岸到河边的酒楼饱餐一顿，下午两人又去洛阳的城内的牡丹花园赏花，

古人云，牡丹者，花之富贵者也，果然朵朵冠盖如华，两人赏玩牡丹，太阳已经偏斜，两人纵马来到一处高岗之上，坐在山头，相互依偎，只见天边夕阳渐下，

晚霞染满江河大地，照映在两人脸颊，犹如情人的娇羞，温暖的晚风吹动两人的头发衣衫，两人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直到余霞散尽，星辰满天，两人才起身骑马回到书院，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携手逛遍了洛阳各处风景名胜，城内繁华街道，两人都经历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苏琼羽看向张天阳的眼光，渐渐充满了柔情蜜意，

张天阳看着苏琼羽的眼神也充满了呵护疼爱，

这一日，两人来到城外野地里游玩，两人让马儿自己去寻觅吃草，两人躺在草地上，互相枕着胳膊，看着天空中白云悠悠，鸟儿飞翔，两人的心也放飞在这天地之间，

正当两人心中惬意，神醉天地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两人所处的的位置是一个大的斜坡，两人悄悄爬在斜坡上远远望去，只见十三个人手持长剑围着一个中年男子，

只听领头的说“楚先生，我们师兄弟追赶你几日，你伤我家少主人这笔账，该给你算一算了，”，

只见那男子轻蔑笑道“你家少主人那混账家伙，竟然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

既然让我楚流风撞见，就不会袖手旁观，我断他两手拇指，终身无法在握剑，算是略微惩戒，没当场取他性命，已经算是对他仁慈，没想到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追踪我到此地，既已到此，为何还不出手，”，

这十三人互相相望，却无人敢率先动手，他们都心知少主人武艺已得门主真传，同门之中，武艺已算高明，然而这人一剑就斩去少主人双手拇指，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单独敌对，自己这些人无一人是他对手，领头的那人奉门主令，带领师兄弟追赶至此，心知必是一场恶战，

当下喊道，“众师兄弟，龙门剑阵，”，当下每个人各站自己方位，摆好剑阵，十三柄长剑依阵法剑势向男子刺去，张天阳不懂武功，尚不觉得如何，

但是苏琼羽却低声惊呼，心知这十三人互相配合，毫无破绽，

封死了楚流风的所有进退之路，如果换成自己，全身只怕立马被刺十几个窟窿，正在这时，却见一道清光闪过，这十三人的长剑竟然全部掉落在地，

这些人持剑的手腕都是一道红线，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这男子是如何出剑，如何收剑的，但是每个人竟然手腕都已然中剑，而且这剑势力道妙到毫巅，刚好刺破手腕让手拿捏不住长剑，却不伤及筋脉，这等武功当真恐怖，匪夷所思，这些人心中大为惊惧，这等武功，就算门主亲至，也难挡这一剑，

众人知道这男子手下留情，当下也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地下长剑无人敢捡，都狂奔而去，霎时走的干干静静，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楚流风接着向前走去，两人见到此人如此威势，心下甚是仰慕，向着楚流风离开的方向赶去，好在旷野之上，虽然那楚流风去势如流风而过，但也不至于跟丢，

也好在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一处山岗之上，只见一座孤坟埋在一颗大树底下，坟山已经长满了青草，又正值春天，坟周围开满了无名的黄色野花，那楚流风立于坟前，

久久不动，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暗自流了出来，滴落在坟前，张天阳两人远远看着，甚是好奇，又过了好久，楚流风把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

里边去却是一些上坟的祭品和纸钱，楚流风摆好祭品，将纸钱在坟前烧了，趴在坟上痛哭了起来，过了好久，楚流风又站在坟前，长泣悲歌道“

生死别兮长悲苦，披衣起兮踏月游，孤月照兮淌清溪，林风吹兮桂花雨，

夜渐深兮衣露寒，伴孤坟兮星光烂，罗裙去兮空怅然，千载悲兮谁复怜，

碧草生兮松柏茂，牧童歌兮白云去，对青山兮来春风，临长河兮荡碧波，

莲子独逝，孤雁南飞，千岁兮万代，相见兮何期！

歌罢又是悲然痛哭!张天阳两人听的心中恻然，心想“情之为物，何至于此，竟能让此等武学大高手，悲痛至此，”，两人相视一望，心中黯然，

正是：

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

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

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

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

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

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

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

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