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十九节 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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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踏进温暖的单元楼宿舍，一种幸福的感觉让人激动。公用的煤气灶，油烟机，煤气罐，不出单元门的厕所，水房，虽然脏乱，虽然火车床依然，然而，二间直通卧室，火车床上整齐的摆放着驻外职工的箱子，行李，宽大的房间却只自己一个住。通透的屋子，充足的阳光，明亮的阳台，开放的暖气，柜子，桌子，两层配备一台大型开水机。一切的一切，足以让我感觉到幸福来临的如此彻底。

每天下楼坐上单位的大班车，一路晃悠着，来到现代气派的工业园。坐在集团人力资源办公室，整洁有序，再看看那一张张活力四射，干劲十足的脸庞，我真感觉到了不一样。‘借调，培训’这两个词牢牢的提醒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帮忙更不能出错。

“贺儿，你一个月的理论培训马上结束了，下一个月就是实战实习，你怎么考虑的？”周姐小声戳戳我的胳膊问。

“呵呵，周姐，我没什么想法，我还是给你帮忙吧。这段时间我看你的活挺多的，去哪都是干活，还不如我继续给你帮忙！”我停下笔看看周姐，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实话实说。

“别傻了！周姐不想耽搁你，才给你说这话！集团人力资源岗位已经满了，你给我帮忙，我求之不得，可是这样，会影响你的事情。将来你找不到好的下属单位，到时候会怨周姐的。姐这个活，慢慢干，你这帮了二十来天忙，解决了不少问题。后面，如果领导催，就再找个其它人来帮忙。咱们集团下面有好多企业，但是各个企业的效益却不一样。有富的流油，像热水器，也有天天哭着喊着找集团帮忙的，譬如冰柜公司。这次你们培训的人少，只有二十来个，不像前期，估计集团不会把你们安排到全国各地办事处去，最大的可能是在集团下面蓉城的几个企业内部实习，实习完了，就会安排你们具体的岗位了。如果你在实习的单位表现好，也许别人就把你顺便留下了。”

“是嘛！”听到周姐的话，我的眼睛瞪的老大。

“当然了！姐是为你好，才给你说的这话！你人实诚，给姐帮了这久的忙，姐还不替你考虑考虑。”周姐轻轻的拍拍我的头，笑着说。

“周姐，那你说我哪里实习，将来留在哪里？去哪里实习，我说了能行吗？”

“哎，这个姐可以帮你！就去热水器，热水器的效益好的不得了，我们这些人都羡慕的不行，就是没办法去。热水器每次发福利的时候都是双份！一份是集团发的，一份是热水器自己发的。热水器发的比集团好多了！十月一，集团一人二袋面二十斤，一桶油，一袋十斤大米还有一些木耳之类的东西。但热水器给他们内部的职工一人三百元现金，还有二十斤带鱼，二瓶高级洗发水，二瓶沐浴露，一套刀具。差不多五六百元。光一个十月一，热水器的员工每个人几乎都有一千元的福利。如果你想去，姐给你帮忙打个招呼。”

两眼墨黑的我受宠若惊，连声谢过周姐，顺利的来到亚洲最大的热水器生产基地。走进现代化的车间，真是让人耳目一新。上千平米的车间，高大明亮的窗户，流水线工位着坐着手拿现代工具的操作工人。前后一体的楼房办公室，我惊艳现代企业的魅力。

“老赵，老赵，你过来，过来！”候主任带着我来到车间，大声冲着不远处生产线上忙碌的男人喊。

看着来人的身影，候主任笑呵呵的说：“贺，你暂时归老赵管，老赵是组装线上的组长，好好跟着他学，他的管理经验丰富，人也很和善。”

“好，谢谢候主任”

“老候，怎么着，又来个大学生？”赵组长上下打着着我问。

“赵老师好！”

“是，她叫贺慧娟，大学毕业，集团理论培训结束，来你这儿车间实习！贺，赵老师可是咱们车间少有的人才，你好好跟着学！”

