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答案

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有非常大规模的敌人在靠近。

但这敌人并非机器人，因为涂灵完全无法和对方取得联系。

那只能是另外一个种族了。

他的领地在边境线上，是片自由领土，被环绕黎国一圈的密林包裹着，这盘根错节的树林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他很清楚。

半人半兽的队伍黑黢黢一片涌过来。

数量远在此时围着两人的机器人之上。

涂灵将沈平君放下，从他紧抿的双唇和透着凉意的目光来看，他也没有把握可以赢得了这个数量的改造人。

但这些改造失败的人类的弱点他很清楚——他们没有人性，也不懂得团队作战，他们有的只是本能驱使的冲动。

只要可以将他们的目标打散，利用现有的机器人队伍做掩护，就还有脱身的希望。

但他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合计，就发现所谓的脱身希望基本不存在。

这群改造失败的怪物，此刻的行进路线和以往都完全不同。

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动作整齐划一，比训练有素的人类军队更有纪律，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掌控着。

改造人在数量上优势非常明显，短暂的颤抖之后，以五六个对一个的数量，将所有被涂灵控制的机器人全部控制住了。

但机器人仅仅只是被控制住，改造人完全没有下杀手的意思，甚至没有伤害到他们。

这些改造人，似乎得到的命令是不能伤害任何机器人。

这样的命令是谁下的？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任何一种生物可以控制这群改造失败没有人类意识的怪物？

这问题涂灵没来得及细想。

从林子深处，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陈智彦？”

涂灵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

陈智彦和他距离很近，眼中闪着寒光，用异常低沉的声音缓缓讲出一句：“你现在自行了断，是对自己最好的结果。”

涂灵冷笑一声，他不可能自行了断，但他却莫名觉得，陈智彦的话竟然有些道理。

他害怕了。

他不是陈智彦的对手。

现在全部机器人都被控制住了。

他没有任何胜算。

涂灵不是涂生，他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

所以他转头，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但只跑了两步，就被人反手扣住，压在了地上。

他悲伤被冰冷的匕首抵住，那匕首的位置非常精准，精准地对着他的核心芯片。

“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把北边万象国的权利全部移交给你。”涂灵出奇冷静地给出了最后的筹码。

这筹码他自认为对陈智彦这样的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

其实涂灵并不怕死，他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突然死在陈智彦刀下。

他等他回应。

得到的却是陈智彦冷冷的几个字：“不用，我只要你的命。”

他还想要再挣扎，背后一阵刺痛，刀刃刺破了他的皮肉。

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

天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光，光线刺目，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这光亮让人无法忽视。

涂灵笑着喃喃说了句：“母亲，您终于回来了。”

说吧，他整个身体从陈智彦手上消失了。

陈智彦保持着扣住他的姿势，怔了两秒。

“阿彦！”沈平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猛地转身，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平君跑上来，紧紧抱着他，似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赶过来。”她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沈平君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直到两人坐在了沈惜才的私人飞机上，她才回过神来，问陈智彦：“我们要去哪里？”

陈智彦笑着轻抚她的脸，他在上飞机的路上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可她一直傻愣愣地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一点不恼，耐心地又回了她一遍：“我们去日落园，你父亲那里。”

“为什么？”沈平君问他。

“大总统……时间不多了。”陈智彦回她。

他得到的确切说法是，大总统撑不过今天晚上，但他决定把这细节忽略。

沈平君看着窗外，眼神飘忽。

陈智彦静静陪在一边。

她将视线收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属碎片——那是涂生的核心芯片，此时已经完全碎裂，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那么多痛苦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最终在她记忆中定格的，却是在浪人酒吧，涂灵满眼醉意的时候喊她的名字。

他喊她“君君”，这名字除了奶奶，只有一个人叫过。

从在巷子口第一次见到涂灵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很熟悉，他的长相，他的神态，都让她觉得熟悉。

现在所有线索堆积在一起，描画出一个让她不太愿意相信的真相。

她猛地回头，看向陈智彦，问出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那个问题。

“涂灵，涂生，涂苏……所有万象国的机器人，他们的核心芯片里，嵌入的，都是我母亲陈韧芝的意识，对吗？”沈平君问陈智彦。

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问阿彦这个问题，她觉得这问题只怕连涂灵涂生他们自己都答不上来，她凭什么觉得阿彦可以回答。

但她潜意识里又有个小小的声音，那声音告诉她，阿彦会给她答案，他从来都能给她所有的答案，从来也没有让她失望过。

其实她的问题有些没头没脑，又过于天马行空了。

但陈智彦一点也没有觉得惊讶，他异常平静，眼中甚至有些心疼沈平君，心疼她要经历那么多，才知道这样的真相。

他朝她轻轻点头，说：“整个万象国的存在，都是因为你母亲陈韧芝的一念之差，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造出了现在这个充满侵略性的国度。”

这个猜想，他在离开方舟，追随沈平君来到黎国之后，就已经藏在心里了。

那时候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敢断言。

如今证据就在眼前，涂灵从他手中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有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