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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有一就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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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钰恒在毕先猛得收住的笑声中,弯起笑眼,笑得明媚:“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这下子毕先倒是真的笑得停不下来了:“你,哈哈,你也会开玩笑?哈哈哈,简直要笑死我了。”

他又听见周钰恒接着说:“教主倒也真有意派你再去一次南疆。只不过体谅你长期漂泊劳顿,恐你尚不及恢复。不过,既然你主动请缨,沿途又有玄武他们照应,料想也应无碍。不如我这便吩咐下去,替你早做安排,你也能够尽快出发。”

周钰恒笑意微敛,看表情上的认真程度,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毕先整个人都快石化了:“不会吧?又要去南疆?”

他瞄见周钰恒不动声色的笑容,胆战心惊的将抢到手里的那个蒸得烂熟、仍淌着馥郁汤汁的猪肘子,重新放回了盘子中,连嘴边的笑容也跟着僵硬了:“我也不过随口开了个小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又语带犹疑的问周钰恒,“左使他没有跟我提起过。莫非……他娘的,你也是故意在捉弄我?”

“你说呢?”周钰恒反问他。话说完,抬起步向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看样子倒真像如往常那般的吩咐和安排事情。

毕先这才真的慌了神:“等等等等,没有他娘的这样子开玩笑的。不作数,不作数的啊!”

他连手上沾染的油渍都还来不及拭净,只匆匆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上面的汤汁,就已经扯着伤腿先蹦了起来,急跳数下,上前挡住周钰恒的脚步,露出一个贱兮兮的、讨好式的笑容。

“爷爷,财神爷爷。容我再多休息几天呗?”他一边伸手向周钰恒的衣服抓去,一边强捺着按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商量,“咱们这不是在闲聊么?我随口胡说几句罢了。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用来讨论公务,您老人家用得着这么高的办事效率么?能不作数嘛?你就当我放了个屁,成不?”

周钰恒死死盯着毕先那只沾满黏糊糊汤汁仍坚定不移的向自己袭来的大爪子,头皮阵阵发麻,像是看见腐烂的手掌仍在移动那般的,避犹不及的向侧旁连躲了数步。

他伸手摸向右侧腰间,空荡荡的。不由得懊恼着未将“惊鸿”带在身侧,也好在这种不得不亲自动手的时候,将眼前这个埋汰到一塌糊涂的人,卷住了,远远的甩将出去。

他隔着一个人身的距离跟毕先说话,仍怕不够安全似的,再多加了一把展开的折扇横拦在两人之间,作为保护自己的屏障。

语气倒仍是清泠泠的,不疾也不徐:“当真不作数?你不后悔?”

毕先先前已经上过一次当,在第二次的透着股怪异错觉的“你不后悔”四个字的疑问前,猛得屏息,随后,局促不安又小心翼翼的问:“不后悔的话……会怎么样?”

周钰恒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他将折扇半拢,远远指向毕先从上至下的一身着装:“彩色经线入纬,退晕起花。这一匹软锦,需要苏杭一名上好的织工不眠不休的织上一年。再计较些缝纫裁剪的零星添头,算你二百两,不算多吧?”

他在毕先热火灼烧似的焦虑中,又指向毕先脚底的一双鹿皮糅制后编织绞股的小软靴:“这个倒也不算贵。只不过这图样是从陪都花高价收来的,后又经我亲自改良了板式。也算独一无二的一份了。辛苦费送你了,材料成本收你一百两,也不算贵吧?”

他再指向毕先脸上身上包扎得妥帖的伤处:“内服外用的‘千枝’‘眠芳’,是江南‘无方堂’的新药。既可散瘀止血、复脉固脱,又可调气解郁。保你用过之后脸上绝不会留下疤痕。这五十两花得可不算冤枉吧?”

周钰恒在毕先越来越惨无血色的面容前,笑眼一弯,卡着时机,好心的提醒他道:“你已经贴身穿过了。即便现在脱下来还我,我也只能依规矩来,勉强按市面典当的价格,另扣除你的折旧费用。”

毕先刚好蹩手蹩脚连扯带拽的脱得只剩了一条底裤,闻言,愤恨的嘀咕着又呜噜了几句,只能重新往身上再套衣服。

周钰恒却如终于编不下去了似的,悄无声息的锁紧了眉头,他趁着毕先低头穿衣的一瞬间,迅速向身后看了一眼,终是如同解脱了一般的真心笑了起来。

但仍在毕先重新抬起头来时,合扇一敲手,忧愁的叹气道:“你吃我的用我的倒也罢。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被我抓住你在背后诋毁我。唉,可叹,可气,可悲,可恼。——哎呀,你别紧张。我倒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不过,万一我哪天一时兴起,唉,你可千万要多多包涵……”

周钰恒话音未尽,意蕴尤长。他连连摇头后,又笑:“你看,我提议你尽早动身去南疆躲躲,可不正是真心诚意的在为你考虑么?”

