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心

山脚下独栋别墅前，人工湖边，沈平君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望着一轮明月倒映在湖心。

身后的别墅二楼小书房里，陈智彦立在窗边，望着湖边落寞的背影。

“真的要带她一起北上？”张勇站在陈智彦旁边，问出了他和另外两个同伴都想要问的问题。

陈智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视线没有从窗边挪开。

张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类女孩，是因为他们几人而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这一点他不否认。但他们也救了她的命不是吗？

就算要补偿她，重新帮她安定下来不就好了，带着她一起执行任务，未免太草率了些。

头儿一向公私分明，一切以任务为重的，怎么到了这个小姑娘这里，就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些想法他最终咽进了肚子里，斟酌一番后说道：“她没有受过教任何正规训练，甚至连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也不懂，会给我们增加太多负担。”

队伍里现在有一个林乔洋拖后腿已经非常令人头疼了，再带上这么个小姑娘，只怕他们还没到黎国和万象国的边境，命先没了。

“是有些困难，我会再想办法。”陈智彦简单回了一句，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头儿，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张勇试着解释，“这个沈平君，不管她什么来头，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是黎国人。

“冷婧发回总部的DNA样本，已经比对出来了，我们的数据库里根本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数据库里没有的黎国人，一种情况是她真的是个不值得被收录的无名小卒，可第二种情况，她也可能是刻意被抹杀了身份信息的间谍。”

听到这里，陈智彦心中一动。

这一点他也想过，而且现在无法排除嫌疑。

但他想赌一次。

赌她是第三种情况。

如果赢了，他可能可以扭转自己国家现在极大的劣势，甚至为人民赢得一个光明的未来。

如果输了，他会搭上性命。

不过是一条命，他不在乎。

但是要让同伴和他一起送死……

想到这里，他收回目光，看向张勇。

“是有些冒险，在弄清她的真实身份之前，我会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会让她伤害到你们。”

“头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又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怕那一个小姑娘，我们是怕你……”

张勇还想要解释，却被陈智彦抬手拦下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小心的。”

话到这里，张勇明白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只能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沈平君对身后书房里的对话毫不知情，她坐在湖边，思念奶奶。

山脚下的秋夜透着深深的凉意，从她的身上钻到心里。

肩上被人批了一件外套，沈平君转头，见陈智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谢谢。”她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有心事？”陈智彦问，视线跟着她一起朝湖心的月亮上望去。

沈平君摇头，又问：“你们真的愿意带我一起走？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任务……其实没关系的，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自己出去闯闯的，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我也想自己去看看。”

林乔洋和张勇对她的敌意，她可以感受到——换做是她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也不会希望有这么个麻烦缠着自己吧？

陈智彦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你不要乱想了，和我们一起，也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的。”

“谢谢，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沈平君挤出一个笑来，眼底却满是苦涩。

陈智彦突然非常同情她——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受，他比任何人都懂。

他突然很想帮帮眼前这个无助的小女生——小时候，他遇到那次意外的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帮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尽管说出来的，或者心里有什么痛苦，也可以发泄出来。”陈智彦道，“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沈平君摇头，开口想要拒绝，视线和陈智彦对上，搪塞的说辞卡在了嘴边。

陈智彦看起来是那么真诚。

她不明白他的真诚从何而来，但那真诚让她无法拒绝。

她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眼，过了许久，才又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湖面。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奶奶？你们又为什么要杀李健？就算他们是机器人，可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们凭什么要死？”

“你们说过，鬼眼虫只维护我的世界的秩序，那我奶奶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被残忍杀死？”

沈平君问出一连串问题——那是她的不解，也是她心中的不平。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我会再去调查。”陈智彦道，“鬼眼虫去你们家，很可能起初并不想杀人，只是最后被你们过激的反抗触发，才会动了杀机。”

沈平君满眼困惑。

陈智彦解释道：“以鬼眼虫的能力和速度，六只一起出动，对付你和你奶奶两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如果它们真的一开始就想置你们于死地，我赶过去的时候，你肯定已经是死人了。”

“噢。”沈平君没想到对方讲的这么直白，有一些懵。

陈智彦又道：“我赶到的时候扫过一眼你们的书房，那里除了子弹的痕迹，还有插在书架和桌子上的两支麻醉针，对方原本很可能只是想要把你们活着带走。”

那样紧急关头，你还有功夫注意到散落的麻醉针？

沈平君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又顺着陈智彦的说法，回想到书房里第一次遇到的那只鬼眼虫——那时候它好像确实没有急着攻击她，反倒像在观察什么，直到奶奶奋不顾身扑上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求救信号和奶奶的扑打激怒了它们？

“可不管它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它们杀了奶奶，这是事实。”沈平君很快又气愤起来，“如果这些鬼眼虫这么轻易就误杀了手无寸铁的好人，那它们有什么资格去维持社会的秩序呢？难道它们不是我们安全的最大威胁吗？”

“我们当年也是这么质问你们的领导者的。”陈智彦失笑，“这个问题，或许你应该问问你们的总统大人。”

“我们的总统大人？”沈平君重复道，“你是说我们的最高领导人吗？王统领？”

陈智彦认真盯着沈平君的双眼：“在你的世界，现在是哪一年？”

“2020年啊。”沈平君脱口而出。

陈智彦摇头，“现在是21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