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买 房

“慧娟，你急急慌慌的弄啥呢？咋还叫nia她姑夫接娃呢，我家后晌不上班！”

顾不得理母亲，我直径去了厕所，然而，什么问题也不能解决，该难受的地儿，还在难受。时间紧迫的我出了厕所，拿出消炎药，败火药，便密药一股脑吃了下去。

“妈，房子让交首付呢，不然就得多交百分之十的首付！我急着连满库俩个借钱办手续呢。一忙我忘了你俩个后晌不上班的事咧。再说，我也没办法连你家联系啊。”

“没钱还吃么大个馍！”母亲鄙视的说：“既然没钱，就算咧，租房子住就行咧，可为啥要买房子嘛！眼看着玉娟要上大学咧，光顾你家呢！”

我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四目对视，“那你家都有手机呢！”母亲瘪着嘴，把头扭到一边，悻悻的说了一句：“咋？我还把你家给错说咧？到蓉城些，还有个固定电话呢，这任个，啥啥都没有，我家就像那监狱的人，只要上了这个楼，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母亲的目光更具杀伤力。

“妈，咱是租的房子！人房东根本就没有配电话，那你的意思是咱就住这几个月，再掏钱安个电话？一个固定电话初装费一百八十块钱，你觉得那个房东会给你吗？再说了，你一个老婆家要电话弄啥家？就这么几天都忍耐不下来。我连满库到屋，你想给谁打电话还是不给你用吗？满库每个月多出来的电话费，都是你打的，你还要咋么个？除了玉娟，你想谁了？谁值得你一天牵肠挂肚的打电话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沃意思！你这娃咋这么言馋的，看你妈就不敢张个口，一张口，你看你崴的，嗯，真个是把冤家给养呵咧！照你家出门都有电话呢，我连你爸就没有个朋友咧？我家就连狗一样，出门超市，进门就是你家这个屋！……”父亲不断的“哼”着，只是母亲根本不听他的劝阻。

“慧娟，你回来弄啥来咧？专门连你妈吵架来了？去，有事赶紧办的你正事去，干的没蜡咧，一天总为沃啖不起牙的事叨叨啥呢！”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门，满库急匆匆的进了厕所。

“哎，满库，你咋可回来了？回来弄啥来咧？”父亲和母亲惊讶的问。

“奥，回来拿点钱！今个售楼部突然打电话叫交钱呢，弄得人措手不及！”出了厕所的满库冲进卧室，边翻抽屉边说：“也把我以前靠好的人弄得措手不及！幸亏这些年咱给公司拼命扛活，领导对我家也不错，把办事处的流动资金拿完了，害怕不够，万一可有个啥费用，所以回来把屋的现金也拿上，以防万一。”满库边说边去抽屉拿钱：“哎，这还有几百元呢，都拿上，看万一不够用了！

“不至于吧，那是生活费，你都拿去了，屋拿什么生活呢？”我看了满库一眼，淡淡的说。

满库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走一步看一步，咱先把这个大窟窿堵上，再说别的！你一天还能吃几百元的菜钱嘛！赶紧的，把你该带的东西再查检一遍，包跑冤枉路，时间不够了，今晚上手续办不了，咱麻烦可就大了！”

“我啥收拾好了，把你的身份证也带上，贷款人同共人，也许要你的身份证，对了，你去单位开的工资证明，拿回来了没？……”

“你的身份证，，购房协议，订金收据……”满库提醒着我，再一一检查一遍。一回头，只见父亲和母亲一声不吭的去了自己的房间，闭上门。

收拾好资料，准备出门时，满库突然一句：“哎，你看老俩口商量啥呢，还把关上咧！”

“走你的些！时间来不及了，闲心把你操的！人老俩口就没个事商量咧，光你一天有事商量呢？走，走，走，赶紧的！”听到“商量”二字，我立马明白满库内心的不满，脸上顿时火啦啦的烧，我又能如何？

“我又没说啥，你看你些，么崴的弄啥！你不是正换鞋呢嘛！”满库再次回头看看父母的房间，一脸的委屈。

“慧娟，满库，停呵，停呵！”走出防盗门的我和满库突然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呼喊声，一回头，只见他们正笑呵呵的示意我们向回走。

“满库，妈连你爸俩个人商量咧，你家买房家，爸连妈也没有多余的钱，我这有二千元，先借给你家！……”

