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看你说的，爸。你有你女，人有他儿呢，就是我想连么个做事，但是你看我做得出来，做不出来！人啊，谁都老，谁都小，人在做天在看，我不，我就当是为了我做人的脊梁，当然，他家要是总是原锅跌到原炖里，我只会一子的一份，不会过分的全力已付的帮他。我想世人也没有谁能说出个啥来！”父亲的自私我实在无法接受，不由得打断他的话说。
父亲尴尬的笑笑：“你心眼好，爸知道。也是依仗着自己有能力挣钱，不在乎！可是沃事要放到农村，就是爸说的雾样子。爸这么大年龄咧，经的，见的，还有亲身给人分家的事还少嘛！兄弟俩都是农村人，你家这种情况在农村就叫净身出户！如果论理，就是咱农村人分家的下数，他家老俩口以后的吃穿用度，甚至生老病死，你都可以不管！这是按照咱当地人的分家的下数说的，既就是你家这么做了，也没他谁说个啥啥！当然了，这是任个人有咧，有了就有情咧，如果做为儿女良心上过不去，看那个病病痛痛，于心不忍，你也可以照顾。但是不管照顾的多少，那都他家多得的!这话听起来残忍，可是道理就这么个道理！你家俩个受咧高等教育咧，素质高，心眼好，爸不反对，只要你家能挨的起，你家挨去，我连你妈有得吃，有的住，我管你家沃闲事嫌困很！”父亲翻个白眼，重新躺下，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爸，你啥时变成这个样子咧？我的事的你都不管，那你管啥家？”看着父亲不屑的的样子，我脱口而出。然而，当话一出口，我的心泪了！父亲何时管过自己？每当家里出事，父亲什么时候像座坚实的靠山，站在家人身后？家里遇事，除了暴跳如雷，沉默无语，痛哭流涕外又能干什么！儿女受欺，除了冷眼旁观就是暴打不休，他何时关心过你的感受？哪怕你刚刚与死神插肩而过！
“看看看，你真是你妈说的，一天事多很，看我刚给你出主意呢，你可说我自私很，我说我不管你家的内圈事，你可嫌我不管！照你给我说，我要连咋么个管你家？你任个成年咧，我还能管你个啥？”父亲收起尴尬的笑容，振振有词的问。
知我者为我忧，不知我者谓我何忧？！亲生父亲的话让我深深的明白：他不似母亲愚蠢强势，却自私善辩，多说无益。低下头，擀着自己手里的面片。
“哎！啥事都不是绝对的，走一步看一步。就连你叫我连你妈住到你这达一样，我家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这屋毕竟是姓李的，这会儿满库不嫌我家负担重，这是有我家老俩口给你家看娃呢，换句话说，你家现在还离不开我家的支持，等将来娃大了是个啥情况，还很难说！……”
沉默中，我的耳朵传来父亲放缓的说话声。只是那字字句句让我心痛，我不明白，多少年，多少次，满库带给父亲的感动都跑去了哪里？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父亲只看到了到手利益？难道人活着，只有利益得失，没有人品和亲情？他为什么不反思自己这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我不觉拉长声音喊：爸，爸！……”
“咋？爸的话可错说咧？就是你一天说的，啥事都在变化之中，世上没有一程不变的绝对东西！就是石头还有风化的过程呢，还包说有思想的人呢！就算你孝顺，就算你这会儿能拿住满库，可是时间长了，就凭你挣的雾点水烟钱，慢说nia满库一个当经理的人看不到眼里，就是我这个老农民也觉得顺很！嗯，我一天顺的都不敢给人说你一个月挣多钱！芒上再问，我就硬装个没脸，替你包嫱住。拿我问你，你拿啥养活我连你妈？你又要咧个女儿娃，nia坡上老汉，老婆又极度的不满意，到后头再给他儿垫拨两句瞎话，满库就再听你的话，时间长了，不也就矛盾出来咧，咱还带不争气的，连人一样上大学，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出的学生，人nia娃早都当经理咧，咱还是一事无成！职位，职位比不上人，工资，工资没人挣的多！难怪nia他爸到我跟前志壮的，一说，他儿可到垯垯开会咧，他儿可受到啥啥表彰咧！总说nia屋人把你没当回事呢，说他儿能行呢，明面上的事情可不就是这样的。哎，你还包不服气！我到你这达住咧一段时间，连小伙也准说过话，也见过他连他的同事一垯共事的样子，我能知道你的能力在他之上呢，无论在观察方面，言语得体方面，当然不能说nia小伙子不会说话，反映灵敏方面，还有条理等等方面，都可以说你把他日的跑呢，可是表面情况是人nia娃当领导咧，你先没当领导么！你就再说你家单位领导多器重你的，就连你家集团的董事长在内，多器重你的，人总没给你一个有实权的领导岗位么！你再是集团个领导些，看爸到他坡上老汉跟前比他还牛！他再敢到爸跟前放半个钱的屁，算我把话错说咧！……”眨眼间父亲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像僵尸机器人一样怒目相睁。
