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母亲说媒

“妈包问了，我一时给你慢慢说，娃哭呢！”满库拿来毛绒玩具，不断的给孩子怀里塞。

“奶，奶，给娃拿包奶！”着急的我大喊。

“哎，哎，奶来咧，奶来咧！”母亲尴尬的笑着，快跑几步拿来了一包牛奶。

终于，孩子止住的哭声，坐在我的怀里，喝上了牛奶。

“拿妈给你做饭去，软面，光剩下面了！”母亲慌张的向厨房跑，边跑边说：“满库妈说包吃冷馍了，饭一时就好，马上就好！菜都炒好了，光剩下面了。”

“妈，太晚了，不麻烦了，我吃点馍就对咧！”满库坐在餐桌前，从冰箱再一次取馒头。

“这娃些，妈专门给你窝的面，就等你回来呢。包吃咧，包吃咧，妈给你下面，你给妈说说你姨的事！”

“呵呵，我姨早连人不谈了！两边语言不通，我同事听不懂我姨的话，我姨也听不懂我同事的话。……”满库的话正说着。

“哎，那得是你同事嫌你姨是个农村人，看不起？不好好连你姨说？”母亲急急的打断问：“你姨人又白净，做活又利索，锅上案上，田里地里的。你看是绣花家，还是织毛衣家，看是炒家，还是澜家……”

“不是的，妈，是我姨连人不说了！呵呵，好像还用咱方言骂了人一句。”满库打断母亲的话，笑笑淡淡的说：“我同事我给介绍了以后，人很重视！雾个娃从小没他妈，没他爸，屋有房子，一拆迁能分三四套房子。我给介绍对像，高兴很。一有空就打电话。也不知道为啥，我姨不好好连人说。开始的时候，我同事每次把打电话没听懂的话记着总问我呢，害怕他垯垯没听好，把我姨给得罪了。后来，我姨不接人电话了！我同事还问我，我也不知道啥原因！”

“嗯！啥锤子日的沃货些！看媒人给你说咧么好个主儿，你不连nia娃谈咧，你也不给媒人打个招呼咧！嗯？！一天把自己看咧个大,看满库娃拿个经理为给你说媒都低三下四的给他手下说呢，就说你有……”母亲咬牙切齿，满脸阴沉。

“妈！你看你些！……”听到母亲的粗口，急的我几乎和满库异口同声。

“妈，没有啥，没有啥！城里这和农村不一样，不一样！……”满库笑笑不以为然的说。

“啥不一样？！”母亲厉声吼：“到农村些，人说个媒你得着礼当还得昂兮（求人）！自己也没看自己是蛋啥货！不行，我明个非得打电话问她利平俩句，……”

“妈，你再没话说了就包咧！”着急的我怒声吼：“给我姨说媒是你我姨求你咧？满库紧给你说城里连农村不一样，不一样，你总听不进去！这话我也给你说过很多遍，城里介绍人最多是给人把情况一说，再给人留个对方联系方式，剩下的事就是当事人自己的事了。你非得到城里用农村人的方式拉郎配，媒人还想参合人的事，甚至还想做人的主，你真是的！”

“照满库一个经理给她说媒呢，虽然是个低辈子，但我该比她大吧，她为啥不谈了，也不给中间人打个知会？难道说……”恼怒的母亲振振有词。

“妈，咱农村人经常说耍多大人，丢多大脸！你给我舅说媳妇，效果还不是这个样子吗？媒人热心很，全家人帮忙，说的女方还都是有背景，有学历，长像好的。结果我舅不去，你奈何？中间人热心的不行，不停给介绍，把你夹到中间，结果就是我家请人吃饭还人情，人还总问我舅，想认识我舅，说都是陕西人，出了省了。你当时嘴咋总打乌龙，难道说雾个难受劲一过去，你就忘了？我紧给你说咱给我姨说不成媒，几千里路，一不方便，二，语言不通，三，城乡有差异。你除了不听，还骂我自私！这会儿可骂我姨，你觉得你想弄啥？”

“哎！不是的，你看些，人姨任个不当的，三十好几的人咧，还到屋长着。你五爷就么个向口，你五婆眼瞎着，多年都出不了门，看把你姨不当的，真个给老咧长家！……”

看着母亲一脸的贤德，我真想吼：“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你非得强求！你儿到外头流浪着，生死不明，你除了偶尔几滴让人做呕的眼泪外，也没有这么上心的去找！我姨再差，人有她的父母，玉立已经到了雾个程度，他的身后有谁？！”