“去去去！少在这儿给孩子灌迷魂汤，贺，别听老候的，你来了，我们都很欢迎，以后有事共同学习！”赵组长谦虚的笑笑。

“人，我给你带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候主任笑嘻嘻的走了。

赵组长看看我，笑笑说：“你们大学生来生产线也就是走个过场，熟悉一下生产环境，认认同事，技术活只有技校来的学生敢让老师傅带着上手。你啊不忙的时候就给咱们车间撒撒水，换换空气，忙的时候，我临时给你安排个岗位，你顶一下。一个月很快就结束了。小王，小王，你过来，你过来！……”

“全凭赵老师安排，我听您的！”

“小王是咱们车间的全才，哪个工序都很精，你跟着她！都是女孩子相互也有个照顾！”赵组长指着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女孩子说。

“谢谢赵老师！”

“不客气！王静，给你找个小徒弟带上！她以后就由你照顾了！”

“哎，不敢，不敢，人是大学呢！我们俩当个好姐妹就行！”王静笑眯眯的，圆圆的脸蛋上写满的真诚。

“王姐好！我叫贺慧娟，以后多多关照！”我伸手，王静一把拉住：“不客气，不之客气，走，跟我走！领导，现在你要是没活，我就带贺去撒水了，现在大家休息，正好。”赵组长挥挥手，王静拉着我便跑。环境变了，我真庆幸自己又遇到了一位热心的朋友。

回到宿舍，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放下手里的白菜，葱，提起水壶向四楼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浑身没有力气。楼道里漂出一阵阵油腻腻的香味，而我却一阵阵恶心。提着水壶一步步回到宿舍，只想躺下休息。天完全黑了下来，睡醒的我，恶心，困乏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消失。

“二零二，你的电话！”坐在床边的我突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呼喊，赶紧穿好鞋来到楼道公用电话前。

“贺儿，你怎么了，半天不来接电话？冷吗？天津这几天可冷了。”满库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蓉城这几天也很冷！暖气似乎都没有前几天暖和了。对了，我今天下车间了，还遇到了一个好朋友。叫王静，我们组长人也很好。……”说着，说着，一股恶心的感觉冲破喉咙。

“怎么了，怎么了，贺儿，贺儿！”满库焦急的喊。

“没怎么！恶心。”调整好状态，重新拿起电话，有气无力的说。

“感冒了？有药吗？唉，不行下楼先去买点药，下回等我回来，我带你买件厚衣服！……”听到满库焦急的絮叨，我的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用了，我觉得我好像是怀孕了。假期已经推迟了十一天了，平时我都是提前三天来。”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一跳，脑子里算算时间没错。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随之便听到满库斩钉截铁的声音：“这个孩子不能要，堕了吧！”那声音，那口味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商量余地，我的心突然间像被刀子挖去了一块，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涌遍全身。‘咣’的一声挂掉电话，回到那寂寞空虚的宿舍。

来到灶台，却无心为自己做好第二天带的酸辣白菜。急匆匆走下楼去药店买了早早试纸。尘埃落定，我的头懵了，看着桌上的白菜、葱，眼泪忍不住的向下流。想起满库说话的语气，口吻，恨意一点点变浓。传呼上一条条道谦的文字，像冰块一样寒冷。

坐在流水线插线板的工位上，认真吃力的插着接头，大指，食指，中指鲜血咕咕直流。手指再痛，鲜血再流却抵挡住不内心的痛苦。

“贺儿，你来不急，就放过来，我替你插！”下一工位的张师傅皱着眉头，心疼的说：“这老赵也真是的，这个活儿车间都没人愿意干，他怎么就分给一个新来的学生！”

“贺儿，你别着急，我有空替你插了两根，你就插前面那根线就行！”王静拿着电冲子，一脸的干练。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我没事儿，可能是手上不会用劲。……”看着师傅们的热情，我不好意思极了。

“小贺！哎，这段时间活紧，全国各地办事处都要货呢！没事，张师傅和王静帮着你，你先顶一段时间，我有空我也来给你**线！”赵组长边插线边说：“老张，你照顾着点，货要的紧，一会儿我还要去办公领咱们车间的工资条。王静，帮着点儿。”

“王刚呢？他不是一直在这个岗位吗？”

