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41】

没过多久，皇帝身边的大公公再一次出来，说陛下请他们二人进去说话。

姬奈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一日脚步虚浮，楚明日在一旁随手扶了一把。

皇帝为姬奈一事愁眉不展，见着太子也帮衬他，更加来气。

“朝中因为摇锡的事情已经够让朕头疼了，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朕少操些心？”

侯在下面的楚明日和姬奈不敢说话，等皇帝发了一通气后，还是姬奈先开了口。

“早前父皇说，儿臣救太子有功，许了儿臣一个赏赐，可还作数？”

都是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姬奈因救楚明日被抓走，皇帝承诺了给他赏赐，姬奈那时没要，便说以后他想要了什么了再给。

“自然作数。”天子一言九鼎，说到就会做到。

姬奈还是说起之前的话，“儿臣想做一军统帅，为大曜夺得失去的领土。”

皇帝面上还是沉着冷静，没有一丝变化。

“你这犟脾气，年轻人里还数头一个，那你想要多少的兵？要什么样的兵？可有作战计划？预计多少时长拿下摇锡？这些可都有想过？”

皇帝既然能这样问，那说明这事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姬奈如实一一回答。

“以儿臣对摇锡兵力的了解，大曜出兵三十万即可，这里面需要骑兵五万，精兵三万，炮军两万，步兵二十万，实数与之偏差也无不可，大军集结向东需要不少时日，摇锡山少平原多，易守难攻，作战计划还得根据钦天监算出风向、晴雨再行定制，如果顺利的情况下，儿臣保证三月之内必定拿下。”

皇帝也没想到，姬奈小小年纪，竟能将布局思考的如此周密，年纪轻轻就胆识过人，哪怕是大曜，也难得找出一个这样的少年英雄。

“朕允了，明日朕会在朝堂之上和众大臣们商议细节，但是朕有条件。”

姬奈跪下谢恩，“儿臣谨记。”

“第一，因为你身份特殊，主帅之位除你之外，朕还会另行派人赴任。第二，每一个兵都是大曜的子民，如果犯重大错失，损害了大曜子民的利益，朕对你的惩罚会是翻倍。”

“父皇，这不公平！”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楚明日，先提出了抗议。

一军哪有两个主帅的道理？

打仗肯定会死人，如果因为死了士兵而加重对姬奈的惩罚，这也太苛刻了些。

皇帝完全无视了楚明日的反抗，如果做不到，那就不去好了。

可姬奈只还是重复之前那句。

“儿臣谨记。”

对于皇帝提到的两个条件，姬奈并不觉得有多过分，而且，这应该也是皇帝最后的让步了。

等姬奈说完，楚明日也行礼发言，“儿臣愿和太子妃一同前赴。”

皇帝笑了，笑得一脸讽刺。

他这个儿子文采过人，可是对习武可没多大本事，所会一点功夫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些，战场上随便一个士兵都打不过。

“你这弹琴作诗的手，可拿得稳刀剑？”

储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动辄是大曜的根本。

“毕竟是大曜的兵，儿臣怕三军六团不服从于他。”

“兵既然给他拨下，那就归姬奈所管，若是他不能令三军服从，那就是他没本事。”

“大曜长年已经没打过仗，如今一动便是给四海立威，假若能将摇锡拿下，天下多分的局面也被打破，届时多国动荡，儿臣身为太子也能给大曜撑住脸面，不然光靠太子妃一人，他会受欺负。”

姬奈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见过有人护他说这般话。

“太子贤身贵体，确实不宜同臣出行，打仗路途艰险，臣恐……”

“儿臣心意已决，求父皇成全。”

皇帝不喜欢楚明日总是这样和自己对着干，一巴掌打上去，“你是不是疯魔了，他为的是他的国，你到底是为什么？”

“儿臣也是为了……大曜。”