听到父亲的数落，我脸红耳赤，羞愧难当，伤心欲绝，却张口结舌，无从辩解，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下去，再也不要见人；恨不得立马倒地死去，看看父亲又拿何人与人比！我恨自己窝囊愚笨，天天只知道修身正已，努力学习，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嘿嘿嘿！”突然，僵尸机器一样的父亲尴尬的笑了：“哎！说到底还是娃子娃好！娃子娃到社会上混的开，咱没沃命么。看你再是个娃子娃，爸这会还愁啥呢？一天光剩呵睡呵吃咧！”
“娃子娃好？娃子娃好，你把娃子娃打的成了精神病！嫌我是女儿娃，没有我这个女儿娃，你早该拉枣条子了！垯垯还有你衣着光鲜的睡到大都市。”看到父亲那狰狞的面容，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吼。
“爸，娃子好？那你是因为娃子娃住到城里来了，还是因女子娃住到城里了？满库是个娃子娃，他妈，他爸在哪里呢？他妈他爸是有你连我妈吃的好，穿的好，还是有你连我妈轻省，干净？”理智能控制住愤怒的我，抬起头，直视着父亲问，心里却冷冷的说：“人老汉，老婆为他儿过日子，一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节俭朴素，你呢？一屁的外债，自己的责任没有完成，还会会碗碗肉，讲吃，讲穿，讲消费，打麻将，下象棋，眼里看不到一个老人的高尚品德，反而嘲笑退休工人拾废品。做为农民，庄稼全部花钱做，还要拐带儿女不远千里回家替你收拾小零碎，是你真到了七老八十不能动的年龄，还是家有万贯，责任已清？你有没有考虑过街房邻居对你的看法与品评，有没有想到你这样的行为是在给我这个家庭唯一的支柱自断根径？有没有考虑玉立回家，你做为父亲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有没有想到玉娟考上大学，该如何供给？你的心里可有儿女？”
父亲的脸微微一红，尴尬一闪而过，不以为然的笑笑：“你这话还把爸给问住咧，是的，爸是因为你到城里来咧，可是总是气不常么！毕竟这个屋姓李，不姓贺，虽然说我老俩口都到这城里就准来来回回几年咧，可是就是爸才个说的，我家是给你家看娃，给他李家出力呢，要不是这，你坡上老汉，老婆会不念喘？雾俩口子也是爱扎呱的人，都想住到城里，回去了再到堡子人跟前卖排嘎，看他儿有多能行，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有多好，特别是你那个老汉！人不行，说话还欺人踅地方的，总是他家啥好，么大年龄咧，总不平和么，总拿过去那老扎子连现在社会人比呢？社会变咧，不再比老争怂咧，nia任个比的是谁生活的好，谁的官大，谁的钱多！你再争怂的，你一天割上一亩麦就没处去咧，就我这人不行，拿上百儿八十，凉树底呵一坐，候它收割机来了，给地里一引，最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人还干干净净，轻轻省省，不急不忙的，他呢，到沃毒日头底呵慢慢晒着去，满头的汗，焦红火烧，麦芒一扎烧疼烧疼的。不了，你家订婚那天，你阿公坐到哇，吹他的五马长枪，不管你提个啥话题，他都把你截住，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就像他家哇是皇帝给封呵的风水宝地一个，啥都是他家哇好，他家啥都好，nia外头就没一样东西胜的过他家哇咧！开始，我总让着老汉，生亲亲么，说得热闹了总好么。可是成晌午都是他那个调子，你五爷，你旦子舅一上午都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都插不上嘴。