“冲压车间有人请假了，他被临时借调走了。没办法，各岗位人员都紧，照顾一下，照顾一下！……哎，来了，来了！”赵组长冲车间前端的办公楼答应着，紧跑着迎头而去。

流水线，一台一停，几秒再动，其它工位的师傅轻巧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甚至可以端上茶杯喝口水，而我全力以付，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依然没法跟上机器流动的速度，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刀割的伤口一样，滴答个不停，机器被染红了，指头红肿，已经分不清指甲还是肉。终于，中场休息了，我端着水杯，看着车间师傅们手里捧着一张小纸条，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叽叽喳喳。

“贺，给你吃个香蕉！”王静边吃，边给我的手里送：“别客气，别客气！……”

“王姐，车间怎么了，是不是发工资了？”我接过香蕉，不解的问：“这么热闹！”

“当然了！这个月车间工资特别高，有人都发到四千多！平均工资都二千八！这还不高兴？马上过年了。哎，对了，你的工资……？”

“我也不知道哪里给我发工资，我这都快两个月了，没发一分钱工资！”

“你的工资估计得年后了！集团不给你们发，是等到你们到了下面的实习企业以后一块补发，你这刚来，热水器的工资表早做好了，都送到集团人力资源了。所以这个月你也错过了，没事，等年后，年后一下子发个大的！”王静笑眯眯的捧着工资条，兴奋的说：“我这个月才发了三千块，要不是请事假，怎么着也得有快四千块钱的工资吧。”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为之一震，不觉羡慕的说：“怪不得集团的周姐说热水器的工资高。”

“是啊，咱们集团就数咱们热水器的效益好，集团今年也刚刚实行了岗位工资，热水器带头执行，所以大家的工资一下子涨了上去。不过，车间是效益工资，跟着生产量走的。平时也没这么多！年底了全国各地都攒货呢，车间工资可比办公室的高多了。”

“工资高应该的，车间从我来，一直都在生产，流水线一点都没停过。照这个速度，一天得生产多少呢？”

“哎，马力加足一天得生产2000台，咱们的车间，厂房说是全亚洲最大，最先进的！对了，你的手好点了吗？一会儿再开始，我帮你能插几根是几根，你要实在不行，就向下放，张师傅人不错，他会帮你的。其实咱们车间的人都不错。组长也是没办法了，才让你干那个活。”张静吃完了香蕉，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大学生的手太嫩了，没干过活！哎？你的手上怎么还有死皮丁痂！”

“嗨！王姐，我也是农村孩子，家什么活都干。只是插线这活我不太会使巧劲，用的是蛮力，手指头才出的血，再练几天就好了。”虽然笑着对王姐说，可是三个指头却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不用几天，我估计组长明天就不让你来了，你下午能坚持下来就很是奇迹了。插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十指连心，如果人手不是缺的厉害，早让你回家休息，养伤了。”

说话间开工了，指头冒血越来越严重，王静和张师傅几乎包揽了我的所有工作，血却无法止住。

“老赵，老赵！”张师傅急了，坐在自己工位，边干活，边大吼：“人呢，人呢！”

“贺，你别干了，操心指头残疾了！”王静加快了速度，尽量的在替我插着那几根接头。

然而，流水线加速了，机器轮换的密度大了，看着两位师傅的尽力帮忙的样子，我除了感激外，心里充满了不好意思。好在上午结束了，手可以得到休息。

开饭了，车间的师傅们带饭的人极少，都是结伴成群的向食堂走去。王静出乎意料的拿出饭盒，跟我坐在角落。

“贺儿，我昨天炸的带鱼，还有排骨，今天专门带的，咱们一块吃！你的酸辣白菜炒的真好吃。来，吃鱼，吃鱼，这是单位十月一发的，特好！”

一股油腻，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忍不住的吐了，王静一摸额头，惊讶的喊：“哎，贺，你发烧了发烧了，烧的这么厉害！快，快去医务室，我找组长说，你回去休息。”

“没事，王姐！不用了，我回去了一个人没意思，在这儿大家伙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快。”推开王静的手，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

“你真没事？”王静像位贴心的大姐一样，一脸的关切。

在我的连声恳切的回答中，她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然而，下午上班不久，组长便找来代替我上班的同事，无论我怎么坚持，他都赶着我回去休息。

