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父母工作

然而，母亲却无法等待，她的电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紧，从暗示到明说，最后到开口责备：“慧娟，你真个不要你爸到城里去了？你爸把你供咧一整，从蕞养到大，这任个你家娃大咧，你翅膀硬咧，用不着我家老俩口咧，也不管我家老俩口咧？”听到母亲的电话，我脸红心跳，无言以对。

“你咋不念喘呢？得是我说对咧？！暑假还到我家跟前惺惺作态的叫呢，这会儿就不念喘咧？这真个……”

“妈，不是的！是现在经济实在太紧张了。我暂时也没上班去，学校那边又出现了一点问题。不是咱的问题。可能是前期一些事情还没处理好，人嫌我去了要发工资呢。房贷开始还了，第一个月还了五千元，本金才还了五百元，满库成天借钱呢，……”

“对对对！包说咧，包说咧，那就叫你爸包去咧！”我的话，还没有完，母亲便生气的吼，她‘咣’的一声挂掉电话，留下我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房间，不知所以。

第二天，同样的电话再次重复，不得已的我，在没有告诉满库的情况下答应母亲：“新房好了，叫父亲来城里，租住的房子没有暖气。”母亲欢天喜地的挂掉电话。

父母要来了，我开始一点点有意识的给满库的诉说父母在家的辛苦，引导他想像留父母在农村老家会给街房什么样的口实。告诉他自己上班后家里没有人照顾的忧愁。满库看看我，叹口气说：“过一段时间吧，已经在农村了，你看咱租的这个房子，没暖气，地方也蕞，还到七楼呢。等咱新房下来了了，把啥收拾好再说。你这一段时间也没上班。我说暑假的时候叫一垯来，你可说叫呆到屋，这好咧，没呆俩天，还落个咱不好，叫不知道的人说起来，还是咱没良心，人老的给咱把娃看大咧，咱就把人一脚踢开咧！”听到满库的话，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是推脱还是真心。

“贺儿，贺儿！饭熟了没？”进门的满库露出难得的笑容。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从厨房探出头，不解的问。

“我有个朋友到泰远市拓展业务，想叫你做个兼职会计，叫我帮忙找个业务和司机，批发洗衣机。估计业务量不会多大，工资也不高”

“是嘛！”听到满库的话，我浑身一喜，端着面条，走出厨房问：“谁来管理这块业务？”

“没有啥管的！刚开始，估计半年多都不会有几单业务，吴玉说有啥事，叫我给帮忙操个心，人暂时给这边不派人，先让司机和业务自己跑，他给这边发货就行。主要是你给人把账记清了，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我没有答应人，回来连你商量，毕竟你也马上又要上班了，学校么远的，早出晚归，也累很。不过，批发说实在的，也没多少账，特别是前期。”满库洗完手，来到餐桌前，惊讶的喊：“哎，油泼面，好吃，好吃！”

“我干呢。咱能麻经济紧张，这么好的事，我还不干！”看着埋头大吃的满库，我笑笑说：“要不叫咱爸当司机吧，咱爸可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了，会开，会修的。”

“咱爸？呵呵，能行嘛！”满库抬起头，停下筷子不解的说：“咱爸这么多年都不干活了，成天就是个看书，看电视，下象棋的。能下呵那个苦嘛！人雇司机，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说咱爸到时候不愿意干，或者可说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你说别人的事咋办？”

“你包胡说了，咱爸这些年一直坐着，那是没有合适的活。这光开车，又不装不卸的，汽车里面还有暖气，咱爸有啥不干的！咱妈成天到我跟前嫌咱爸不做活，不挣钱的，这么好的事，咱爸么大年龄了还能知不道啥？玉娟补习呢，你给弄到外县，也不回屋，咱爸连咱妈成天呆到屋，没意思，你还说叫人来呢。这来了，没事干，又连老早一样成天拌嘴。你不是也说了，批发刚开始也没有多少活，咱爸能累到垯垯去？像他雾个年龄，农村人还正干活呢，咱爸任个啥都好好的，成天坐到麻将桌上就是个事？明年玉娟考上学，你说咱还一堆贷款，你觉得你能行吗？”

满库淡淡的一笑：“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咱反正已经把房子挂出去了，说不定啥时就卖了。现在蓉城房子价钱涨的么凶，不过，还是你有眼光，就咱泰远市买的这个房子也已经涨了快一千元一平米。”