毕先本就没有耐心听别人多啰嗦,正被周钰恒的一通绕圈子折磨得头脑发昏、痛不欲生,哪知,听来听去,还是听他在劝自己去南疆,不由得犟劲儿顶头,只想与周钰恒作对:“我还真就不去了呢。打死我也不走了。他娘的,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你当爷爷是好耍得伐?都随你弄去,爷爷要钱没有,贱命一条。大不了赔给你了。”

他彻底怒了,索性也不再阻拦周钰恒,干脆自暴自弃的一瘸一拐地向圆桌前走。

可也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偷留意着周钰恒的一举一动。

周钰恒果然也不再客气,他走进院落,与应召唤候命的朱雀堂的堂众低语着交代了些什么。

毕先急了,慌忙扑回位置找援手:“小青,你光知道吃,也不替兄弟说两句公道话。他娘的花孔雀认钱不认人,拿我当牲口使,他这是要活生生的累死我啊!他娘的、他娘的、他欺负我……”

毕先这厢还在委委屈屈的找陈欺霜告状,那厢却看见陈欺霜刚从已经变成了腿棒骨的猪肘上抬起头来。

他对着毕先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同时,还厚颜无耻的笑着称赞道:“这肉做得是极好的啊。”

耳后传来“嚓”得一声轻阖门声,周钰恒也笑:“你总算是吃完了。”他没事人般的摇着折扇坐了回来,对毕先轻笑着解释:“我说过了——‘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哦,刚才是另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下去,跟你无关的。别紧张。”

毕先简直不敢置信般的,先是左右看周钰恒与陈欺霜,气得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们合起伙来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我的一个猪肘子?”又仔仔细细的打量周钰恒,“你突然话多得像碎嘴的大公鸡一般,原来他娘的就是在替小青打掩护啊!哇!天神你是下凡了么?你的脸呢?”

周钰恒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陈欺霜,不气也不恼,只淡然自若的笑着答:“脸么?早不要了。”

他索性不再掩饰,如同解除伪装般,干脆直接伸手将一盘红烧肉端起,换到陈欺霜面前:“你只管吃你的。不用理我们两个。我们还有话说。”

毕先忍不住又是一句“他娘的”。他翻着白眼瞅周钰恒,抓起筷子去夹红烧肉:“爷爷没话跟你这种骗子说,没得说。”

周钰恒也不勉强他听,自己悠然的开口道:“提议去南疆,倒也不是为了诓你。因为小湘她这次恐怕要随她哥哥一同离开。我原以为你必然也是愿意陪她去的,这才一时兴起的想先问问你。但没想到啊,你竟然是不愿意去的。”

毕先咕咚一声,整块的将肉吞了下去,迫不及待的开口:“慢点儿,你说什么?湘湘她要离开这里去南疆?”

他猛得站了起来,脖颈间青筋都随着他激动的情绪而迸了出来:“那怎么行?!从我们这里到南疆有多远你们不知道么?湘湘身体这么虚弱,根本经不起这番折腾。我不同意!我第一个不同意!如果韩介是害怕他离开后没有人愿意照顾湘湘,那我可以照顾她。我……我这就找韩介商量。”

他撑起单拐就要离开,不经意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只见其中一人夹了菜放回碟中,叮嘱道:“这次不用着急了。你慢慢吃吧。”另一人则无暇点头,只拼命往嘴里塞肉。

于是便又转了回来,疑惑道:“为什么你们会不着急?还有,那句‘不用着急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得重复着第二个问句时,才骤然间品出了这句话的内在意思:“啊?花孔雀你是指我这个碍眼的终于要走了吧?你又骗我?啊,就为了这么点儿吃的,你们两个至于么?”

陈欺霜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对他点点,含含糊糊地答道:“至于啊。因为我们两个不要脸啊。”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要脸”的宣言,毕先再次愤怒的喷出了一句“他娘的,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他徒手抓向仅剩了寥寥几块的红烧肉,却被一双筷子抢先一步夹住了手。他顺着手的方向向上看,只见陈欺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锁住那肥得滋滋冒油的肥肉块上,语气简洁却不容质疑:“我的。”

两人为了盘子里的几块肉而大打出手。

毕先防得住陈欺霜左手拦挡右手夹菜快吃的左右开弓、双筷齐下,却防不住周钰恒趁两人不备时,连菜带盘托底抢走。而当他随着周钰恒端盘子的力道迅速抓住块手扒羊排的肋条时,又未能防得住陈欺霜再次伸筷子护住了食物。

“我的。”同样又是简短且能表明立场的一句。整段羊肋排也随着这句话,被快速的拆肉脱骨,落进了陈欺霜的口中。

毕先气闷地骂了句“怎么不撑死你”,立刻饿虎扑食般的端起了最后一汤碗的荤菜:小鸡炖蘑菇。加你陈欺霜伸手来夺汤碗,勾指点穴,别住陈欺霜的右手腕,大喝了一声“撒手!”

