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暗潮

安景文怕过什么？他死都不怕，但是来到墨城后感觉一颗心入了沸水，然后一切都乱了套了。

安景文被秦闻那腔调念得头皮发麻，转念一想自己清清白白，怕个锤子，于是朝叶千灵伸出手，示意手机给他，但是等接过的时候又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抿了抿唇，分别瞪了宋开跟叶千灵一眼，这才开口，“喂？”

“怎么，路叔对不起你了？跑去找鸭子？哪家的？我看看质量如何？”秦闻其实心里有数，安景文绝不会找什么鸭子，但是难得一个机会，不借此发作一下心里不舒坦，再者安景文好端端的怎么跟叶千灵撞上了？叶千灵不是说着去“瀚海”找宋开吗？秦闻悟了：“哦，你找的‘瀚海’的？眼光不错啊。”

安景文气得脑仁疼，“你是真的一孕傻三年。”

那边响起迟寒低沉的嗓音：“我老丈人说什么？”

秦闻:“他说我一孕傻三年。”

迟寒：“无妨，今晚我就让他跟你一样傻。”

秦闻应道：“好。”

安景文：“……”人家都说你傻了你还应？！

“别跟你路叔瞎说，我来这里处理些公务。”安景文不仅警告秦闻，还在警告另外两个，尤其宋开！简直给根棍子就能戳天，“还有你这两日如何？”

“挺好的，能吃能睡。”秦闻强调：“别做对不起我路叔的事，他那么好的人。”

安景文深吸一口气：“知道了祖宗。”

路寒山不是秦闻口中“那么好”三个字就能形容的，是他让万里雪原自此四季分明，不夸张的说，那是安景文的心头血。

安景文挂断电话，叶千灵立刻保证：“放心安叔！我绝对守口如瓶。”她见安景文的几次，这人都被路寒山照顾得妥妥当当，入秋的天气，她一个小姑娘还穿得精致轻薄，安景文已经围巾保温杯伺候了，除了面色俊美，看不出是个顶级，但此刻不一样，男人西装革履，递来手机时腕上戴着名贵的手表，上面的绿宝石很衬他的肤色，随着动作微微凸显青筋，流露在外的信息素极为厚重，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强悍。

只是随便一收拾，就存在感极强，叶千灵之前觉得老天对高阶Alpha实在偏爱，例如白棠，学什么都很快，她是一贯不感冒迟寒那款的，此刻真正接触安景文，才知晓顶级才是基因宠儿。

刚才出来给宋开“解围”，上演英雄救美的年轻人就算再白痴看到这里也该明白了，安景文不是“钓”宋开，他真的是宋开的长辈！叶小姐对他都好尊重！担心自己闯了大祸，年轻人顿时紧张起来，正好安景文平静扫来一眼，小Alpha立刻站端正，脑子跟烫了泡似的，恭敬喊道：“安叔好。”

安景文气闷：“好个锤子好！我认识你是谁？”示意叶千灵看好宋开，琢磨着路寒山快下班了，安景文转身就走。

路寒山估计五点到家，安景文驱车楼下的时候四点半，想着来得及。楼下站着几个正在话家常的妇女，看到他眼睛都直了。

安景文开锁推门，一边踢鞋子一边解衬衫扣子，谁知下一秒卧房门打开，路寒山灰色的休闲裤搭配棕色毛衫，手里还捧着茶杯，一个抬头差点儿将水泼出来，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安景文，一时间竟没了动作。

安sir原本被看得有些发毛，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痴汉”表现，顿时雄赳赳气昂昂，他前半生过的就是人面兽心，刀尖捞油的生活，不如此也得不到A国的半壁江山，不想让路寒山看到的原因只有一点：对方到现在都没适应，有时候对于那个圈子的生活，路寒山是避开谈论的，安景文不想触他的敏锐神经，但此情此景，某人的孔雀尾巴翘到了天上，索性抱臂靠在门口，问路寒山：“帅气不？”

