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正义永不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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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人要挟不成，李渊清当机立断，护着陈染怀急忙忙的去救那名被抓走的弟子。

密压压的人群涌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齐刷刷的都是些仍含着稚气的少年的眼睛。

李渊清再这些属于少年的既木然又纯真的眼神的注视下，迟疑了，沉默了，但又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此时，大后方的青城弟子们也跟着骚动了起来，愤怒的，破口大骂的，义愤填膺的……喊什么的都有，但都明确的表达了同一种意愿——“掌门，请下令吧。让我们冲过去跟他们拼了！”

李渊清自顾尚且不暇，又需护着完全没了武功的陈染怀向前移动救人，却仍是分心去高声指示最后方的本门的弟子：“不准过来！过来只会给我添乱。任何人都不准过来，否则以违抗门规论处！”

他只开口说话间，已经被三五名少年分别抱住了两腿，刚甩脱脚下，腰间又挂上了一个少年，就连脸上也添上了一缕新红。此时此刻倒也映证了那句老话——蚁多咬死象。但即便被逼至此，他仍是固执己见，既不肯开口求援，也不愿出手杀人，只依从本心，将少年们或点穴、或打晕，丢至一旁。

在接连打晕了五名持着武器冲上来的少年后，李渊清终是怒不可遏地对着高处恨声道：“他们还只是一群孩子！你们将一群是非不分善恶难辨的孩子拉出来送死，你们还是人么？！你们，这群——畜生！畜生！！！”

“不敢当。”黄溯回拉起滑落的衣襟，袖手立在断崖边，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不过是生存习惯罢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包括我们教主在内，没有例外。”

“何必提这些没用的。”白元奉也已经走出了大帐。

他站临崖边，在猎猎山风中，居高临下，如同观赏某场并不好笑的闹剧似的，带着疏离的冷漠，平静的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但当他面对李渊清时，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师父，不，我还是跟小怀一样喊您一声掌门师尊吧。您看您这又是何苦呢？因为秉持着心中那点可笑的善良，您最终很可能谁也救不了了。”他笑得颇有几分邪气，“要不，还是我来帮您一下——二选一，您只能选一个带走。”

他轻轻淡淡的唤了一声：“青龙白虎。”说完，又突然笑了笑，“我的耐心有限，大概只能给您十个数的思考时间。”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黄溯回已经开始倒数计时道：“十……”

李渊清的正前方、崖底的位置，传来了一声哈哈大笑：“他娘的，我最喜欢玩游戏了。”正是那名被称作白虎的吊梢眼青年。

白虎捞起身前人的衣襟，擦了一把混有血水的汗水，故意迎着刺眼的阳光，比比划划的将手中的大斧又向下压了一分，笑出了一对儿小虎牙：“你们掌门杀了我的人，如果我也杀了你，那也是一命偿一命了，也还算公平吧？”

他调侃似的拍拍眼前人的脸蛋，勒令道：“来，哭出个带响的给爷爷听听看。”

他的这一番动作，立刻换来了回应似的一声哀嚎：“掌门师伯！掌门师伯！师伯救命啊！”

“……九……”

李渊清一边护着陈染怀，一边拨开人墙想上前去救人，却又听见身后同时响起一声冰冷又毫无感情的劝解：“同门被抓师父受困，你若执意跟着他们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最后落得三个人谁也走不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八……”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青龙兽面的黑衣人影已经站在了陈染怀的身侧，他一手正搭在陈染怀的肩侧，离陈染怀的颈部动脉十分接近，双眼则一瞬不烁的盯着李渊清，看似正在说服和保护陈染怀，但对李渊清来说，却又更像是某种隐秘的威慑。

李渊清急了：“小怀，别听他胡说……”

“……七……”黄溯回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沉稳不变。

又听见前方再次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白虎慢条斯理地在“人质”身上豁开一条滋滋冒血的长口子：“看来是你他娘的喊得还不够响亮啊。你看你的掌门师伯都分心了哪。”

他拭了红色的鲜血，抹了人质一脸，兀自开心道：“哎，红色的，透明的，你的血。看，漂亮吧？”然后嘿嘿嘿嘿的得意的笑着，活像个变态。

“……六……”

“人质”吓到脸色惨白，瘪着嘴呜咽，哭得涕泪交加，腿软得几乎快要给李渊清跪下了：“师、师伯，我还不想死……呜呜……不想死……”

“不许哭！”李渊清怒其不争的厉声喝道。

但他也深知呵斥也无用。

染景这个孩子天生就胆子小。平时无风无浪时尚且要战战兢兢的躲开众人，生怕会被不知从哪里刮来的稍大一些的风给吹跑了，又何曾见过这般的大阵仗？这倒好似对方早已经完全摸透了青城的底细般，怎么那么巧，从万千人中，偏偏就挑中了他？

“……五……”

李渊清在心底频频的催促自己，快啊，再快些。他手下不停，脚步向前，但与前方的距离却好似越隔越远。而越是努力想要冷静下来，就越是紧张，越更加控制不住自己般的屡屡走神。甚至在神游的紊乱思绪中，都有部分已经开始替刚才那名在他手底悄无声息便咬舌自尽的孩子惋惜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商议已定。陈染怀深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好。你先叫他们都住手。放我师父和师弟离开。”

“……四……”

青龙仍是冷冰冰的：“——只有教主才能做得了主。”他说着，抬头向上。

陈染怀亦随着他的目光去注视崖上那抹冷漠的黑，还有对方那冰冷的浅棕色眼眸里透出的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陈染怀在那道视线下、在冰冷沁骨的绝望的作用下，不可抑制的上下牙床磕碰着颤抖：“不！我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求他。”