“满库，话不是么说的。咱爸来了，你给找个事做，有事做了，咱爸也不会胡思乱想，整天给人搜事。有事干，一能挣着钱，二他心也稳，到外面说说笑笑，生活也会有滋有味！我不想叫咱妈出去打工，咱妈一个妇女家这些年总到前面冲着，我觉得心里不舒服。你给咱爸找个力所能力的事情，叫他到外头挣钱去，这样玉娟念书也有个补充。”我端着水杯，坐在满库跟前，认真的说。

“要是这个样子，还是把咱爸咱妈接过来住吧，反正到农村总是要咱供养，两头浪费还不如都呆一块，相互照顾起来也方便，咱爸来了，屋有暖气，也不得病。咱还能少些经济负担。咱妈也能照顾一呵屋，我出门弄啥也放心，你成天病泱泱的，有了咱妈，你的身体也有人照顾。咱妈也用不着再干农村那些体力活，也不用再连那些亲戚邻里来往，我发现你家那亲戚门子人都怪很，咱妈么好的人，一个个咋总是么个样子！咱爸连咱妈来了，省得连雾些人打交道，啥吃了还不落好。来吧，来吧，”满库边吃边说。

“你咋么小心眼的！谁爱咋想咋想去，咱把咱爸咱妈接过养老送终还捂不住多事者的嘴？咱从来就没有想过不养老的！让他家呆到农村，是你连我商量的结果。留也好，接也罢，咱都是为了住到一起大家都高高兴兴。留他家到农村，咱是为了让父母重新温习一呵农村的艰辛，住到城里后，不要再连有钱人比，少给咱一点压力。没有人说你不好，人都说你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女婿。行了，你既然要接咱爸咱妈，那你打电话叫，我叫不来！”

满库痛快的笑笑说：“行，我叫，你包管咧，我一叫肯定就来咧！哎，你咋不吃饭？”

“我肚子涨很，头晕乎乎的，还总觉得恶心，不想吃，你吃你的，你吃你的！”

满库的笑容在我看来是那么诡异，我不知道他是看明白了我的心思，没戳破，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得意洋洋。我只觉得自己为了父母好像对不起丈夫。

满库满脸愁容的看看我，伸出手摸**的头，认真的说：“玉娟念书有我呢，你包管，你把你管好，一天少得些病，让我少操些心，就行咧，咱爸想出去做活了，我给找个，不想就算咧，咱是叫人到城里享福的，你再叫人到外头做活去，这话好说不好听！你后晌把娃一接，我上班去了。”

得到了满库的承诺，我的心像飘起来一样的高兴，酸痛的身体似乎也好了许多，空荡的房子也似乎少了许多寂寞。我清洗着锅碗，收拾着房间，真想立马把这高兴的消息告诉母亲。然而，母亲的心性我太懂，得到承诺的她会不断的寻问事情的结果。我不想在满库跟前太被动，不想失掉那点可怜的自尊，更不想费尽心思的引导他替自己考虑。我骨子希望得到别人主动的关心，而不是处心积虑的引导别人想起自己。因为我知道主动关心没有杂质，没有违心，它的生命力更持久，它的包容度更舒适。

父亲来了，二个半人的皮包公司开业了，却是没王之蜂。业务日高三竿在睡觉，午饭刚过就回家。“司机”出门仅仅是坐车，三天五天送不了一趟货。“初始开业”固有的艰难蒙蔽两个特殊关系员工的懒散。父亲有工作了，工资不高，却几乎是坐着拿钱，母亲在家坐不住了，地里的活一结束，立马来到泰远市一家团圆。

天气渐渐的冷了，狭小的出租屋内，住着五口人，没有暖气，不敢用电，生意像冬日的天气一样，一点起色也没有，反而越来越淡。父亲几乎天天躺在家里，看着闲书。母亲却再次去超市，而我除了学校工作外，每天回家做饭，洗衣，偶尔做做账本，女儿几乎无暇顾及。月末结账，做出、报表。满库随着公司改革，干劲越发实足，家几乎只成了吃饭睡觉的地方。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经营着自己管理的营销中心，配合公司领导自力更生的求生理念，有一种破釜沉舟的使命感。夫妻，像一个代名词，一天下来几乎说不上两句话。面对我失望的眼神，满库总是一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单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没有单位，咱们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还别说咱屋这么多事。”

