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学的熊孩子

“姐，一会我要和石头一起丢沙包，你来不来？”

放学路上，小毛头元哲，双手攥着双肩小书包的带子，一蹦一跳的走在元梓旁边，仰着圆乎乎的小脸，满是期待的看着高他一个头的姐姐。

“嗯，喊来我们家门口一起玩吧。”

元梓慢悠悠的跨出一两步，身边的小毛头就要蹦跶好几步才能追上，小家伙蹦跶的越欢，也越发趁得元梓身上的暮气之重。

刚到家门，小家伙火急火燎的把书包往客厅的桌子上一丢，人就不见了。

“妈，我去找石头，马上回来。”

厨房正在做饭的母亲，闻声擦着手，探出头来，只看见一个撒开双腿狂奔的背影，于是笑着摇摇头，嘀咕一句，“这小皮猴子。”就又开始忙活起来。

石头，大名叫居磊，是村子上西头的小男孩，从小就比较有力气，却是有点憨。

居磊的爸爸常年在化工厂做工，很少回来，记得后来元梓上大学的某一个节假日回家，就听说他爸爸因为肺癌住院了，之后，再听到消息就是居磊爸爸去世不到一年，他的爷爷因为受不了打击，先是一夜白了头，后来心有郁结也去了。

元梓对于生死一直都看不开，对于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也是一直耿耿于怀。

几分钟后，跑的满脸通红的小毛头们，聚集在元家小楼前的空地上，拿着瓦砾碎片，在地上画着场地。

一起聚过来的还有住在居磊家后方的元寒堂弟，以及元梓家东边村头的漂亮小女孩，米妮。

元寒堂弟的爷爷和元梓的爷爷是亲兄弟，但是元寒和他的亲姐元淑芝长得都很黑，跟元梓元哲站在一起，对比十分鲜明，各自都在奔向极致的方向，一往无回。

米妮家呢，是在她太爷爷那辈迁徙过来的，米妮的爷爷很喜欢到元梓家来串门，一来二去的，米妮从小也跟元梓玩的很熟，不过这个小姑娘一直是一个温温软软的性子，还有一头飘逸的长发，经常穿着碎花小裙子，真真的是个可人的邻家小妹妹模样。

看着小家伙们画好了大大的长方形场地，居磊从兜里掏出灰不溜秋，脏了吧唧的沙包，嚷嚷着：“来来来，要玩的一起过来黑白cei，cei出两个人丢，剩下的人躲。”

“我不玩，看你们玩。”元梓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靠着墙，看着一群活力四射的小少年，不怎么想动弹。

“那怎么办，圆子姐不玩，人就少了呀。”居磊用沾着泥的手挠挠头，看着大家，一脸的郁闷。

元寒照着居磊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小石头，你是不是傻，没了圆子，你、我、小哲、米妮四个人正好分成两队，你跟着我，我做队长，元哲和米妮两个人再选一个队长，队长猜拳，谁输了谁躲不就好了吗？”

“我不同意，这不公平。”元哲立马站出来反对，“石头哥力气最大，寒哥你也比我大两岁，你们两都比我和米妮结实，这还怎么玩。”

“我也同意小哲弟弟的话，我们还是黑白cei吧，两个相同的分一组。”米妮软软的声音插了进来，立即得到石头和小哲的赞同。

元寒转着眼睛一看大家都同意了，没办法，也聚过去，参与黑白cei。黑白cei就是手心手背的另一种说法，最后元寒和元哲分到了一组，石头和米妮分到了一组。

“小哲，这个队长不用说，肯定是哥哥来当了对吧。”说完也没管小哲反不反对，直接去跟石头和米妮交涉，“你们两个，选好队长没，要不就石头吧，米妮你没石头玩的好，就听石头指挥好了。”

米妮也懒得计较这些，只偷偷的瞅了眼，坐在小凳子上的元梓，见她嘴角噙着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更不说话了。

元哲也撇着嘴，偷偷的看了眼自家姐姐，一般这个时候，自家姐姐都会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但今天怎么都没等到姐姐起身说话，奇奇怪怪。