他猛得挣脱开李渊清的保护，看着他师父被人潮卷走，带着有些凄凉的微笑，像交代身后事那般强行镇定的对李渊清说道：“师父，这辈子能做您的徒弟，我很幸福。请带我和师兄回青城。来世我再报答您的恩情……”

“……三……”

陈染怀说完，发狠似的拔出怀中抱着的“莫离”：“母亲，原谅孩儿不孝，先走一步。”遂决绝的闭眼横剑划向颈间。

“小怀！别做傻事！”李渊清惊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的、什么也顾不得的，先飞身回来扑救陈染怀，却正好看见从崖上落下的身影，比他更快一步的将陈染怀反钳住了双手，按在了怀里。

“……二……”

“看来你师伯他娘的是不打算管你了啊！”白虎哈哈哈笑着，一脚将仍在哭泣的染景踹翻在地，单脚踩住对方的后背，“呸”的啐一口沙土，“放心，爷爷的大斧磨得既快且光，保证不做第二斧子的买卖。你他娘的就瞪大了眼睛瞧好吧！”

他说着，单手高抡大斧，挟着风声，呼得直掼人头。

“不！住手！我选染景！我带他走！”李渊清迫不及待的大喊。

“……一。”倒数正好终止。

斧子砸地，硬生生地劈出一道裂痕。

白虎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他娘的我左手受了伤，没想到竟然累得右手也跟着失了准头。哎，兄弟，对不住了。哥哥跟你道歉。等下次，下次保管让你听个既脆又响的。”

他提着松散的裤腿蹲了下去，伸手推了一把染景的脑袋，却见人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李渊清看清他还完好无损，庆幸般的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他冷静下来以后，立刻回想起自已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不由得就开始后悔了起来。

刚准备矢口否认之前的决定，却听见低沉又慵懒的男声赞扬道：“明智的选择。”

白元奉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白虎”，将右手一扬。

全场蓦然一静。之前还状若疯癫拼死缠住李渊清的白色兜帽们，立刻如海水分潮般默不作声地向两侧退开，仍如李渊清来时那般，为他空出了周遭的位置。更有随从牵来了李渊清的骏马。

而被点了名字的白虎，也嘟嘟囔囔着“我他娘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人真能被吓晕过去的，开眼界了”，拖着那名染景，向李渊清的方向快走了几步，伸着脖子吆喝一声“接好了”。不管不顾的将人像撇沙袋似的凌空丢还给李渊清。

李渊清忙飞身向上自半空中接住了昏迷不醒的染景，将他扶稳安置在了马背上，抬头再去寻陈染怀。他见一脸死灰状的陈染怀，已经认命般的毫无抵抗的任凭白元奉将他抱回了崖顶。

白元奉轻轻落地，刚一停稳，便冷哼一声，接着，状似热情、实则寒漠的“关心”着陈染怀：“出去转了一圈玩得还算开心么？我的右护法。”

他低下头，暧昧至极的噬咬厮磨陈染怀的耳珠，用只有陈染怀一个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恶意满满的低笑着：“小东西。你惹怒我了。你完了。”

李渊清瞠目欲裂，厉声喝道：“你把小怀给我放开！”

白元奉竟然也真的依言将陈染怀放离了自己的怀抱，只留单手，更像代表某种占有欲与控制欲般的，从背后揽住了陈染怀的腰。

他淡棕色的眼眸内一丝笑意也没有，说话声音也如往日那般懒懒散散的，但听在李渊清的耳中，却是句句扎耳、字字诛心：“小怀，看见了么。是你师父选择放弃你，去救另一个不相关的人的。可见，他对你说的那句绝对会带你走的话，也不过是在骗你。我猜，他大概也不是那么乐意见到你回去的吧。看来，最终能收留你的，也就只剩下我了。”

白元奉先发制人，神情款款的倒打一耙，把李渊清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无耻至极！”又忙向李染怀解释，“小怀，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师父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哈！人是您选的，决定也是您下的。既然李掌门不打算言出必诺，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没必要再跟你们客气了？”

白元奉半真半假的笑着，搂着陈染怀往大帐回转，人也似失了兴致，嫌无趣般的对黄溯回抱怨道：“本以为出来能寻些乐子……”

突然，听见身后半山高处有人在喊：“喂——魔尊！你们敢不敢不耍手段和我们堂堂正正来比过？如果只是因为李掌门的善良，如果真的善良才是我们正道失败的原因——”他捏紧双拳，因过于激动而憋到满脸通红，大声的，用力的怒吼道，“那么——正义永不败亡！我们永远都不会输！！！”

另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青年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申宁昆你疯了！这么多前辈在，哪里就轮得到你来插嘴。”

“哥，你先别管。——哎，魔尊，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白元奉“哈”的挑眉一笑，转回身去，见对面黄褐碎石山腰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圆脸浓眉圆眼镜的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正在推搡来推搡去互不相让。他感兴趣似的对黄溯回说：“他，很有意思。尤其是这种不怕死的说话方式，倒有几分白虎小时候的样子。”

于是，带了三分好奇七分探寻的意思夸赞对方道：“你叫申宁昆？倒是比那些只会装腔作势的老家伙们有趣得多。你既然问我敢不敢，那你倒是来说说，到底要怎么比过，你们的‘正义’，才会真正的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