“妈！我利平姨不当，我听你连慧娟都说过，所以，我才硬着头皮答应给操心介绍个对像。但这事情确实不靠谱，咱也不宜参合的太多。婚姻毕竟是俩个人的事情，咱一个外人，只能是给人操个心，介绍一下合适的对象，其它的事情的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决定。但是通过这件事，我后来也想了想，慧娟确实说对着呢，咱给我姨操不上心！你如果人在陕西，那咋么个都好说，这远了，何况这是城里。就算是城中村，人的见识眼光毕竟比咱农村人高多了。我姨本身又不识字，路又远，长途电话费多高的，这谈个对像得花多少钱！虽然，我给我姨介绍的小伙子在城里不算多么好的条件，但是小伙有房，有工作，人也可靠，跟我多年。我给他说我姨，小伙子很感兴趣，经常主动打电话。我姨可能自卑，觉得这事不靠谱，所以不连人谈了。……”

“哎，沃话不说咧，不说咧！”母亲红着脸，打断满库的话，大声问：“妈说你吃干的家还是吃汤的？吃干的，妈就给你油泼面，汤的就蒜水面。”

“妈，汤的，汤的就行！不么麻烦咧。”满库走进厨房：“妈，我自己弄，我自己弄，你歇呵，你歇呵！”

“不用，不用，好了，好了！”母亲端着一碗面放到餐桌上：“吃，吃，吃，妈说赶紧吃。你姨沃事，妈说你不管咧了。沃难说话很，自己么个……”

“妈，你不说我姨得行？”忍无可忍的我打断母亲的话，冷冷的说：“我姨的婚姻自己做不了主，要你给人做主呢？你咋么霸道的咧！”生气的我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儿回到了卧室。

“看看看，我女可骂我呢，嗯，这一天把回回给要呵咧，你看当着满库的面，崴的！……”

“妈，妈，你包着气，你女就么个脾气，心好着呢！”

“心好着呢，谁能看到心里去！么大的女子咧，任个娃到抱到怀里咧，你看些到她妈跟前总是么个样子！一天数说她妈呵连数说儿一样，我迭遭咧啥罪咧，呵这娃一个个都到她妈跟前连老虎一样！再放蕞着，我西她俩耳光，叫她干受着去！……”

“妈，沃是你女，你还着气呢！包着气了，亲气好着。”满库笑笑边吃边说：“慧娟心肠好很，就是有时候脾气不好！”

“嗯，慧娟把你爸跟的嘬嘬的！自私很，还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早蕞着，谁不说我慧娟乖，一天听话的，说啥做啥，做啥像啥。只赶上了高中，一天蹲到学校，啥啥不做，还一天饭迟咧早咧，一弄给你模样掉呵，嗯，就像谁欠咧她多少！满芒上比她大，比她蕞的都跑到广东打工去咧，咱不，就死牛呵要念书呢。看念咧整有个啥落头，还得如nia那老早出去打工的……”

“妈，妈，妈！打工的娃打几年工就回去了。还能到城里打一辈子工嘛。”满库急急的打断母亲的话，笑笑说：“打工娃有谁她妈能到城里哄娃来！再说了，咱农村有几个娃能考上大学，更包说女儿娃！你赶紧睡，忙了一天天咧！”

“嘿嘿嘿，看这满库一天还会给慧娟圆脸气很！好好好，咱都睡，睡！”

听着母亲和满库的谈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考大学的过往一幕幕回放在我的脑海，昔日的誓言响彻我的心扉。

“贺儿，你看你些，一句话把咱妈惹着气咧！”推开门的满库一本正经的数落：“咱妈给咱哄娃呢，你看这么晚咧，还给我单另做的饭。有啥话慢慢说也能行么”他扳过我的身子，愣了：“咋？你咋还哭了？！我没说你啥，我没说你啥，我只是为了咱妈心自在。你不是过去为了咱妈心自在，也不总拉着我给咱妈宽心嘛！只要老人高兴，俩句话的事，咱有啥接受不了的！”

“没，没，我想玉立了！”难过的我擦干眼泪淡淡的说：“玉立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人到垯垯受罪呢。”