路寒山轻咳两声，抿了口茶水，诚实回答：“帅气。”

安景文心里舒坦了，刚换好鞋就见路寒山张开双臂，老男人的情|欲没那么明显，一个简单的动作，眼尾微微上挑，酥麻沿着空气一触即发，当即了然于胸，顾及着路寒山脖颈上的伤安景文前几日没动作，也有些憋得慌，此时盛邀当前，也就不客气了，他扯开领带，偏冷的信息素使得室内温度微微下降，路寒山察觉到不对劲儿，“我的意思是我来。”

“你来不了。”安景文兴致盎然，没打算将主动权交出去，“要我穿着西装还是脱了？看你喜欢。”

路寒山咬牙切齿，没顶住：“穿着！”

这边，叶千灵将宋开从“瀚海”拖出来，找了个两人从前经常吃饭的餐厅，要了个包间，趁着上菜的功夫，叶千灵一边给宋开倒茶醒酒一边问道：“说说，到底咋想的？”

宋开极缓慢地眨了眨眼：“什么？”

“你喜欢那个肆轻歌。”叶千灵紧盯着宋开，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他们虽然彼此嫌弃，每次见面都要冷嘲热讽一番，但这是他们独有的，相互打招呼的亲昵方式，若是哪天客客气气，才是友尽。

宋开勾唇：“何以见得？”

“我仔细查了查，交叉引导剂，最核心的功效之一，是救治Alpha或者Omega信息素中的缺陷，以反补的办法，让他们在最脆弱的时候暴露弱点，以减缓被强大信息素反抗所带来的冲击力。”叶千灵一字一句：“宋开，我了解你，你如果真的动了羞辱肆轻歌的心思，就不会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

宋开没说话，眼神却冷了下来，他对上叶千灵的眼睛：“如果拿我当朋友，就一个字都别问。”

叶千灵则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就是了。

为什么偏偏是肆轻歌？一个身份成谜，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连个身份证都没有的人，那么高阶的身份就不再是一种资本跟保障，而是威胁。

叶千灵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梦幻，有幸得见两个顶级Alpha动心动情，疼惜爱人，开宁跟漾成也算圆满，她也遇到了白棠，但现实不是童话，宋开的性子本就危险，他骨子里带着一种比秦闻还要决绝的狠厉，不仅对别人，对自己更是，肆轻歌更是个爆炸因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议会发现，发布通缉，他跟这种人搅在一起做什么？叶千灵想不明白，哪怕找个信息素寻常的Alpha，能平静过日子不好吗？

一顿饭几乎不欢而散，叶千灵回去跟秦闻抱怨，但也没说什么重点，就说宋开犟，迟早吃亏。

他不一直在吃亏吗？秦闻心道，当年圈子里口碑不好的Omega，有秦闻也有宋开，秦闻是因为身世背景，加之Omega进驻商界，才惹来一身尘嚣，而宋开完全是作的，脾气不好见谁都喷，做事不留余地必须让全世界都宠着他，喜欢迟寒也不是真心，而是觉得自己就该找个信息素不低的Alpha，要不是因为宋家撑腰，早让打死了，每次酒宴那些明面上对他恭敬有笑的人，哪一个不是背地里讥讽嘲弄？

宋开有种本事，他能将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跟肆轻歌扯上关系，就是烂牌的开端。

那两个月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秦闻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宋开如果一开始就隐瞒，那就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实体睡醒，是银狼形态，抬头舔舐着秦闻的手背，青年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力气被顷刻间抽掉，身体不受控制，好在身下就是躺椅，秦闻顺势靠在上面，手指落在椅子边缘发出轻轻的响动，实体敏锐地看过来，秦闻笑了笑：“困了。”

周身麻痹，孕期的常见症状之一，偏偏迟寒一遇到就慌得不行，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就不说给他听了，秦闻听着窗外树叶随风晃动的“沙沙”声，心中一片静谧。