“行吧，你去就是，刚才的条件再加一条，若是太子出了意外，那你也不用回来了。”前半句是对楚明日说的，后半句是对姬奈说的。

语气逐渐不耐烦。

虽然带上太子没什么用处还多添麻烦，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姬奈也知不该责怪他，只是话到嘴边还是想再劝劝他。

“太子还请三思，此行兵路途颠簸，不似出玩，怕是你所承受不起的，还是在京都等着我的消息即可。”

“我这巴掌都挨了，你才说让我留下，姬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姬奈迟疑道，“臣也是为太子好，比起战场，这一巴掌算不得什么。”

楚明日被他气得冒烟，都没等他一同回府，直接出了宫去，等姬奈回到府中，都听说楚明日还没回来。

第二日上朝时就颁布这条圣旨，封姬奈为大将军，率领三军至平泽城。

此召一出，满堂哗然。

大曜开国至今也从未有过男妃率兵打仗的，更是明令禁止男妻考取仕途，皇上这样做就是打了先皇的脸。

“皇上，臣认为不妥，太子妃毕竟是后宫家眷，怎能上战场领兵？何况，他原籍就是摇锡国人，前段时间还因为在溪原维护摇锡人，而打伤兵官，谁知今日不会以挟兵以谋反呐！”

“爱卿所说朕自有考量，之前便以商议好要向摇锡出兵，而我大曜武将要么垂垂老矣，要么大而无当，姬奈的见识和武功都是最佳人选，至于摇锡，这是他的决定，但若是他伤害大曜一兵一卒，朕也不会放过他。”

一些顽固派的老臣子，仍有反对之意，只是见陛下脸色阴沉了下来，才不好多说，嘈嘈杂杂闹翻了天。

“哪位大人有更好的人选吗，本王愿闻其详。”

楚温文第一次在朝堂上，悠悠的开了口，声音不大，入了每个人的耳，全都闭上了嘴。

一时忽然寂静。

“云老将军一生戎马，比不得姬奈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之前被打入冷宫的萧贵妃前不久才复宠，现在被降为萧才人，好在儿子在皇帝跟前得脸了，重新能够站在朝堂里。

“二皇兄慎言，姬奈是太子妃，也是父皇亲封的郡王位居一品，别越过头去，直呼姓名，让人家说你尊卑不分。”楚温文是皇后名下的嫡子，尊贵上是比二皇子还高一头，“云老将军确实是我大曜表率，只是毕竟年纪大了，此时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何故要再上战场？”

“你——”楚明玉被楚温文堵住嘴，正要反驳让皇帝给打断。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云老将军本来朕也属意，只是岁月催人老，再让他去未免不近人情，而这年轻一辈里也就数云治武功最佳，只是他心不在朝上，朕也无能为力，姬奈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此事已成定局。有事就奏别的事吧。”

皇上对太子偏爱，也对太子妃敬重三分，这些都是大臣们有目共睹的，谁让他有个国土做后盾，如今这太子妃竟要拿大曜的矛戳自己的盾，真是千古闻所未闻。

楚温文也是在这朝上才得知这回事，他见姬奈一面很困难，只能在下朝之后把楚明日堵住。

“父皇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姬奈真的要去前线？”

楚明日整整衣领，赶忙着要回府呢。

“皇弟年纪轻轻怕是耳朵就要不好了，不过你自己就是大夫，有空就给自己看看，父皇说的这么大声，哪怕是最后一排的末品小官都能听见，站在面前的你，还没听清楚吗？”

“少说这些没用的，打仗这么危险，你怎么不劝劝他？”

楚明日看楚温文对姬奈这上心又焦急，心中莫名的得意。

“孤为什么要劝他？孤相信他，他想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得到？难道是说，你觉得他做不到？”

“做你的郎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始至终也没听说过让哪家夫人上战场的，如果是我，我才不会……”

“你才不会怎样？”楚明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辈子姬奈都是孤的人，你——等着下辈子吧！”