“包难过了，等玉立回来，我一定给娃把病看好，再给娃找个工作，你放心！咱妈就是么个人，对人热心很。你没事就好，咱赶紧睡，我也累很！”倒头的满库便发出香甜的酣睡声。

看着身边的酣睡的满库，床铺上辗转反侧，我久久难以入眠。满库一步步从卫星办到中心办事处，早已已经独立经营管理多年。想想自己从上班开始，哪天不在努力认真工作，哪一项不是认真完成？哪一次不是在费尽心力，哪回不想赢得信认！无根无基的农村孩子一切都得靠认真，努力，踏实，忠于职守才能迎得立锥之地，然而每每步入即将倒闭的公司，无事可做，更别提什么正常的展现机会。非正常的工作状态，非正常的人文环境，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与满库之间的差距一步步的拉大，别说父母的责怪，公婆的张扬挤兑，身负重担的我对自己也是失望之极。

工作没有起色，谈什么帮扶妹妹，挽救弟弟？工作没有起色，又何谈改换门楣？工作没有起色，最基本的自尊又从何谈起？那种手心向上接人钱财的尴尬与羞愧又与何人说得清道的明？父母可曾理解这种夫妻间的自尊，他们可曾想过节约钱财，一心帮扶玉娟和自己，为自己，为家庭，为玉立打下翻身的坚实基础？这些道理自己给父母讲过多少次，他们为什么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丝毫没有一点痛下决心，自立自强，改头换面的血性？父亲睿智，为什么善意的言语听到他的耳朵总是相反的意思？为什么他听不得半点正常的建设性意见？……

一夜失眠又到天亮。

“满库，妈说你先吃饭来，看饭凉咧！娃，慧娟哄嘎就好咧！”母亲站在餐厅大声的喊叫。

“没事，没事！娃不愿意带花花……”满库看着孩子勒细的膝盖处，不由得叹口气：“欣儿，爸爸说听话，让妈妈给你带，带好了咱们去吃饭。吃饭完爸爸带你们出门玩！”

“嗯，娃不带就不带咧，成天给娃带啥呢！”突然母亲出现在卧室门口一脸的不悦：“慧娟一天光是个死脑筋，听医生，听医生的。医生的话就么好使的！去，娃不带就算咧。”说着，母亲一把推开我手上的外展支架，抱着孩子便向外走。

“妈，妈！你……”看着母亲的背影气得我无言之极，不由得转头看看满库。

满库皱着头，恨恨的吸口气，转过脸却笑呵呵的说：“没事，一时娃把饭吃了，再给娃带。”

“看，欣儿大了，知道在她爸包里找好吃的咧！满库，以后回来，给娃买一点好东西！看娃也就有个捉拿咧！”孩子高兴了，蹲在满库带回家的那一堆东西，不断的翻看着。

“爸爸没带好吃的，那里面都装的是文件！下回，下回爸爸回家给你买好吃的！”满库看到女儿的行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满库，你没事花钱买这些干什么，娃的玩具屋不少呢，别人送的，你平时给屋拿的！咱能麻没钱，花沃冤枉钱弄啥？DVD买一个对着呢，娃有啥看动画片就行咧。”母亲手摸着新VCD满脸的笑容。

“这个DVD没花钱，是买东西的赠品，我还拖人想买一个DVD，结果这个东西先到手了，我就拿回来给娃看去。这个DVD不但能放正版，还能放盗版光盘。电动娃娃也是别人送的，不是花钱买的，给孩子拿着玩去。”满库边吃边不以为然的说。

“好好好！看还是nia男人家到外头能办事！”母亲兴奋的打开DVD，一脸的羡慕，我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脸的鄙夷：“看你连nia满库一样上大学呢，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看满库本事的大，给屋一天创造多少效益呢！你一天……”

“哎！我也到外头给朋友帮忙呢，每次不管谁有事，只要说到我跟前，咱都是实打实的给人帮忙呢，从来不耍奸溜滑的。不了，别人到咱跟前也实在很！这些东西，对咱来说是个物件，稀罕很，对那些搞家电的，人一点也不在乎！咱屋这些电器都没花多少钱，是别人处理的库存或者残机。像电视都是别人免费给的，人觉得咱人不错，沃电视对别人来说都是淘汰的积压品，对咱来说，一样看呢！……”满库一脸的得意，夸夸其谈，似乎天下大同提前来临。

“帮，帮，帮，外头人的忙帮着！我看咧，nia外头人一般情况下谁不沾谁的便宜，你看农村沃人，光知道占别人便宜，有沃人还把占人便宜当自己的本事呢！你二伯不就是沃样的人嘛，成辈子再占了便宜，你看就眉开眼笑的总到人面前夸他的本事呢，……”母亲满脸笑容，回过头看看我，似乎等待我的佐证。

