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89章

【89】

姬奈一袭红衣傲然站立在大殿之上，细长的双眸之下愈发坚定，眼神也明亮起来。

“国主，姬奈再三思量，以为此事不可，还请国主恕姬奈难以从命。”

在刚才，姬奈终于将那摇摆的心安定下来，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夫妻关系，那是迫不得已，如今再无二人互相倾心之意，又如何能够缔结良缘。

左长风原本扬起的嘴角，逐渐消失。

“现在还是大典，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稍后和寡人再商量。”

“对不起，一直拖到了今天，我由衷希望国主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爱你、倾心于你的人。”姬奈诚恳的说，他并无意让左长风在这大众面前丢面子。

左长风顺手拿起桌前酒杯，将手心里的瓷器握得作响，“砰——”一声清脆炸响整个大殿，碎片将手心划破，血迹顺着紧握的拳头滴在本就鲜红的地毯上。

“寡人心悦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从未变过，大婚照常举行，寡人可以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

从七八年前那仅仅一次的见面，那没什么分量的半袋盘缠，就让左长风惦记了如此多年。

一个在常年在黑暗里行走的鬼魅，在看到光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完整的属于自己。

“你以为你爱的是我吗？”姬奈和他辩驳道，“如果没有那个凤朝阳的传说，你还会这样疯狂又固执的想占有我吗？”

这世上报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姬奈直接或间接救过的，帮过的人数不胜数，如果每一个都像左长风这样偏执，那他还活不活了。

姬奈很难和他解释，当时只是自己的举手之劳，并不需要他的报答和感恩。就算那个人不是左长风，是随便的一个老朽乞丐，能帮上一把，姬奈救一定会帮。

左长风愣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思考姬奈的话。

“国主，王后喝醉了酒，先带他下去休息吧。”孔相旬上前一步，贴身附耳和左长风低语。

姬奈和国主的性子都是强硬的性子，谁也不会服软，到不如先下去解决，也免得早场这些人看热闹。

左长风反应过来，此刻的确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往前两步靠近姬奈，就要去牵上他的手，一股沉重的黑气压扑面袭来。

是楚明日站不住了，上前推开了左长风。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窝囊过！

“他都说不嫁给你了，你死心吧！”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曜国派来的使臣，国主本就不喜欢大曜国人，现在还敢在他婚礼上捣乱，真怕是不想要命了。

楚明日脸上有伪装，旁人也就罢了，反正没见过天子尊颜，站在左长风身旁的孔相旬反复确认了几眼后，喊了出来，“太子殿下，不，是楚明日。”

孔相旬和楚明日相处时日不短，喊惯了了太子殿下，突然惊觉还一时没改过来。

“他就是楚明日！”孔相旬一声喊叫，声音不大，只能让离他最近的左长风听见。

背对着他的姬奈从楚明日出声那刻起，身形就微微一怔，不敢回过身去看。

楚明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年的时光早已磨平了当初尖锐的棱角，如果能够重来，姬奈或许会选择心平气和的和楚明日好好谈谈。

可是这四年里，他未寻，他亦没回。

都没有勇气面对对方，或者是说，没有勇气面对曾经负气的自己。

左长风动作轻捷，当即从三尺高梯一个跟斗翻到大殿之下，就在众人眨眼之间，一手掐住了楚明日的脖子。

瞬间整个空气都感觉到了窒息。

“咳，咳咳……”

楚明日下意识的掰住左长风的手，嘴边的胡子装饰也被蹭得掉落下来。

明明是一桩好好的喜事，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搞得大殿内在场的臣子们都很惶恐，原本笙歌鼎沸的大殿也安静下来，甚至有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滚，都给寡人滚！”

左长风额边的青筋和那嗜血般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眼前的人。

宫人、乐师和臣子们都骨碌碌退下，有的胆子小还被吓出了尿意。一时间，刚还热闹非凡的的大殿之上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左长风的几个亲信，以及一直没人注意到的鹿言。

楚明日被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挣扎间，脸色越来越红。

他根本不是左长风的对手。

“左长风，这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扯上其他人。”姬奈沉下双眸，也有些微微动怒。