他求仁得仁，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如愿。

……

靠近郊区的一片森林，因为未被开采所以植被还算茂盛，本该是最为死寂的时候，却听得喘息阵阵，铁链晃动间伴随着犬吠声，这是种对信息素格外敏感的犬类，现在被一队人牵着，脚步声急促却有章法，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而他们追着的不是别人。

肆轻歌身上带了伤，这群人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将他活着带回去，所以无法破解信息素压制后，他们动用了武力。

麻醉弹在肆轻歌即将筋疲力尽的时候贴着胸口擦过，就算他速度再快，也被带出了一片血痕，麻醉效果顷刻间侵入骨髓，肆轻歌眼前发晕，却强行逼出信息素对抗药性，这是追他的第九波人，对方采用了人海战术，追了他两天两夜！

不行！肆轻歌咬紧牙关，都能尝到口腔里的铁锈味，他死都不要落在那个人手中！

还得怪迟寒，肆轻歌逃命的闲暇还有心情抱怨，当初他找迟寒合作是真心的，这个看似由基因掌控的世界，期间翻卷着各种不公平跟肮脏，因为信息素不凡，就可以胡作非为，造成的连锁效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屑一顾，迟寒有能力，也有那个意思，推翻议会取而代之有什么不好的？

“噗！”是消声弹击中了小腿，肆轻歌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在下一秒扒着湿润的草地站起来，继续奔逃，似乎他的前半段人生都在不停地奔逃。

上天对高阶并非全部垂青，至少对他不是。

药效压过信息素，车轮战开始奏效，眼前的场景出现重影，肆轻歌脚下一软，直挺挺趴在地上，细听，身后的脚步声瞬间急促起来，肆轻歌甚至有点儿想笑，抓他回去又能如何？他当年没答应，如今也不会，左不过一条烂命，这么一想，男人有些破罐子破摔。

头顶压下阴影，肆轻歌勾唇，来的好快。

可扶住臂弯的力道却没任何要挟的意思，“先生，跟我们走。”来人压低声音，跟同伴将肆轻歌架起，快速冲出这片藤曼繁盛的地方，然后别有洞天，外面连接着一条公路。

坐上车，油门轰得响亮，犬吠声一下子惊得鸟雀四飞，肆轻歌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这是……都以为玩完了，结果天降神兵？！

等等！长期养成的警惕让肆轻歌瞬间沉下心，他扫了圈四周的人，五个，如果拼尽全力用信息素压制，打得过，不过麻醉侵蚀身体，身后还有追兵紧咬着不放，得挑选一个合适的契机。

“你们谁啊？”肆轻歌看起来十分友好，笑了笑：“我哪位江湖朋友？”

“先生，我们是……”对方态度也算恭敬，可在肆轻歌骤然瞪大的眸子中，针管从他脖颈上撤开，肆轻歌这下顶不住了，药效一加一，成功晕了过去，闭眼前他还在想，不出意外就是那个没良心的！

“少爷，搞定了。”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

天际拉开一条细白的长线，再过两个小时就会迎来朝阳，但此刻，万籁俱静，车子顺着幽长的公路，没入依稀闪烁着灯光的城市中，直至消失不见。

秦闻在睡梦中忽然脚抽筋，不等他呜咽出声，迟寒已经坐了起来，男人没有开灯，而是直接精准按住秦闻难受的地方，手法熟练，过了好一会儿压身凑到秦闻耳侧，轻声问道：“乖乖，还有哪里疼？”

“嗯……”秦闻睡意正浓，迟寒说的什么也不知道，就一个劲儿哼唧，寻常Alpha是经常不住这么折腾的，信息素等级高点儿的Alpha又不愿意跟着折腾，总觉得Omega过份矫情，但迟寒心疼极了，他钻进被子里将秦闻抱住，如同自我安慰般，咬住了青年的腺体。

第二天中午，白棠罕见地打来电话。

“什么事儿？”迟寒正在煮高汤。

白棠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老板，有人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