母亲的“借”字没有出来之前，我的内心一阵阵的激动与欣喜，觉得父母给自己真是长脸了。我觉得满库一定会感觉到那其中的温暖与幸福。更为自己多年的付出而感觉到值！我相信有了父母如此的举动，以后的赡养过程中，我觉得满库会做的更好，我的心里压力会更少！并且为之前的误解而感到羞愧。然而，一个“借”和后面母亲红着脸说出的言语让我百味丛生。

“等夏忙回去的时候，你可把钱还给我家，你家都挣大钱呢，啼啼……”母亲讪笑着拿着钱，父亲站在旁边一脸的真诚。

“不要！”看着母亲手里那二千元，我心情极其的复杂。

“咋？嫌钱少？我家就这么多钱了！钱虽然少，可是我家个心，它不添斤添两呢！拿上，拿上！”父亲瞪着眼问。

“咋可不要？嫌咋？你家买房呢，我家借给你钱，你还嫌咋？这真个是怪事咧，我连你爸一辈子想借人个钱呵，难肠的，巴结你呢，你还驴屁眼甩尾巴的，不要？……”母亲一脸的鄙视。

听着母亲经纬分明的你我，我心里泪雨婆娑，满库就在跟前站着，母亲如此的言语，如此的举动与一个外人有何区别？二千元‘借’给我们，难道六七年的全心供养，换不来母亲半点的关爱与信认？难道那点钱真的比一母女情分更真？难道，钱财只能是由我们流向父母，困难中，也无法回流？一句大器的话都不敢说明！我真想问一问母亲：“妈，钱真的比你女还亲？”

满库就在旁边，我心里明白，父母如此的可恨，我一个亲生儿女能厌恶到如此程度，女婿可想而知！打断母亲那种不知所以的言语，少造成一些无谓的伤害，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妈，我家不要！你的钱那么金贵，我家总是贷款呢，二千元也解决不了啥问题！再说了，忙天马上就到了，你要回去，我家可到垯垯给你倒钱家？办事处的流动资金都被我们借光了。我不想再受那个做难！你的钱，你拿上！”

“嗯，这娃些，借给你呢，你先用去么，到时候再说！满库一个男人家，到垯垯还寻不下两千块钱给我！二千元，它不添斤添两呢！”母亲一本正经，笑呵呵的说。

父亲更郑重其事：“你妈说拿上，你家就先拿上，去了，万一用不上了，你可还给我家，沃可有个啥嘛！拿上，拿上！”

满库和我一致的推辞：“不要，不要！”母亲尴尬的看着我满库不知所措。

“算咧，女子的话也对着呢，买房可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的事！咱这一点钱能日个得勒。娃不要算咧，就是娃说的，你再两天就回去家，可要钱呢，咱把咱钱拿上，省得娃到时候可给咱寻钱家！他家贷款就叫他家一安多贷些，总是分月还呢！今年忙天你回去呵，不问娃要钱就算是帮娃咧！”父亲笑呵呵的转头劝母亲。

“你老糊涂咧！满库娃买房这么大的事呢，咱也到这达住着呢，你女不懂事，你也不懂咧？你把钱借给他家，他家哪怕不用再还给咱呢，那是他家的事情，不是咱的事。你这会儿不借，将来叫nia女婿咋说呢？……”

听着母亲那种有情无心的言语，我的心里真是掉进了冰窖。这是一对什么父母？还有一点人味吗？不说“借”字，我真的不会还她的钱吗？低着头，拉了丈夫一把，直径下楼了。留下他们爱咋吵，咋吵去。贪婪，自私，无情的他们我真的不想再听半句！

“娘呀！太会过咧！”火车站母亲鄙夷、嘲笑的眼神和言语如同一把利器再一次回刺到我的心；“慧娟，你蕞姨病了，你没有钱了罢，妈这儿攒了五千元着，妈借给你，你去给你蕞姨寄回去，也是你个名声！……”；“你把火车票钱给我，省得将来你给钱呵可说给了我家多少多少，火车票报销的钱就成你家的咧……”……一桩桩一件件，像恶魔恶魔一样逃离我控制的泰山之阴，它们不断的回响在我的耳边，叫嚣不息。我不敢想，不敢琢磨我们的父子，母女情分！两千元借给我？！我的内心一阵阵的狂笑不已，热血沸腾，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胸口像巨石堵着，沉闷不已。