我呢，没办法，换个话题，换个话题，一样样，nia沃老汉都是占住说，不给大家一个开口的机会。我一看，这像是那提不灵醒么，井底之蛙，啥就都是你家好？说话不客观，好占尖。不了，他给我卖摆他家一个忙天多争怂，多争怂。我就轻轻一句：‘我家这儿人都懒很，连你家哇人一比简直就懒的连猪一样!你看吧，忙天家，你拿茶壶，他提个麻将，有人再到街道上割上二斤肉，一个个不紧不忙的，哎，不出三天，你给地里看，麦都倒咧，人都到屋晒粮食呢！过去那都是叫麦客，现都是收割机，人过去说的三夏大忙，其实在我这儿忙天成了最轻闲的时候！人都回来咧，地里的活都机器给做咧，反而一个个没活做，不了，咋一个个打麻将，下象棋，百会着吃呢！还是社会好，把一个个惯的连猪一样懒！’你阿公人聪明很，会品话味很，他品出来我的话有味味呢，”噔一句话都不说咧，再不夸咧。……”父亲嘻嘻哈哈，津津有味，振振有词，那挥舞的胳膊像得胜的锦旗。
看着父亲满面红光的笑容，我却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心里只觉得很丑陋，真想问：“你凭什么那么张扬？又凭什么坐到凉树下等收割机？你的女儿是大学生，别人的儿子不是？人老汉比你大了整整十岁，儿孙满堂，家庭平顺，人还保持着勤俭持家的作风！你呢？儿子疯癫，流浪，生死不明，小女儿还在高中读书，所有外债全靠我一个人还清，你只知道拿钱时，嫌我的工资挣的少，嫌世人面前没有给你挣足骄傲，你作为父亲，你给孩子们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什么理由在嘲笑别人的父亲勤恳劳做，自傲做人？老汉说话是有些过头，可是别人有那样的资本骄傲。你又凭什么？这真是别人脸上黑点粒粒见，自己脸上黑墨一片竟不知！”
“话说回来，就是nia儿给他爸，他妈把气争上咧，你就再说nia儿本事没你大，nia儿把经理当上咧，咱总没。不了，算咧，爸任个把自己的性子都窝咧，nia老汉爱说啥叫nia说去。你再有本事，你给咱混个公司领导当当，你到时候再看，看爸连咋么个瓤他，瓤人沃事，谁都会，爸保证给你把气出的扎扎的，把他老汉气的鼓鼓的，还叫他没处挖抓，没脾气，绝对不像他么个扎瓜舞势，轻浮没意思。你看咋样？”突然父亲转过头，盯着我笑呵呵的问。
“爸，你一天没事总想叫我比过满库弄啥？就算我职位比满库高，你把nia老汉气嘎又能弄啥？”浑身发麻的我，咬着牙，淡淡的问。
“能出气么，能弄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嘛！”父亲看着我的脸庞，不好意思的笑了：“你没混呵明堂，满库当咧个经理，你看他妈他爸赞的沃样子！我一辈子不受他谁的窝囊气呢？我十六岁就是村上治安主任，十八岁村上敲锣打鼓把我送到部队当兵去咧，过去的当兵娃都是村子里的优秀青年，可不是现在，屋管不住的那劣劣才送到部队改造去！后勤部我一年就入了党，修车技术整个后勤部它都有名声！要不是技术好，我也不至于回到农村！那我头一次转业也就分配工作咧。象棋下的也是一流的，后勤部部长连我在医院里呆过一阵，从医院出来，手痒了，想下棋了，就非得我不行。回到村子，村委会呆过，机站干过，就是生产队下放，我白手起家，四轮车也是堡子第一个买的，不说咱东西堡子，就是整个乡，多少人都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把他一个成辈辈光知道土里刨食吃的老式农民，还到我跟前总耀武扬威的啥呢？”父亲说着说着，一脸的鄙视。
“爸，你自己成天担心别人给他儿垫拨瞎话，想多到我这儿住住，你不连人搞好关系，还总想着连人一比高低，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给你女脖子低呵支砖嘛！”看着父亲鄙视的面容，我内心大吼。
“爸，你明知道沃老汉是个老式农民，你连沃人较啥量嘛！他爱说啥叫他说去，反正你到城里住着，他到农村住，你一天碗碗肉吃着，他一天看沃地里的麦咋割呢，你俩见面时间又少，几年见不了一回。你一天没事总琢磨沃没用事的弄啥？给自己找不舒服？”压抑，憋屈的我忍下愤怒，抬起头直视着父亲一本正经的说。