爬上二楼，远远听见宿舍里传来‘叮咚，叮咚’的声音，加快步伐，走到门口，眼前的影像让我吃惊：宿舍拖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随着一步步向里走，只见书桌擦的干干净净，摆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包装高档的盒子。

“哎！贺儿，你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的满库冲出厨房，兴奋的抱着吃惊的我。

“贺，你看，我给咱爸连咱妹子带什么好东西了！木鱼石的磁化杯，步步高的复读机！娃现在上初中了，开始学英语了，复读机能听，能放还能录音。这对娃将来学习很有帮助。……”他拉着我来到水房：“贺，看我给你买了一个小洗衣服，天冷了以后就不用手洗衣裳了！……”

看着满库兴奋的样子，再看看那些带回家的东西，不用算，我知道他几乎花掉了所有的工资。看看那越发清瘦的面容，不用想我也知道，满库在外面多么辛苦和节约。突然的回家，我知道他的心思。气愤与悲伤心疼搅在一起，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钱多的没处发贩子咧，买这个干什么！就我一个人的衣服、床单、被罩的，能洗几个呵！单位下班又早，也不加班，我多的是时间，还要个洗衣机！……”

“哎！你的手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了，怎么了？”

“插线弄的，所以组长才让我早点回来，而且给我放了一天假，后天周六，一连三天，手也就好了。”

“哎！那正好！正好！”满库满脸的喜悦。

“什么正好？”

满库微微一愣，立马笑容满脸的说：“我回来了，你不上班不是正好吗？你手伤了，我有先见之明，给你买回洗衣机，免得你洗衣服的时候手疼，不是正好吗？”

“手伤了，过几天就好了，你买个洗衣机有啥必要嘛，乱花钱！还有这个木鱼石的磁化杯，有啥必要嘛，咱爸一个农村人，一个十来块钱的保温杯就很好了，他爱喝茶，再买些好茶叶，比这个强！那多实惠，有喝水的杯子，也有喜欢的好茶，多好……”

“你不知道，这个杯子没花钱，是别的品牌卖一台一万块钱以上的机子，才赠一个这样木鱼石的磁化杯，我和别人关系好，人想办法给我弄了一个，没花多少钱！这杯子超市里得四百多块钱呢！这个就送给你爸，当做回家的礼物！你不嫌是个赠品吧？”满库一脸的忐忑。

“看你说的，东西不错，有啥嫌的！花钱的东西就好？这杯子确实很上档次，我爸爱洋货，肯定高兴很！”手里捧着那光显的杯子，我知道它的情谊有多重。

“那就好！那就好，那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满库兴奋的像小孩子一样，得意写满了脸庞。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领导让我到公司办点事，顺便回来看看你。走，咱到商场去给你买一件羽绒服！天太冷了，你又怕冷。咱现在也没啥事！”

“商场不是咱消费的起的地方，咱还是去批发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棉衣……”

“贺儿，别傻了，你都上班了，还当自己是学生！社会上以貌待人的多了去，咱何必呢！不买就不买，要买就买一件差不多的，商场尾货处理有时候比外头还便宜。咱去看看，说不定打折的东西里就有你能穿的！打折不是东西不好，而是断码了，没剩几件，所以降价处理！走，咱看看去，咱买不了两件，买一件总可以吧，总不能冻着我媳妇！”满库不容分说，拉起手便向桌子边走：“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就走！”

走进玲琅满目的商场，看着那一件件漂亮时尚的服饰，我虽然知道自己囊中羞涩，但是有爱人的陪伴却也兴趣盎然。

“贺儿，贺儿，你看，你看！”突然，满库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三件长款羽绒服大喊。

九十九元的长款羽绒服轻薄，艳丽，桔红色的面料柔软而舒服，毛茸茸的帽沿，像明星一样亮丽，修长的衣身，合体而暖和。满库二话没说开票，交钱。兴奋的他不让脱下新衣服，两只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羽绒服。我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起飞，一切烦恼消逝的无影无踪。吃饭，逛街，爱人做陪，时间飞逝，眨眼间便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