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诸夫人的记录

诸灵琼找到了诸如“猩红热”“百日咳”这些字眼儿，耐着性子继续查阅，发现这瘟疫的源头在多年前就埋下伏笔，但当年的瘟疫来得快去的也快，先帝处理瘟疫的手段简单粗暴，当听说哪里有了感染源，先帝就会让人将那一块地方的民众斩尽杀绝。

先帝的手段残暴，但却很快扑杀了瘟疫。

“都说帝王心狠手辣，然在我看来此事可为，倘果真研究药物，费时费力不说且收获甚微，固然医者仁心，但到必要时尚要操刀必割，此乃上上签。”

从这本记录可以看出，当年诸夫人也参与过治疗瘟疫的事，且不遗余力赴汤蹈火，诸夫人的记录很清楚，似乎希望未来人可以看到。

诸夫人尝试用的药乃至于调配的做法，炮制的手段等等诸灵琼之前也试验过，但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记录的后半部分，字迹远不如之前清晰。

根据那时间算计，诸灵琼推敲到，那时诸夫人已病入膏肓，命悬一线。

这伟大的事业中道崩溃，诸灵琼明白诸夫人定是抱撼终天，一时之间倒为诸夫人扼腕叹息。

第二日，诸灵琼准备离开，不管怎么说，如今切不可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将诸夫人的记录以及一部分银子丢在包袱中后急匆匆去马厩找马。

但让诸灵琼诧异的是，马厩里头空空如也，昨日还有神骏的马，今日一个个不翼而飞。

看马都不见了，诸灵琼晓得是爹爹在做鬼，寻到了爹爹屋子，内史大人正在看书，看的是伤寒杂病论，见诸灵琼气鼓鼓进来，内史大人将书藏了起来。

“爹爹这是做什么？定要从中作梗吗？”诸灵琼越发不理解爹爹了。

“爹爹老了，想过几年太平日子，如今是个缩头乌龟，也情愿你们都做个缩头乌龟，爹爹要的是女儿绕膝，四世同堂，平安喜乐，你不能给爹爹吗？”

内史大人叹口气。

诸灵琼发现，她不理解爹爹，就好像爹爹不理解自己一样。

诸灵琼叹口气，“爹爹果真是不问世事的缩头乌龟又怎么会查阅伤寒杂病论，爹爹，关于我娘亲的事你从未和我说过，我娘亲身份复杂，是个特殊的存在？对吗？”

“她？”

听到这里，内史大人顿然伤感，哽咽道：“她是个寻常人。”

“但却是一个伟大的寻常人，多年之前娘亲参与过治疗瘟疫的事，但以失败告终，想必当年爹爹也和阻挠女儿一般阻挠娘亲，对吗？”

诸灵琼有口无心。

她明白，当年的爹爹年轻气盛，兴许他才是娘亲唯一的守护者和支持者，被诸灵琼这句话刺激到了，内史大人靠近了她，一个耳光险乎就落了下来。

诸灵琼看爹爹这样，心情更不好。

“东西呢？交给我，拿出来啊！”在诸灵琼的印象里，自己这爹爹是一个温吞的人，他从来不会疾言厉色，永远都是那么一派神闲气定的面庞，但今日因此事爹爹却一反常态，究竟当年还有什么秘密呢？

诸灵琼后悔自己没有早一天就了解诸夫人。

内史大人一屁股坐在了原来的位置，犹如一个在战场上披坚执锐的将军忽战败了，爹爹那深邃的眼逐渐晦暗，往事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事已至此，”内史大人的声音悲凉，目光凄苦，“有的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当年……你爹爹我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你娘亲为帮爹爹稳固政治地位，将绝学拿了出来，你娘亲和你简直是一模一样。”

话说到这里，内史大人的手颤抖了起来。

“那是成龙三年，农历年刚刚过去，帝京就起了瘟疫，你娘亲身先士卒，毛遂自荐要去治疗瘟疫，那时还是先帝的时代，我一开始只知你娘亲有神秘莫测的医术，听你娘亲说你外祖父是个小有名气的医官。”

“从小，你娘亲就耳濡目染学习到了精良的医术，但我从来不知道你娘亲其实是鬼医诸家唯一一个女子，你娘亲因和你外祖父吵架而离开了诸家，这一路就到了帝京。”

“那时你娘亲身无分文还被一群人算计，她奄奄一息，爹爹救助了她，你娘亲好了以后义无反顾嫁给了爹爹，爹爹也感觉你娘亲身份特殊，但爹爹是喜欢你娘亲的，就迎娶了她。”

“……”

诸灵琼终于听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原来娘亲也是个风云人物，娘亲嫁给爹爹后，只是相夫教子，从来不将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技能暴露给任何人，在必要的时候，她参与了帝京瘟疫。

“但，”内史大人叹口气，“你娘亲呕心沥血多年，这解药依旧没调配出来，她自己先病倒了，自古来有道是医不自治，爹爹为救你娘亲寻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钱财和心血，希望你娘亲能好起来，但你娘亲最终还是去了，她去了啊。”

话说到这里，内史大人情绪彻底崩溃。

诸灵琼明白自己的询问等同于在揭开伤疤撒盐，内史大人一瞬间变得苍老了不少，讲述因为哽咽而打断了。

后来诸夫人身染重病。

她为内史大人谋求到了四品的职务，但却没一天好日子就撒手人寰了，这一段悲辛的故事，内史大人从未给任何人讲述过。

“正因如此，我才更应该到帝京去，这瘟疫毁灭了母亲，瘟疫是我们的天字号敌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啊。”诸灵琼俨然将瘟疫想象成了一个人，一个需要杀之后快的人。

“不可，你娘亲如今已是前车之鉴，我不想你重蹈覆辙，灵儿，你要明白这些。”

“爹爹当初要是阻挠一下你娘亲，如今你娘亲人也在呢，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好吗？如今你非要到帝京去？皇上知晓这瘟疫是太医院棘手而不能处理的，皇上会将一切都交给你。”

诸灵琼点点头。

实际上，诸灵琼倒很渴望皇上能将一切都全权交给自己去处理。

皇上一旦将一切交给自己处理，她兴许就可研究出相对应的药物了。

“爹爹，你当年不能阻挡娘亲，娘亲是什么性格你应该很清楚，我如今也要去，你放我去吧，女儿就求求您了，女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好端端回来孝敬您。”

诸灵琼也哭了。

她鲜少落泪，这晶莹的泪水看在内史大人眼里，让他蓦的想到了当年的诸夫人。

“灵儿，来，来。”

内史大人抓住了诸灵琼的手，带诸灵琼到了自己后院，“这里的山形地貌你不清楚，如今爹爹将堪舆图给你，你要注意安全，你！你去吧。”

诸灵琼得到了马，顿时回嗔作喜，“谢谢爹爹，感激不尽。”

行礼后诸灵琼纵身一跃上了马背，马鞭挥舞准备离开，但诸成功却挡在了大门口。

他用血肉之躯做栅栏阻挠在了诸灵琼的必经之路上，他大声疾呼，“诸灵琼，你今日要是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大哥，你怎么能执迷不悟，是爹爹要我去的。”诸灵琼回头看了看内史大人。

内史大人靠近诸成功，他亲自将门打开，“你妹妹一定会凯旋归来，你妹妹是谨小慎微之人，我们要相信她，让她去吧，多救一个人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欢喜，九泉之下她也开心啊。”

“爹爹，你怎么能和小妹一起瞎胡闹呢？”诸成功现如今不理解自己的爹爹，当初第一个站出来激烈反对小妹的是爹爹，如今第一个支持小妹的也是爹爹。

“好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