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满天星

露营地，桃、蓝若、怜司和静流在地上坐成一排，吃着热腾腾的红薯。

桃说道：“蓝若，你很少向人那么坚决地许诺吧，刚刚你答应那个老婆婆保护好这个小镇，你真的觉得我们能赢南境吗？”

蓝若沉默片刻说道：“南境的灵者，比我们强。”

桃呸了一声：“还没开打你就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你还许个什么诺啊！”

蓝若摆摆手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北境的独特之处在于有古代科技，就像怜司的枪，据说，当年第一批从超古代遗迹里开掘出来的制导导弹，瞬间便击溃了嚣张的南方军队，南人敬畏地称之为毁灭的天之云梯，古代科技绝对是足以撼动灵者的绝对统治的力量，我觉得我们北境现在依靠科技和灵者两方的力量是可以和南境分庭抗礼的。”

桃一听便喜笑颜开，开心地拍拍蓝若的肩膀。

静流忽然说道：“但是前人很畏惧那些冷冰冰的武器，把制造它们的方法都毁灭了，而那些发掘出来的武器，也都是没来得及销毁的，那些古人大概销毁这些兵器前，就因为战争而灭亡了，我们的古代兵器数量不多而且大都是消耗品，用完了也就完了。古代的人的确是留下了一些科学研究的仪器和文献，但文献记载的都是电学、建筑学、生物学、化学这些东西，对战争的影响不是很大，所以我们对上实力雄厚的南境，还是很难讨得了好。”

桃本来就对这个外来的成员没什么好感，静流这一席话又就像泼了他一脸的冷水，于是桃神色不善地说道：“喂，你能不能别在战前危言耸听啊！”

静流耸耸肩：“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可以问那边那个用枪的小哥，他肯定知道。”

桃看了看怜司，只见怜司默然不语，表示默然，桃叹了口气。

蓝若忽然出声道：“我不知道南北境开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我今天看见了那个老婆婆我知道了，若我的降生于世，有人能因而幸福，那么我就是为那些人而生的，为了他们，我可以奉献我的生命。”

静流睁开眼，他空洞不能视物的眼中似乎亮起一些光芒：“我也有同感。”静流说完，站起身走了。

第二天傍晚，队伍把马全部还到一个大驿站，步行来到了一个码头，眼前，是一条平静的河，那是沂水，水的两旁都是比人还高的芦苇。

星币组和御灵院四个小队的领头是星屑之帕斯卡，老头子平时都昏昏欲睡，现在快要开战了，居然精神矍铄，他发令道：“两个小队一条船，顺流而下。”

在队伍抵达之前，信鸽就已经把指令送给了北境驿站的军方，军方早已在码头准备好数百的小船，给星币组的军事支援几乎是被列为最优先的。

蓝若的四组和岚茨的一队坐一条船，船很窄很小，大概也就能坐八九个人，因为沂水本身也不是什么大江大河，载不动大船。蓝若坐在了红月的身旁，青子衿则在蓝若前面，岚茨解开船扣在岸上的绳子，水流就把船向下游带去。

桃有些话痨，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马骑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坐船啊，这速度也太慢了。”

青子衿手一伸，一只小相思鸟飞来居然停在了她的指尖上，那鸟嘴呈鲜红色；身上是橄榄绿色，那鸟的小脑袋左顾右盼着，十分灵活可爱。

青子衿侧耳听着鸟叽叽咕咕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她说道：“相思鸟说，附近似乎全是沼泽和水路，所以马匹是行不了的。毕竟是那位帕斯卡做的决策，错误的可能性太小了。”

桃目瞪口呆：“你居然懂鸟说的话？”

青子衿扭过头淡然说道：“听多了，也就懂了。”

蓝若也觉得青子衿能听懂鸟语很神奇，正想问几句，红月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有很多冷汗，蓝若惊了一下，转头却忽然看见红月脸色很不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蓝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姐，师姐一向是强大、开朗、自信的代名词，因而，他有些着慌，连忙关切地问道：“师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红月努力不去看身边环绕的水，强笑了笑说：“我……怕水……我小时候和弟弟相依为命……他很贪玩，有一次掉进了水里，我不会游泳，只能大声呼救以及……看着他缓缓沉下去，最后我也没敢下水救他，自那以后我看见这么多水就感觉很害怕。”

蓝若轻轻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像哄小孩一样说：“没事的，没事的……”

青子衿没有回头，听着蓝若语气里不自觉透出的怜爱，轻轻叹了口气。

天渐渐黑了，船缓缓地行，繁星散落在沂水两侧的天幕上，视野很开阔，沂水并不湍急，水面平滑，宛若一面镜子，天上诸星皆倒映在墨色的水面上，宛若两面星空对映，蓝若看久了，竟有些分不清上与下，天与河。

红月一直抓着蓝若的手不放，身体也紧紧贴着蓝若，仿佛他便是唯一的依靠，即便如此，蓝若也不敢搂住怀中的软香温玉。

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他提醒自己，同时眼前又闪过约瑟夫那完美的姿态。

忽然，不知谁惊奇地叫了一声：“星星？”

所有人都愣住了，星星？不是一直都在天空中吗？有什么好惊奇的？

此时，两岸的芦苇都已经不见了，地面也不是泥泞沼泽，而是普通的平地，借着青色的月光，蓝若看见岸边有一些灌木和小花。

灌木丛中，有些莹绿色的光点飘了出来，仿佛星辰。

“萤火虫……”蓝若怔怔地说，小时候他在郊外的孤儿院被罚去修剪草坪时，经常见到萤火虫，但在御灵院就比较罕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船惊到了，无数的光点从灌木丛里飘起来，宛若地上的星辰，成千上万的光悠悠然地浮动，笼罩着这支船队，众人宛若沉浸在光之海洋中。

红月有些惊喜地叫出声：“好漂亮……真是不可思议。”

蓝若看着顾盼生辉，明艳不可方物的红月，不禁说道：“嗯……真的，好漂亮。”

蓝若忽然听见青子衿轻声说道：“岸边的满天星……也很漂亮。”

蓝若看向岸边灌木旁边的植物，它矮小而不起眼，开着一蓬蓬玲珑细致的白紫的碎花，就像天上的散星一样，蓝若在书里看到过，它的名字叫满天星，花开如星，清雅淡丽。

青子衿咬着下唇，有些苦涩地笑了。

满天星，永远是配花，就像星星，只能陪衬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