陈欺霜却突然调转了方向,右手猛击碗底,左手筷子上下挥动,眼疾手快地从飞腾扬起的黄澄浓郁的鸡汤中剔除了蘑菇,挑出了鸡肉。

毕先护之不及,只能抬起腿从桌子下面踢陈欺霜。

但人没能踢到,鸡肉被搜罗一空,汤汁回落,他也被陡然变热的汤碗的热度烫了个龇牙咧嘴。

毕先简直就要怒气冲天、怒不可遏了:“你们两个太过分了!这是他娘的非要逼爷爷我使出绝招来啊!”

他说着,伸脖子对着陈欺霜的布菜碟假意的“呸呸呸”的连吐好几下口水,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哈哈哈!厉害吧?爷爷今天吃不着,你也别想吃了。”

陈欺霜伸筷子夹了一箸碟内的火腿肉片,面不改色的往嘴边送:“倒也不是不能吃……”

却惹得周钰恒慌张了似的,连连拍他的手,夺下了他的火腿:“太脏了。别要了。”

陈欺霜果然依言撇下了自己手里的,转而又去夺毕先抢到碗里的。

“你你你,”毕先嗷嗷叫着骂,“朱财神到底怎么你了啊?你用得着像个饿狼似的么?剩菜你也抢,你他娘的还是人么?!”

陈欺霜竟然真的低头认真的想了想,最终得出结论:“人,能吃。你,不行,太脏。”

他又抬起头来腼腆的笑:“这顿饭是玄武哥请客。可能是因为不用花钱的原因,我吃得格外的香。也只是顺便吧,没打算便宜了‘不是人的’——嗯。我吃饱了。”

周钰恒弯起笑眼直夸他“说得对”,又夸他“好乖。知道替家里省钱”。并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替他将嘴边和手上的污渍都擦干净了。

“完了,这算是完蛋了。果然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哇!”毕先伸着手指头哆哆嗦嗦指了半天,也不知到底该对准哪一个,最后只好“你你你你们这是狼狈为奸,是坏上加怀。简直要坏得流油了!”他愤愤的将油腻的手掌拍在桌面,险些要抓出五道指痕来泄愤,“他娘的朱雀,你快把我单纯坦率的小青龙给我还回来!否则,否则,老子跟你丫的拼了!”

他说是要与周钰恒拼命,反倒先圈住了陈欺霜的脖颈:“说,你是不是被那个叫做花孔雀的骚包妖怪给附身了?”

陈欺霜笑,连连拍着他的胳膊求饶道:“不敢了,我错了。你再勒我,我都要吐出来了。”

毕先又改成用两只油手去拉扯他的脸:“你可真是翅膀硬了啊,连我也敢捉弄。快叫哥哥,否则我不放过你……”

他们正在这边打闹,却听见周钰恒带着认真的表情去称呼毕先的职阶:“白虎。”

“干、干嘛?”毕先莫名的就有些心慌,但仍咧着嘴,“你他娘的突然这么严肃,还真有点儿吓人。”

“以后我不会再约束你花钱。”周钰恒将先前自毕先身上搜到的三两银子抛还给了他,“你也没必要再往小湘身上贴补银子了。”

“胡、胡说些什么呢?”毕先两手搓着银子捻来捻去,满脸通红仍嘴倔着狡辩,“爷爷我花钱若流水,大手大脚惯了,是爷爷我自己会享受,跟他娘、跟那个母夜叉可没什么关系。”

“好吧。”周钰恒也不反驳他,只点了点头,又说,“有一件事,我认为应该提前对你们讲。但也希望你们能先对韩介与左使隐瞒。”他看两人严肃的点头,没有交代到底是什么事情,只先问两人,“你们知道那图朵不惜与她师父翻脸也要讨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么?你们听说过‘蛊皇’么?”

“你是说、你是说……”毕先眼睛里闪出了亮光,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也没敢率先道破那个喧腾得将要滑出舌尖的答案。他按着与心愿正相反的意思,不敢置信的故意去否认周钰恒的话,“你他娘的今天都骗过我几次了?你以为爷爷还会再傻乎乎的上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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