理智不断的劝说：“你是到这个世界上来还债的，谁让你考上大学，谁让你成了那个家众人眼里的‘挣钱人！’不管他们，哭哭啼啼，借钱渡日，争吵打闹，丢人丧德，世人第一个责骂的便你自己！即使街房知情，不会过分责怪你，你还愿意回到那个丢人老家去？玉娟又该如何在那样的环境生存？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第二个玉立？难道你真愿意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名符其实的‘孤魂野鬼’！难道你愿意婆家人把你从头笑到脚，从里笑到外？忍吧，忍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儿女尽一份情，这辈子，他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突然，一个声音高声喊：“下辈子我宁愿在生死牌下死誓，我与他们这样的父母，生生世世不再有半点牵扯，此生只当是还债，只当是为了做人的脊梁！……”

“贺儿，你想啥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突然，满库推了我一把，张口问。

“没想啥！看你的路，赶紧的，看时间包耽搁了！”从心雨婆娑中回过神的我，淡淡的看了满库一眼，冷冷的说。

“耽搁不了！到了，马上就到了！得是还想才个的事？……”满库歪着头，试探着问。

“才个啥事？”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强势的反问。

满库笑笑，立马一脸的一本正经：“我说买房借钱的事！你可当啥事咧，发么大的脾气！”

“我就是累了，发成一呆，没想啥！不要连老孔雀一样，瞎猜！”透过满库的神情，我心里知道他在当面撒谎，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我不断的问自己：“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忍，又为什么要忍？他的容忍度会有多大？他能容忍这样的父母多久？你们的婚姻又能持续多久？”

然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心知肚明：他为什么会忍，那是看重我们婚姻，为什么要忍，那还不是因为自己！他的容忍度肯定不会超过自己，女婿与丈人是隔着肚皮的亲人！没有我，他凭什么要善待，容忍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他能容忍这样的父母多久？肯定不会超过我的婚姻长度！厌恶排斥后留给我们婚姻的只有争吵，距离婚也就半步之遥！突然，觉得自己好羡慕玉立，玉立疯了，留给世人的只有责骂那样暴虐的父母；玉立一走了之，没有人再记得他的赡养义务，更没有人再责怪他的不孝与悖逆；没有正常的思维与自尊，他更感受不到世人的嘲笑与压力；他用他的一生惩罚了那对真该被人唾弃的父母，也毁了自己；而我却被“人”字绑架着正在饱受折磨！我不知道还要多久，就会变成与玉立一样的人！对于那样的结果，我不知道是喜是悲，我只觉得玉娟好可怜，她还不能独立生存，还没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观，在这样的熏陶下，她岂能成材？即便玉娟努力抗争，成才后她又将是第二个可怜的自己。

这些话，我能说给谁听？谁又能理解我那孤独无依的心灵？谁又能给我一个真正的安宁？是父母吗？真是痴人说梦，是妹妹吗？她又如何真正懂得？是丈夫吗？那真是自掘坟墓！是外人吗？那是自取其辱！谁是我的蓝天，谁是我的大树，谁是我心灵的守护？我寻寻觅觅，情付三生，为何总是空？！看着窗外向后飞行的花草树木，一辆辆疾驰而去的轿车，一幢幢掘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一声声柔情似水的妙音轻歌，或是激情四射的劲爆歌舞，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浮云，轻飘而而没有根基，过眼繁华，与自己没有半点的关系，我好像活在一个寂静的山谷，或者空洞无际的宇宙，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人关注。……。

拿全了资料到了银行，好不容易排队到办公桌，工作人员拿着我的身份证一扫，递了过来：“对不起，你的名下还有贷款没有还清，所以不能再办贷款！”

“那我该怎么办？”听到前台工作人员的话，我愣了，着急的问。

“你找你买房的开发商代表问问，我这里没有办法！……”银行工作人员正说着，我的胳膊补人拉了一下，我一转头，只见开发商的银行代表，低声喊：“过来，过来！”

“你赶紧回去拿户口本，拿户口本贷款，这俩个银行不冲突，也不查！快点，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我的脚还没站稳，开发商银行代表便急急的说了一句，又冲其它贷款的业主去了。

“贺儿，怎么了，怎么了？”满库走过来，奇怪的问：“这么快就办好手续了吗？怎么也没叫我？”

“走走走，边走边说！……”我拉着满库赶紧向外跑，边跑告诉他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哎，贺儿，你打车回去取户口本，我继续排队，不然，等你来了再排队，也许等排到咱过了十二点，咱就买不了！咱能凑的就百分之二十的钱了！”满库停下脚步，焦急的说的。