“嗯！农村人也不沾人便宜！我家哇沃人都厚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满库打断母亲的话说：“我妈人能行，芒上谁家给端个啥，我妈就给人也回个东西。我爸人勤，地里总种菜着，一回给这家拿一把，给那家一把，别人也给我家拿呢。有人心实的，就拿唐笼提呢……”我不由得回头瞪了母亲一眼，希望她能停下实话实说的嘴。

母亲看了我一眼，笑笑说：“看！慧娟可嫌我说呢，我的说的是实话么，满库还是骖谁嘛！咱到咱屋说话呢，给自己人不说实话还给芒上人说实话去？”

“不是的，慧娟是觉得别人的闲事，咱少管！他是么个人，咱就离他远些。”满库笑笑，对母亲说。

“妈，我是说你的说话习惯问题！你是现在到咱屋给满库这么说，没事！你那种说话习惯不改，到芒上照样连么个说话呢！祸从口出，咱平白无故得罪人弄啥！”我白了母亲一眼，心里吼：“妈，你傻了吗？满库一家子人说话，从来都是甜嘴，好像他家是帝王将相，周围的人都是谦谦君子，做事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妈没说啥，看你些！说个沃可怕啥呢？”满库不解的看看我，笑笑说。

“就是得，看我说啥咧？我没说啥么，满库你看慧娟一天就雾个样子，nia成天吓吓可可的，说个话呵，总是我这不对，那不对！就像她一天能行极咧，么能行的，咋没见你到公司也当个领导啥的！咱连满库一垯垯上班呢，你看满库一天多有出息的！”看到母亲那一脸的鄙夷，我的头一个有俩个大，却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觉得脸火啦啦的烧。

“妈！慧娟在公司内部呢，办公室里就是靠熬时间呢，不但要工作能力强，还要会揣摩领导心思，不像在外头，销售业绩是自己干出来的，沃是一个谁也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办公室就不一样咧，许多工作都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个人都能干，至于干的瞎好，到以后的工作中，慢慢才会显现出来。但是谁会盯着以前，谁把啥弄错咧，或者说做的不到位！就算你能干，周围的人还会因为妒忌而挖墙角，怕你超过他！你的才能领导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再一个，男人与女人也不一样，这个不能比！……”满库转过头，认真的对母亲说。

“咋不能比些，你大学毕业，她也大学毕业，你念了四年，她也上了四年。一个系一个专业，有啥不能比的？任个这社会，女人连男人一样，特别是你家这些上咧大学到外头的人！都有工作，都能挣钱，谁本事大谁就能升官发财，呲孽二愣的，就去给人摇个大旗！……”母亲不以为然的说着，回头又是一个鄙夷的眼神。突然间，我只觉得体内热血奔腾，心跳加速，两个鬓角‘嘣嘣’的极速跳动着。

“妈，给你说不能比，不能比，你咋还执着很！慧娟天天到屋要照顾娃，照顾屋呢，她能像我一样不管不顾的跑业务去？我为了办事处的工作，经常十一二点才睡觉！晚上给大家伙讲产品，讲业务，每天，我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看这慧娟就能办到吗？女人就是女人，她有些方面就是和男人没法比！”满库急急打断母亲的话，一本正经的说。只是那话，听到我的耳朵比一记响亮的耳光还要痛。

母亲脸红了，看看我，干笑两声：“看看看，还是满库会说话，这是给我女圆脸气呢！对咧，咱不说这话咧，满库，妈给你说个事，你看能不能办？……”听到母亲的话，我急急的用眼神阻止

“啥事，妈你说！”满库热情的问。

“嘿嘿嘿”母亲干笑着，回头看看我，一脸的得意：“妈说，你办事处还要人不？”不等满库开口，便急急的说：“你三姨家两个儿，都没事，到屋呆着呢，看两个大小伙子，一天到屋呆着就能行？妈说，不行了，你给娃到你办事处谋个事。你知不道，你三姨家大儿到现在还没有媳妇，成天连他妈到屋挽蛋蛋闹事呢，你把他弄到外头来，叫他自己给自己谈个媳妇，你姨也就头轻咧！……”

“妈，你得是脑子不清啊？我三姨家大儿身体不好，你把沃娃弄到满库跟前，你说满库一天是给单位工作家还是照顾病人家？娃沃毛病不知道啥时候就犯咧，犯了咱谁能知道连咋么个救治？万一有个啥闪失，咱是想弄啥？”抢在满库拒绝之前，我厉声吼。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谐，我知道这个恶人我来当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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