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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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部分修改好的内容先发，后续还有补充）

而在淮南道西北端的光州境内，来自州治定城的一支人马经过了数日艰难的跋涉，才抵达东部固始县境内与寿州邻接的大苏山下。然而却又被一条奔流而过的浍水给挡住了去路；因为可以直接过河的桥梁早就消失不见，只剩岸边孤零零的几根桩子。

这个结果，也让身为这支军马的领将马殷越来越焦躁不安。因为他的行程比先前预期的慢了许多。再加上这条相对敞阔河流的阻隔和耽搁，鬼知道他抵达目的地的进军之期，还要为此推延到什么地步。

此刻大约是午时，作为先发的骑队已经快速奔行了数个时辰，包括马殷在内的胯下坐骑，也已经满身汗淋淋的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疲态来。他也不得不传令麾下就地觅地休息片刻，以为回复马力和进食补充。

他令从骑们散开，自己策马登上一片光秃秃的矮丘，眺望东方。在视野范围内的是河边昏黄泛白的芦荡、灌丛和小片林木。只是在端详了片刻以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头越发紧锁而显得眼窝越发深邃了。

马殷是蔡州上蔡人，也是秦宗权最为亲熟的乡党部众出身。早年家中困苦以木匠为业。待到中和四年（884年），秦宗权据蔡州（今河南汝南）叛乱后，应募从军遂以勇武闻名军中，多年南征北战多立勋劳，慢慢积功为蔡军将校之一。

这次大蔡天子有心用兵淮南，而下令淮南境内部分受到控制的申、光两州，也就地出兵以为呼应；因此，这也是马殷首次得到带领偏师独立行动的机会，是以于公于私而言，他绝不能容忍任何失败和挫折。

而在这一切背后，则又有其他的缘故使然；因为大蔡天子秦宗权在河南境内的失败，不但导致了全盛时肆虐了江淮、山（南）东（道）、河南二十余州的蔡州军，开始呈现出全面萎缩和消退之势；还大大动摇了秦宗权自起兵以来，以赫赫凶名所树立的权威和根基。

因此，那些散布在中原各地的蔡军将领们，也不免暗中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思来。有的直接临阵归降了乘胜追击的宣武军，或是在兵临城下之后就相继开城出降。也有人开始暗自串联和联络，中原之地其他的各路藩镇，以为谋求可能的退路和前程。

但也有人就此要想籍着秦氏的权威衰弱和约束减少，乘势而起占据更多的地盘人口，以为待价而沽的投机本钱，或又是干脆效法秦氏当年的故智和旧例，就此引兵割据和自立于一方……正所谓是人心既散，就不好再收拾了，只是眼下大多数人还在秦氏的积威和惯性之下，继续勉强维系运转着而已。

而马殷原属于大蔡国的“二大王”，太尉、大将军、南面都统秦宗言的配下。只是这位人称“南帅”的秦宗言，一直待在蔡州享乐和遥领，却从未越过淮水抵达过光州或是申州境内；因此，这两州境内的蔡州军和外围势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行其是状态下。

但是这一次出兵，却是申光两地蔡州军众望所托的结果。因为，自从秦宗权自立为大蔡天子之后，就设置百官而大封群臣，慷慨至极的颁下官职爵禄无算。甚至就连身为偏将的马殷，也得到了一个建武将军的杂号勋位和淮西巡检使的投降。

这种滥封乱赏在蔡州军水涨船高的鼎盛时期，自然是大大鼓舞了各军将领的扩张欲望和动力。但是在蔡州军遭遇严重的挫折和失利之后，却又呈现出某种意义上的反效果来了。因此，眼下在淮水南岸的申光两州境内，俨然汇聚了十几股人马和旗号。

其中有的是从河南分派过来就食的蔡军残部；有的是收编自当地豪强的土团武装和前官军残余；更有外地流窜而来投奔，或是被蔡州军击败收降的流寇，甚至是昔日黄巢旧部留下来的分支和渊源。

因此，光是光州境内的刺史就有三位，再加上形形色色的团练使、守捉使、防御使等名头，就达到了七位之多；比光州所辖六县还要多一个。而在申州境内同样也有六位不同名目的守臣，马殷也不过是其中排名垫后的一位。

这次为了应付来自蔡州的号令和指示，这些大蔡守臣们权衡脱鞋子夏，不得不捏着鼻子凑出了一支人马来；也合力将相对苗正根红的蔡州部旧兼乡党马殷，公推到了台面上来。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他能稍稍打开局面，马上就会发动全境跟进。

但是，作为先发领将的他自出兵以来，却是有些遂行不顺。因为淮西境内湖泊、池沼遍布，再加上连绵战乱期间，河道水利多年失修后的崩坏不堪，导致当地城为每年两淮沿岸洪水泛滥的重灾区，也年年催生出许多新的河道和池泊。

昨日马殷引沿着一条道路走了数十里，居然七八次遭遇了断头的水泊和泥沼，而不得不原路返回或是重新寻路绕道而过……这也让他派出的额斥候不免疲惫不堪，天晓得什么时候会出现新的阻碍，而又会在下一刻遇上什么样的意外状况！

今日好容易行军至此，似乎又要遇到同类的**烦了，作为必经之路的桥梁垮塌得不成样子，附近又完全找不到渡船。本地胁迫而来那个向导，倒是说有个方向能循着平缓水浅泅渡过河，自己派人前出探看，也不知能有什么结果。

为了便于行动，马殷没有身着铁甲，他用皮索把铁甲和头盔捆在一起，挂在马鞍的后方，自己只披了一件皮兜，外罩着麻葛军袍。从早上行军到午间，他的身上出了层薄汗，此际被山坡上的凉风吹拂，寒意透进袍服，使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而他骑乘的大黄马或许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摇摆着脑袋，喷了个响鼻。马殷伸手捋了捋马颈想要它安静下来，手上却抓到浸透鬃毛间一把湿漉漉的汗水。不由有些心疼起来，这可是自东都内苑抢来的大内良驹！这一次掉的膘不知何时才能补回来。

短暂休整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支蔡军骑队再度轰然起行，数千马蹄敲打着地面，发出的声响如同闷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