此时的左长风根本听不进去，“今日临时反悔，是不是因为他，你心里还有他对不对！”

说着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楚明日连咳嗽声都咳不出来了。

姬奈根本不知道今日楚明日会来，他和楚明日早就桥归桥，路归路，自己和左长风这儿完全是两码事。

“我是临时反悔，我对不住你，但是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你不用解释了，寡人不想听，要么你继续跟寡人完婚，要么，今日他大曜皇帝就要血溅当场！”

姬奈看着眼前这个狠戾的男人，就像是看见了个疯子。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一个都要左右他的人生？死亡距离楚明日只有咫尺之间，姬奈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不敢在随意开口。

他也害怕，因为他自己的几句话，白白牵扯到楚明日的性命。

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紧，姬奈低下头。

“好，我答应和你完婚……”

被扼住脖子的楚明日听到这话后疯狂的抗拒着，挣扎着，即使嘴皮都已经开始泛白，也还在和左长风扛着，忽然想起自己袖子里带来了曾经姬奈送的定情信物——偃月，他伸手进袖口，悄悄从里面摸出来。

“国主小心！”站在左长风一旁的孔相旬先一步看见，出声提醒。

左长风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危险，连忙脱手楚明日。

就差一点，反被这狗皇帝暗算。

楚明日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左长风还不解气，再次想要上前将他击杀。

见状，姬奈跨步向前，挡在楚明日身前，抬手之间已将内力化为屏障挡下，两方交手的冲击波将周围人都退隔三舍。

姬奈承接下这一招后，原还有个很好的反击机会，可他没动。

“左长风，我无意与你交手，若是你执意要动武，那我也奉陪到底。”

“你哪儿来的底气？难道你不怕寡人对那野种下手吗？”

“小桃子才三岁，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他。”姬奈确实怕，在婚礼开始之前，他已经将小桃子安置好，只是……

左长风扬起一抹冷笑，“既然是我们之间的恩怨，那你亲手杀了楚明日，我也能放你离开。”

既然他得不到，又何必让这个曾经伤害过姬奈的人得到。

“你看，你还是下不了手。”

姬奈无法理解他这偏执的脑回路，“就算今天站在面前的是个陌生人，我都一样不会下手。杀人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惹怒你自己。”

他手上曾有过上千上万的人命，从未想过某日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白莲又圣母，从另一面来说，确实也是一种成长。

“你闭嘴！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就替你下手。”

左长风五指弯曲，欲要扼住楚明日脑门，不再退缩，合掌用力挡住他的手，一个侧身，反向攻击左长风。

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一位身着玄色龙褂，一位身穿红色礼服，二人都没拿武器，真真切切的在拼功夫。

姬奈发现，左长风许多招数竟然与自己相同，原还以为是巧合，可这巧合未免太多了一点。

然后又想起白曦留在了赤丹，他的功夫会不会是白曦亲身相授？

姬奈略比左长风占一些基本功的优势，再加上左长风并无意真的要伤姬奈性命，几个回合下来，左长风逐渐落了下风，被对方一拳打在心脉上，连退好几步。

“这一掌，就当是寡人还了你那恩情，接下来，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左长风偏执成狂，姬奈也做好迎接下一招的准备。

双方剑拔弩张，万籁俱静之中，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此间的气氛，姬奈心神有些慌乱。

这是小桃子的声音。

明明已经把小桃子安置好了地方，姬奈知道，那个人保会护好小桃子的。

一给黑色身影从大殿后方进来，是孔相旬，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小桃子。

“二殿下，小殿下有点不乖，你说，待会儿怎么教训一下好呢。”

姬奈收回作战准备，两眼离不开孔相旬怀中团子，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抱小孩，还是故意把手架在小桃子脖子上，总之让姬奈提心吊胆的，不敢挪动一步。

“别动他！”

孩子就是姬奈最大的软肋，一个有软肋的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见状，左长风顺势拔出长剑，指向孔相旬怀中，“寡人做不了你最爱的人，就做你最恨的人。”他心理极端，得不到姬奈，也不想再让别的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