在三方的沉默下，游戏就这样开始了，虽说开局有些不开心，但小孩子的不开心都去的很快，蹦蹦跳跳的，很快一点小芥蒂都没有了。

十局下来，三个小男孩全都呼哧呼哧的坐在门口台阶上，大喊跑不动了，没力气了。米妮坐到元梓旁边，一张小脸通红，嫩嫩的，水灵灵的，下巴上挂着几颗汗珠，煞是好看。

“玩累了吧，我和印天周六去赶集，八点半去他家集合，你们要去吗？”元梓后脑勺枕着双手，伸长双腿，左脚搭在右脚上，睨着这群小屁孩，又补充了两句，“骑自行车去，不带家长。”

猛然间听到元梓说这话，四个小家伙都是一愣，随即第一个出声的还是自家小弟，“我去，姐姐带上我。”

元梓看着自己小弟兴奋的小模样，伸手揉揉他一头蓬蓬的短发，嗯，好软。

“嗯，带上你。”

“还有吗？”

“我也去。”第二个出声的是米妮，不急不缓的声音，闻之愉悦。

居磊和元寒最后也要一起去，小孩子么，最喜欢热闹了，尤其是没有大人拘着，更是求之不得。

刚商量完，元妈妈的声音就从后院餐厅传出来，“圆子，和你弟一起来吃饭了。”

远处正好也传来各家家长喊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像是约好了似的，此起彼伏。

“石头，快回家吃饭了。”

“米妮，饭好了，吃饭咯。”

“元寒，回家吃饭了，这熊孩子，今天又到哪皮去了？叫你好几遍了，再不回来，拿扫帚打你了啊。”

……

于是熊孩子们一哄而散，各奔各家。

元家饭桌时光，通常都是家庭例会时间，一般元爸爸，会在这个时候，总结今天，规划明天，提出谁谁谁今天哪里做的不好了，谁谁谁又干了什么漂亮的事情。

说不出来的奇怪家庭文化，或者，大部分家庭其实都这样，但是这通常让元梓不能好好吃饭，严重影响了小人儿对营养的消化与吸收，嗯，不得不说小时候的元梓内心是很痛恶的。

但今天。

“爸，我周末要和小家伙们一起去赶集，需要向你申请五十块钱。”

元爸爸马上就停止了吃饭，看着元梓，满脸的严肃，“你知道50块是多少钱吗？你要用来做什么？”

对于父亲的反应，元梓也是早有预料，毕竟在98年，给一个孩子50块钱，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一块钱省点花，能买到十来样的零食，一毛钱都能买三袋矿泉水。

元梓也不惧，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首先，我并不是要完全花完50，这只是预算。其次，我需要买两本书，现在的课业对我来说，十分轻松，如果其他时间只用来陪一群熊孩子丢沙包，太浪费时间了，现在没有中考高考的压力，正是读书的好时间。最后，如果玩的开心，我还想带小哲吃个串串。”

在父亲听到元梓的这串不符合她四年级小学生身份的分析，而愣神的空档，元梓继续道，“以上一切花费，我会记录在小本子上，等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拿给你看，并且剩下来的钱，我也会一并给你。”

说完，元梓夹了一块肉，低头巴拉两口饭，期间元爸爸一直盯着低头吃饭的元梓，目光灼灼，直到元梓咽下了这口饭，元爸爸才开口。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元梓抬头，示意自己父亲尽管问。

“中考高考辛苦你是怎么知道的？”

“50-3+6-1-7-12+4+5-21=？”

“三点水，加上一个及格的及字，念什么？”

这下，换元梓沉默了一下，腹诽，你自家女儿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要考教？

“1、隔壁元哥今年中考，元叔叔天天在家训他，我听到的。2、等于21。3、汲取营养的汲。”

听到答案，元爸爸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一副我女儿就是聪明，跟老子一样聪明的模样，大手一挥，“好，50给你了，别乱花。”

之后，这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元爸爸回忆以前读书时候的辉煌事迹中度过了。比如，元爸爸初中时，老师总喜欢把他的满分试卷你贴到高中班级去。又比如，他是数理化实验小组的组长，精英中的领头人等等。

嗯，愉快的晚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