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年来千山踏遍，江河万里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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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天阳和苏琼羽起身之时，正是十五满月之夜，万里清辉照洒在祖师堂中，两人相视会然一笑，携手而去，张天阳心想观看师父这绝世一剑，胜过

自己走过千山万水，之前尚有疑惑之处，此刻如明月满天，照洒万里，无所不明，苏琼羽此刻也是如清泉流过心头，清澈见底，自己苦练十数载，尚不及见此一剑

获益之大，两人经此一番感悟，终于踏上正道，攀登至峰之路，豁然开朗，无所疑惑，正值圆月当空，两人相携手在这书院中散步，赏玩这无边月色，两人正是

年少情侣，情意深浓缠绵之时，一路低语轻笑，苏琼羽的浅笑声在这寂夜之中，好似风吹银铃，溪流泉石，张天阳听得一时痴了，正在这时，忽然身旁的小院中，

传来一声叹息之声，只听那人叹道

夜深人难寐，起坐月光冷，星河千载天际垂，

万古离人相思泪，入夜凉风起，吹落几点秋叶雨，

夜过孤雁绕月飞，销魂人憔悴，

美人不可思，一思无终了，小院疏枝落霜衣，

村边月辉洒林溪，院外夜游人，几点轻笑声，

心味苦，笑难有，可怜未老头先白，

那人念罢，又是一阵叹息，跟着传来一阵笛音，笛音幽怨，低沉伤感，好似在默默诉说曾经那遥远的往事，笛声在这深夜里，闻者无眠，悄然泪流，

张天阳和苏琼羽两人正是心中甜蜜沉醉之时，听闻此曲，也不禁默然伤感，两人立在月色里，静静听完这一曲，两人心想自己在这集贤书院三年，基本上书院人都识得，

却不知这又是何等人物，待到笛音消散，天地回于宁静，两人走进院中，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院中梧桐树下，正在抬头仰望星河，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方才收回目光，望向两人，只见这人目光如星空浩瀚深邃，如万年寒潭

宁静，如林中溪水清澈，长相俊美，剑眉入鬓，一袭青衫，长笛斜插腰间，那人挥手示意两人坐下，张天阳两人坐定后，问道“先生从何而来，为何在书院中从来没有

见过先生呢，”，那男子笑道“在下翠玄子石泰，紫阳派掌教，这次专程来拜会儒教掌教沈浩然大侠，”，张天阳之前听沈浩然说起过，紫阳派是除了当世六大高手之外

的九大门派中顶级教派，江湖势力甚是雄厚，由本朝秦靖之前的天下第一高手紫阳真人创立，教中镇派之宝，紫阳真人手书《悟真篇》与龙虎山的《参同契》，同道教门派中的

最顶级功法，这悟真篇也被尊称为道家修炼千古第一奇书，紫阳真人也是被世人称作比肩龙虎山创派祖师张道陵的神仙中人，当年紫阳真人为官府一小吏，四十岁因罪发配

岭南，此后数十年，寻仙问道，无有大成，岁至八十六岁，方于成都天回寺得遇高人传授金丹大道，八十六岁高龄，纵然再武学高强之辈，也已经精气衰退，老迈不堪，

而紫阳真人竟然在这八十六岁高龄悟道，大彻大悟，天人合一，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此后数年更写出《悟真篇》，这等千古修炼奇书，与魏真人的《参同契》并称万古丹经之王，

此后行走天下，更无敌手，无论江湖中武学再高强之人，从来没有人可以接下紫阳真人一招，并且输的人彻底拜服，如同江河细流忽见汪洋大海，心中再不敢生起

与紫阳真人争雄之念，江湖中人更是称之为“千载以降，紫阳第一”，可想而知紫阳真人修为是何等高深莫测，紫阳真人羽化后，秦靖教主方才如新星闪耀，成

为当世第一高手，紫阳真人到晚年创立紫阳派，却不广收门徒，只专心于金丹大道修炼，追求长生久视，加上紫阳派创派不过短短数十年，

无法与龙虎山这种传承千载的顶级教派相比，但是紫阳派在江湖上却是绝无人敢轻视小觑，这石泰就是紫阳真人亲传大弟子，之前师父提起紫阳真人时，也是一脸神往，

张天阳当下对这翠玄子也甚是敬仰，说道“原来是紫阳真人高徒，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那石泰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些须虚名，何足挂齿，”，

张天阳说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按理说先生身为紫阳真人高徒，道法高深，明悟天理，为何听闻笛音，却是无尽伤感呢，”那石泰说道“人生万千劫，情劫

最难渡，人生天地间，七情六欲，人之本性，天道其中，欲窥天道，顺之知其常性，历其劫，破其劫，天道自现，家师以八十六岁高龄窥破天道，却短短几年，就能

成为光耀千古之丰碑，皆在红尘沉浮修其心，所积甚厚，方能一朝悟道，一日千里，况且情之一事，身临其中，身不由己，又岂是你自己能掌控左右的，天日照耀，明月万里，

无尽时空之人，谁不是随其沉浮漂泊，谁又能超然物外呢，”

石泰接着说道“世上众生，际遇不同，经历的人，事，环境，千差万别，但都脱不开情欲二字，无论外在如何发生，心神如何为之牵引激荡，纠缠震动，

都恪守本心，顺其自然而为之，我这一生，于情一道，惟求不得之苦，蹉跎半生，尚不能解，情之为物，不可说，我初遇芝华，心生倾慕，然而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

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我虽然真心相待芝华，但是芝华虽然感念我对她的真心，但是却始终对我不曾有爱意，那时我觉得我不够优秀，我努力