家里人人挣钱，一时间似乎让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充实。而立之年，看到父母真正干活挣钱，心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无论自己身体再不舒服，无论多么疲惫，我知道父母更应该休息，特别是母亲。隔天母亲的午后班，晚上下班回家的我，拖着疲累的身子，买菜做饭，收拾屋子，等候九点半进门的母亲。

父母挣钱了，母亲的姿态明显发生变化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满库回家，着急惊慌的给自己找事做，不再积极端茶倒水，问饥问渴，口中的你我多了，指责多了，事非多了，心安理得休息的时候多了，对孩子的关注少了，脏衣服洗的少了，地面很少再拖扫了，对家庭的卫生环境不在乎了，对工资却关注的越来越多。

“哎，今个把人累的，下班了还要爬这么高的楼。老汉，还是你的活好，成天到屋坐着，月月有工资。”

“哎，哎，哎！我看咧，这活也长不了！李宾是个业务一天先不勤么，日上三竿才出门，后晌老老早早就回来了，一个月送不了三、五趟货，前个儿一连三天车出门还违反了交通规则，罚款一次一百。挣不下钱，还再罚，这再是咱的生意，我早都叫停了！……”

“你可管他沃事呢，咱挣咱的钱，罚款不罚款是他李宾的事……”

“看你话说的，车虽然是李宾开的，但咱应咧个司机名。……”

扫地的远远听见母亲和父亲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打开门，招呼：“爸，又跑我妈哇去咧？赶紧的，饭熟了，吃饭，吃饭！”

“奥，照我没事，呆到屋弄啥，屋没一点意思。”父亲笑笑，走进客厅。

“哎，慧娟，nia超市水果处理呢，我给咱买了些回来，你看看，这水果nia平时要一斤要卖十二块钱一斤，今个处理那些不好的，三块钱一斤，我给咱买了五斤，哎，五斤才买咧三个……”母亲说着，扬扬手里袋子。

“呸呸呸！嗯，人说宁吃鲜桃一口，不吃滥梨一筐，你妈么，就爱拾便宜，觉得那个水果没吃过，见人处理呢，就赶紧买咧一堆堆！”父亲回过头，看看母亲一脸的嘲笑：“要在是我，真想吃了，它能有多贵的！贵了我少买些，少吃一口咋，可非要买人处理的。”

“你款，你款！”母亲红着脸，不悦的冲着父亲吼：“人都到哇抢呢，我还给我挑咧几个好的，收银员眼睛都瞪的么大的，说这是好的。看把你咋能行的，么贵的，去你买去！要不是我买，我看到我死也知不道这东西是个啥滋味！嫌不好，你包吃！”说着，母亲掏出火龙果，递给我一个：“慧娟，妈说咱娘母俩个吃，包管你爸个老怂！娃呢？跟她爸到办事还没回来？”母亲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口问。

“这火龙果就是好着呢。娃还没回来……”我正说着，耳边传来‘嗵嗵’的敲门声。

“李宾！来来来，进来，进来！”打开门，只见李宾手上拿着单子。

“贺姐，我今个给外县送了十台货，人经销商还退回来了五台，这是单子。”李宾笑呵呵的走进门，惊讶喊：“做啥饭，这么香！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哎，来来来，你姐做的汤汤面，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来坐呵吃，坐呵吃！”父亲和母亲几乎异口同声的，热情的招呼。

“哎，吃吃吃，这么说你今个单独出门了？”父亲一脸的惊讶。

“奥，就一车货，我开车也学会了，天冷了，我就没叫你，叫你到屋多休息休息！”李宾递过票，推谢母亲的手里的面碗：“姨，我吃了，吃了，真吃过饭了。上午端，天暖和了才出的门，货送到，账结了，我才吃的饭，这开车回来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还给垯垯吃嘛，不客气，不客气！”

“哎，这娃些，吃些，吃些，汤汤面么，有个啥呢，小伙家，三两口的事，吃吃吃，姨说吃！”母亲使劲的给李宾手里塞着。

父亲也不断的招呼：“吃吃吃！叔说吃一碗，吃一碗，就当是暖手呢。”

看好票据，收拾好的我走出房间，热情的招呼：“李宾，姐说别客气，吃碗饭，吃碗饭就暖和了。”