“哈哈哈哈，……。哎……，哎……，哎！”父亲好不容易忍住了笑：“那爸的话可错说咧！爸把话错说咧，嗯，还是念书娃脑子转的快，转的快！”转脸一本正经的说：“你家沃老汉，有不足之处，但人是个明智人！在农村还是个能行很的能行人！一辈子尖占惯咧，到谁跟前都想占尖。爸这人一辈子没混个啥明堂出来，就是你妈骂的，煮熟的鸭子都能从嘴边飞了。还得承认咱没本事，太直咧，也没那个命。但是做活，爸一辈子都不服人，从年青到现在，做活上他没有人敢说爸个‘不’字。这任个是叫那个二野把性给窝咧，住到你这达，一天虽然说吃的好，穿的好，总觉得心不自在！……”说着说着，父亲的脸色间黯淡了下来，一种让我心痛的愁容又挂在了脸上。说到弟弟，看看父亲单薄的身体，想想他老来后继无人的痛苦，我的心一下子酸了，酸到了骨子。我宁愿自己浑身发麻，四肢酸痛，热血沸腾听着父亲狂呼滥吼，也不愿意看到他黯淡的面容。
“爸，你难过啥呢？你到这达，是谁把你浅看咧薄待咧？你有啥心不自在的？咱屋的事，慢慢努力，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啥事都不是一程不变的，啥事都也不是一促而就的，你安心到这达，只要不连我妈一样，讲吃讲穿，不连人比拼，咱就是熬时间，等玉娟，等玉娟考上大学，毕业出来，看你就有俩个大学生了，农村一般人谁还敢到你跟前说个啥？熬到那时间，你里子也有了，面子也有了。”心痛的我脱口而出。
父亲长长的叹口气：“不是沃话！爸是觉得你是个女儿娃，又没有啥大的做为，爸当然不糊涂，爸能知道弄啥事有本事，还得靠机会运气，女人家本身到社会上混就不如男人。你给咱农村看，有谁没事住到女儿家？女子娃在农村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过去人，臭讲究多，你看男老的，都很少去女儿家。看女一般情况下都是她妈去。当然社会进步了，讲究少了，现在农村他爷看孙子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长期连女住的人真是没有！爸住到你这达，nia满库他妈，他爸还活着呢，人心里咋想？沃老汉愣马好强，没事再给他儿施加一点压力，你说爸住到你这儿弄啥家？”
听到父亲的难处，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真想说：“你既然知道情理，就应该发奋努力，配合我和玉娟，让我家安心工作，安心学习，努力改变家庭尴尬的局面。现在哭泣又有什么？道理明白，为什么你说话做事两张皮？”然而，父亲伤心了，我又何必再戳动他神经。
“爸，你可真是的，你总管别人咋想弄啥呢？他到他家屋住着，你到这达住着，你俩个又不见面，也不电话勾通，何必一天没事给自己找烦恼？我觉得满库他妈，他爸到他儿跟前性子凉很，有啥事不会强要。对了，说到这儿，我给你说一件事，这件事情，我给谁都没有说，一直压在心里，你听听，看人屋做事得是连咱屋人做事有区别呢！”
父亲惊讶的问：“啥事？你说？”
刚刚听完婆婆巧要钱的事情，父亲笑的前仰后合，竖起大拇指不断的说：“你比爸强，你比爸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突然一脸的正经，惊讶的问：“真个，满库真个就么傻的？他妈意图那么明显，我思量满库也是受咧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么一点话味都品不出来？就是你说的，农村盖房谁还能不端不正刚差五千元？一般人盖房都是把钱准备好，甚至有一点长头，就这，盖着盖着，因为一些变化，也会出现差异！谁家是啥没见啥呢，就可介捆的么死的，说就差五千元？何况人有借钱的退步路，连你商量啥？你的推测对着呢，有道理。满库好歹也是当经理的人，到外头混咧这么多年咧，还能么点话都品不出味来？人得是嫌你到跟前，听到沃话着气呢，故意么说的？”
“不是的！满库没有么深沉！我俩个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说好有啥事共同商量处理，谁说的对，就按照谁的办，这是其一。其二，我当时就在旁边，满库说话的表情，语气和事后的反映都很正常，没有异常的焦虑不安。一件事情发生以后，没有经历的人会有很多种猜测，表面上听起来可能都有道理，可是事实上，具体的环境下，只有一种情况是真实的！我相信我的判断与分析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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