他两每次相见的状态都是水火不容，提到的内容也都有关姬奈，每次也都是楚温文以失败而告终。

“孤很好奇，你既然不想他去，那你刚才在朝堂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我不赞同他去，是因为我怕他受到伤害，而我帮他，是因为我知道父皇都能同意，那姬奈一定是下了很大功夫，我不想他的努力化为泡影罢了，你可别想太多。”

原来如此。

楚明日不想再聊了，“孤没空想，孤还得回去收拾东西，过几日和隐之一起出发去前线呢。”

随便一句话，更是把楚温文刺激到不行，果然这便宜哥哥就是让人讨厌。

太子府内。

从昨日和楚明日吵嘴几句之后，他愣是到现在也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就连吃饭也看不见人影。

“现在应该是下朝时间，太子回来了吗？”

“太子妃今日都问了八百遍了，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有……吗？”姬奈被几个丫鬟打趣红了脸，一时陷入窘迫。

“有啊有啊，太子妃从摇锡回来后，明显和太子关系更好了些。”

姬奈确实觉得在竹屋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和楚明日关系也越来越适应，越来越熟悉，只是在她们口中就好像还多一丝的暧昧。

府中上下也都得知姬奈和太子会一同赴往前线，赶忙的整理收拾，备好换洗衣裳。

因为锁阳还留在京都，姬奈就不打算带着冬葵去了，让她留下照顾锁阳。出远门也不能没个人伺候，姬奈只能把小豆子也带上。

府里还剩下侍妾苏氏，侍君辛氏和木氏，姬奈还准备把木寻带去，木寻脑子灵活，有他在能更好的给自己出出主意。

一连几日，姬奈都没看到楚明日身影，直至出发前一晚，才总算见到了大忙人太子殿下。

“给殿下问安。”

“孤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楚明日随处找个地方坐下，满脸写着你快来搭理我，孤还没消气。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姬奈问候了他好几日，是想给他道歉来着，“那日在宫里，我说话太重了些，在这特意给殿下赔个不是。”

得了台阶，楚明日自然顺势而下，也不和姬奈端着了。

“孤可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还叫不小心眼，那天下就没有小心眼的人了，姬奈绯腹。

没在这话题上牵扯太多，床头一只精致的锦盒引起楚明日的注意，这是姬奈除了刀剑最为宝贵的东西，时时紧紧收藏着，很少让人见，实在好奇想看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这宝贝盒子没装。”楚明日面似在提醒他，实则假意拿起想要打开。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已经被姬奈一把抢过放进了行李里，“谢了太子提醒，不过这是我的私人物品，还请太子自重。”

“爷和你是夫妻，夫妻之间哪儿能有什么秘密？”

“谁有没有秘密？我可问过你？”姬奈反问。

这话噎住了楚明日，算了，不看就不看，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玩意儿，他堂堂一国太子，想要什么没有。

“你过来，爷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你先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楚明日见他小心翼翼这样，真的能上场打仗吗？

楚明日从自己的大袖中拿出一样东西，给姬奈看，是一个面具，通体金色，面神凶煞。

“这是？”

“送给你的，古有兰陵王因貌美而戴面具上战场，我也怕你同他一样，年纪太小太嫩，军中之人不服，对面之人好欺。”

这几日楚明日不在，就是去了银作局监督着宫人们，连夜赶制出来的。

确实，姬奈需要这样一个东西来遮掩自己。

“臣谢过太子。”

“你戴戴看，合不合适。”

金色的面具上一股煞气，真有当初传闻中摇锡人的面相丑陋，形似穷奇那味儿了。

“从明日开始你的身份便不是太子妃，而是大曜派出的骠骑大将军，战场刀枪无眼，孤在身后等你归来。”

“摇锡一战，臣志在必得。”

姬奈仰着脑袋，面容依旧是高傲，一如大婚那日的初见，不向任何人屈服。

比起做将军来守护天下人，楚明日更想他只做自己的太子妃，守护自己就足矣。

若是归来，就做真正的太子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