李宾边向外退，边说：“不了，姐，我饭确实吃过了，你不操心，我还有事，我去办事处了。时间也不早了。”正说着，人已经跑下楼梯，一拐弯已经看不见人。

“妈，那你连我爸吃饭，我去把账记嘎，把票据一贴。”

“行行行，你忙你的。”父亲坐在餐桌边，对母亲说：“呵呵，你看李宾今个又没叫我。咱这一天还呔，脚不动手不动，有人替咱就把活做了。呵呵……”

“哎，你包高兴的太早了，操心饭碗给打了！”厨房捞面的母亲一句话，父亲的笑声骤然间停了。

“不可能吧？”父亲站起身，眼睛看向房间做账的我，悻悻问。

“咋不可能？世上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还少嘛！你一天就懒着，本来开车也是应个名，一天就是坐去，坐回来，这任个干脆连车都不坐了，你说nia李宾要你弄啥家？人放得业务、司机一身兼，拿俩个人工资不好，要你一个老汉家弄啥！”母亲手捧着空碗，走出厨房，看着父亲一本正经说：“咱当咱本事大很，实心实意的给人教开车呢。去，人把开车学会了，人咋不叫你出门了！”

父亲彻底愣了，他看看母亲，再看看我，走到我的房门口，忐忑的说：“不可能吧，……”

没等我开口，母亲抢先一步：“不可能啥！完全有可能，一个人能办的事，为啥要俩个人办呢，人老板怕傻着呢！你当你聪明，你其实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一天光懒很，可当到屋一天把啥活都塞给我连女子，你这是挣钱呢，人把活都做了，你凭啥拿钱？看这么好的差使再打了，我看你弄啥去家！”

听着母亲的数落，再看看父亲忐忑的面容，我强忍着，依然没有开口。虽然我知道母亲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怕失去工作，但是对于父亲懒散不负责任的做事态度，我也是无奈之极。借母亲的嘴数落一下父亲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嗯，啥事都没个规程了，就叫你说的……”父亲满脸的疑虑，再头把头转向我，忐忑的问：“你问女子，你问女子！”

“问就问，慧娟，看妈说对着没！”母亲满脸的信心百倍。

“大庙对戏楼呢！……”我边贴票据，边抬头不屑的看了一眼，淡淡的说。

“啥意思？！”父亲和母亲几乎异口同声。

“啥都没个规则了！李宾一个人开车，一个人送货，一个人谈业务，nia吴玉怕吃鸡蛋赚屁呢……”我的话，还没完，父亲笑了，大声得意的说：“就是么，啥都有你一个人干了，那挣钱不挣钱不就是你一个说了算了嘛！你卖十个，说卖了五个，其它人咋知道呢？……”

“奥，那就好，那就好！……”母亲突然放声大笑：“慧娟，也就是说你爸饭碗打不了！”

我忍不住白了开怀大笑的父母一眼：“妈，你连我爸包笑了！你家也能知道人吴玉雇俩个人出门的意思，你说我爸一天成天坐到屋就是个事？这账面月月亏损，你觉得人吴玉拿啥给咱发工资？难道你指望人月月掏彩腰包养活咱这些人？！吴玉之所以让满库找人，叫我兼职会计，那是人对咱的信认，你说咱一屋这个弄法，对得起人吗？吴玉眼里这个皮包公司都是咱自己人，李宾是满库的本家兄弟，你是满库的老丈人，我就更不用说了。你说月月亏，这事给人能交待过去吗？”

“亏关我的啥事嘛！我说白了就是司机，卖不卖货是李宾的事，我就是来回跟着的事！”父亲脸沉了下来，不悦的低声吼。

“爸，业务上的事肯定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做为你来说，你在李宾跟是个高辈子，咱能不能像个长辈一样，多督促督促李宾，替娃操操心，不要总弄个交通罚款的事情。老早出门，错过市里对货车的限制时间？咱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小伙家懒，咱一个老汉，勤督促，早出门，不要总叫nia娃上楼叫你，自己主动一点，本来司机就是你本职工作。车垯垯不行了，老早下手一收拾……”

我的话没说完，父亲的脸红了，不悦打断吼：“我咋知道人啥时送货，啥时不送？你家都有手机呢，一出门，屋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照他不叫我……，你说我连咋么个叫他家？nia把车开到他雾帮，你说……”

听到父亲的话，我沉默了：是的，我没有钱给他买手机，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我觉得他应该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