证明我自己，我要在芝华最在意的地方来证明我自己，芝华出身武学世家，家族人人习武，芝兰也自幼被家族精心栽培，精修武学，芝华平生也最崇拜仰慕那些武学高手，

而我当时只是杏林医生，虽然医术精湛，救人无数，但是于武学之道，却毫不精通，每次芝兰和我聊起武学修炼上的事，我都无法接口，

我为了向芝兰证明我自己，开始遍访天下武学高手，欲学成绝世武功，成为盖世英雄，出现在我的心上人面前，惊艳她的眼界，那时我根本不明白，一个人若喜欢你时，

哪怕你一无是处，你也浑身是光芒万丈，若是不喜欢你时，你就算是真的成为盖世雄豪，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起初几年，行走四方，

却无有所得，然而天可怜鉴，机缘巧合之下我竟遇到了我的师父紫阳真人，我师父见我天资甚佳，又心性淳厚，于是收我为徒，当时我心中自是欣喜若狂，

你想我师父是天下第一高手，纵然俯观千载历史长河，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武林之中，万人敬仰，谁不拜服，此等机缘，何止千载难逢，简直万世难求，

我找到芝华，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要知道像她们这种江湖中不入流的武学世家，我师父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只存在神话传说中，就连见一面的机缘都未必会有，

当时芝华的家人知道这个消息，那自然是对我尊敬有加，另眼相看，但是芝华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略感惊讶，

然后对我说，石大哥，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不喜欢你，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勉强不来，你拜紫阳真人为师，以后前程远大，善自珍重，我当时听罢，

如寒冬九月，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寒彻心扉，我愣了半响，不知所措，只能仓惶离去，我后来心想，我师父威震天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我的武功能名动天下，芝华

必然会高看我一眼，我于是跟随师父游历四方，师父一生也只收了我这一个徒弟，自然是倾囊相授，精心教导，我也刻苦用心，不几年我的功夫就名动江湖，我又来到芝华

面前，向她展示了我的武功，那个时候我的武功已经远超芝华家族中人，随便一招绝技，都足以震慑当场，她家族中人看罢那是神炫目驰，芝华一生精修武功，见我如此

神功，也是惊叹不已，正巧当时芝华家族有仇敌寻至，武艺高强，无人能挡，我当时挺身而出，仅一剑，就击败对手，那人见我如此武艺，又知我师父是紫阳真人，仰天长叹

一声，立誓不再来寻仇，”

她家人见我如此功夫，又挽救他们于危难之时，极力撮合我们两人的事情，芝华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也是大为感激，但是在一个晚上，她将我约到江边，

对我说道“石大哥，你现在这身武艺，已经是江湖上顶级高手，芝华也甚是仰慕钦佩，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也都铭记在心，这次你又救我家族于危难之际，芝华无以为报，

只要你开口，芝华也必然会以身相许，但是我不想欺骗你，我心中对你只有敬意，但是却怎样都生不出爱意，我也曾尝试着去喜欢你，可惜感情的事，实在无法勉强，”，

我那时已经经历不少江湖世事，当时听她如此说来，仰天叹息道“一切随缘吧，”，后来我又替她家族解决几次危机，然而芝华始终无法倾心于我，再后来我有一次去塞外游历，

归来后，芝华给我引荐了她的未婚夫李绍群，我当时五雷轰顶，大为震动，情绪激荡，忍不住一掌向李绍群劈去，那李绍群武功低微，被我一掌劈的瘫倒吐血，我冷笑

道“我以为你会找一个盖世英雄，没想到却如此不堪，”，芝华扶起那男子，对我说道“石大哥，这么多年，我一直敬佩于你，对你也一直感恩在心，但是绍群

即将成为我夫君，我绝不容有人折辱于他，”，说罢芝华震断手中长剑，“以后再有人折辱于他，我纵然身如此剑，也要护他周全”，唉，那时她看向李绍群时的眼神，是何等

爱怜担忧，柔情蜜意，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她有如此温柔眼神，看着她搀扶着他离去，我如遭重锤，又为自己激愤情况下的举动，深感羞愧，当下也转身离去，随师父西行远游

而去！

再后来她俩大婚之时，邀请于我，我怎能接受亲眼看着我爱的人嫁于别人，就挂帆出海，未曾参加，后来过了十几年，他丈夫死于江湖仇杀，她家族又几遭

动乱，彻底败落下去了，我有一次去看望她，悄悄站在窗外，看着她烛光照在窗户上的身影，听到她深深的叹息声和啜泣声，知道她是在思念她的丈夫，后来她母亲进得屋来，

看的她如此模样，也是一声叹息，说道“当年你若嫁于石大侠，又何至于此，我家族也不会有那么多内忧外患，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芝华当时勃然变色，

说道“此等话语，母亲再也休提，我这一生一世，无论邵群活着时，死了以后也罢，我心中都只有邵群一人，容不下旁人一定半点，石大哥对我们的好，我这辈子都感激他，

尊敬他，可是无论石大哥再好，但我心中却不曾爱他，”，我当时听罢此言，望着天上的圆月，一声叹息，黯然离去，此后又过了这十多年，我们终不曾再见一面，

我也始终未曾放下她，恍惚间，我已经认识芝华将近三十载，当年的豆蔻少女，已经鬓边华发，而我虽然修为精湛，也已蹉跎半生，

石泰言罢，手指轻扣石桌，吟唱道：

秋风清寂，钩月明，斜光穿朱户，夜夜辗转影，

院中疏桐栖寒鹊，夜深无人空悲鸣，怜孤影，伤形只，

惆怅情难去，不觉双泪流，

年来千山踏遍，江河万里情满，

岁月肩上换，孤灯镜中看，空怜华发，暗满愁颜，

杯酒独酌剑舞寒，醉罢梦中催肠断，

相思无避处，君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