当我再一次跑到银行，办完手续，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四十！走出银行大楼，一身的紧张终于卸尽，回头再看，银行大厅内人头依然攒动。满库兴奋的笑笑，感慨的说：“哎！还是穷人多！都这个点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为这百分之十首付要放弃买房的想法了！”

“是啊，有钱人谁在乎多付百分之十的首付！也就是咱们这样的，没钱，没房，却有需求，才会大半夜的守到银行门口排队等候！咱算是幸运的，贷款手续办了，不管以后再难，总比一下子多拿出几万块钱要轻松！房子涨价的事，咱们不担心了。可是这里面的人有多少人会因为贷款手续没办，又没有多余的现金，买房的事泡汤了！”听到满库的话，再次回头看看银行大厅那挨挨挤挤的人群，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由心而生。

满库轻松的笑笑，拉起我的手：“走，咱的事总算办完了，没办法，世上的事就是这个样子，谁有命了，谁就办了，谁没命了只能看！你再看看资料袋子，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赶紧的，看万一又把啥给忘了。”突然，满库看到我手里的资料袋，紧张的说。

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我赶紧一样样摆出资料，一项项查着，满库一样样数着，几经验证，一切齐全，资料完整。满库直起身，脸上又一次露出欣喜的笑容：“走，回！回家睡觉！”

等敲开家门，已经是夜里二点钟。兴奋的满库进门便向父母学说我们办手续有惊无险的过程。困倦的我，只想爬上床赶紧睡觉。只是那种成功的喜悦支撑着我站在客厅，听他得意的絮叨。

父亲和母亲打着哈欠，一脸的倦意，偶尔一句：“办咧就好，办咧就好，”

“要不是我叫慧娟一个人回来拿户口本，我到那儿排队，我看也许今晚我俩也就办不下来贷款手续！过了十二点，你就是想办，人银行也办不了咧！……”母亲的眼睛不断的回头看自己的卧室，脸上赔着笑容，可是渐渐的，她悄无声息的去了自己的卧室睡了。

“好，好好，好好好！睡觉，睡觉！时间大咧，你家也累了，赶紧睡，明个再说，明个再说。”父亲不时的督促兴奋的满库。

看到父母毫不关心的样子，我的睡意全无，再看看得意忘形的满库，不得不装着困倦极了样子，大声喊：“满库，赶紧睡，有话明个不会说，非得这一时说个定定在！”

“好好好！睡，睡，睡吧，慧娟都困咧，呐喊呢，都赶紧睡，赶紧睡！”父亲正好借坡下驴。

余兴未尽的满库，走进卧室不解的说：“哎，贺儿，看你些，咱买房这么大的事，我就给咱妈连咱爸吹吹牛，叫老人也高兴高兴，咱都高兴高兴，你咋发么发大的脾气弄啥？难道你不高兴吗？咱眼看就有新房子住了！反正我高兴，睡不着！”

“房子买了，你高兴，我也高兴，可是你也不看看时间，都几点了？人睡的正香，咱一回来把人都弄醒了，你还不赶紧睡，还站到哇，江江水水说个不停，明个还都上班不？你得是觉得你年轻没事？咱妈连咱爸都五十多岁的人咧，你觉得受得了？”看着一头雾水的满库，我抬起头，一脸的认真。

满库恍然大悟的打打自己的嘴，不好意思的说：“怪我，怪我，我是高兴的糊涂咧，睡，睡，睡，赶紧睡！”满库快速脱掉衣裳，爬上床，一脸的笑容。冠冕堂皇的数落理由，我自己却无法说服自己，心虚的我背过身，生怕他看透我的心。

“贺儿！奥，睡，睡睡睡！你困了，你赶紧睡。”伸手扳我的满库被我冷冷的一拔，停了，他笑呵呵的自己躺下嘴里说：“这下好了！就等着房子像你说的涨价了！”正说着，那困倦的呼噜声越来越大。

看着身边的睡着的满库，我转过身，泪雨婆娑，心里骂：“满库，你傻啊？你买房了，要是你妈在这儿，你妈会是个什么样的举动？难道她也会无动于衷，不替你高兴？你觉得你回家了，她会不闻不问，只想着睡觉？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冷漠，这是一种薄情？你觉得天下会有这样的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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