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灭火手势

他笑着起身，慌乱之中，我端起摆在桌上的花瓶对准他：

“你你你，你站住，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喊人了。”

姚远站立，很无奈的叹口气：

“这就是你老公在书里写的生火手势，对吗？”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我仍紧抱着花瓶防身，却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你看过我老公的小说？”

他示意我坐下，同时自己也往后退了好几步，为了消除我的戒心，他解锁了手机递给我：

“我是你老公的忠实读者，对你老公书里所写的灵异故事很感兴趣，这个生火手势我在你老公的书里多次看到，但我没想到缘分居然这么奇妙，我竟然在现实中遇到了最喜欢的作者的妻子。”

既然他是我老公的读者，我慢慢放下花瓶：

“我听说心理医生是不给自己熟悉的人治病的，因为怕已知的信息影响对患者病情的判断，你说你是我老公的忠实读者，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已经不适合当你的病人了。”

姚远挠挠头：

“我看你老公的小说，丝毫不影响你当我的病人，毕竟书里的故事都是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而你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

我有些恼怒：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只是在戏谑我。”

姚远循循善诱：

“其实我完全可以隐瞒我是你老公的忠实读者这一信息，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给你吃颗定心丸，你可以放心回头，如果你真的看到她了，有我在，你别怕，如果我能帮你点燃你肩上的明火，至少在你老公回家前，只要你不擅自回头，你就看不到她，你看不到她，她对你来说就暂时不存在威胁，至少你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好惹。”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我老公的，我昨晚仔细回想，打破鬼打墙的，不是我，也不是吴妈的召唤，似乎是因为我在危急时候紧紧握住了这条在庙里开过光受佛祖庇佑的项链。

所以他说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

除了老公，我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给我点燃肩上明火的人。

但很快我就又搬起了花瓶：

“不对，你骗我。”

姚远换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在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怎么不对？哪里不对？”

我直言不讳地指出：

“就算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生不了火，因为你不是匠人。”

老公写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在他的书里，只有匠人才能点燃人肩上的明火，普通人即使知道再多，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姚远戏谑地看着我：

“你并非我，怎知我不是匠人？”

他是匠人？

怎么可能。

我满脸写满了不信，他低头一笑：“你肯定在想，匠人只是你老公书里才存在的角色对不对？”

他这是想让我自己反思。

如果我要说服他相信我老公书里的女鬼找上门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世间真有匠人的存在。

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我把自己的遭遇和姚远的话做了简单的梳理，他一直在等着我接话，我想了想，反问：“医生不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你总不能祈祷医生在救死扶伤的时候，还盼着上帝能支以援手吧？”

姚远眉目舒展地看着我：

“具体情况，因人而异。有些人是身体病了，需要医生用专业的医学知识来帮他们修复受损的身体，而有些人是精神垮了，简单的药物不足以维持，那就需要医生对症下药地来治疗，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急诊科外科内科胸内科脑外科等诊室，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心理治疗室的原因。”

话虽如此，但我仍旧对他是匠人这个身份保持高度怀疑。

“照你的意思，你相信了我所说的话，并且，你还拥有医学之外的能力，能够修复好我被非自然的生物所击垮了的精神？”

姚远点点头：

“所以，你愿意相信我吗？”

说实话，人在一定的状态下，是很容易走极端的。

比如眼下，我需要有一个人来认可我所遭遇的事情的时候，恰好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相信我，帮助我。

我差一点就信了。

幸好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助理打来的。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十二点整了。

他的助理在电话里问，姚医生，需要为你订餐吗？

姚远回答说不要，然后告诉助理，这次治疗时间比较长，在他没有走出治疗室之前，希望不会再受到打扰。

看样子，他是要跟我硬磕这个话题了。

等他挂完电话，我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回归了我一贯的自信，我告诉他：

“姚医生，我觉得我们的治疗可以结束了。”

姚远摊摊手，表示不解。

我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杯子：“另外，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治疗，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我相信现在的发达的医学，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优秀且有能力的医生治愈好你的。”

言罢，我起身。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我有病？”

我反问：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姚远忍不住嘴角上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说吧，是什么导致你下了这样的结论？”

我直言道：

“姚医生，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希望你能治愈好我，让我能够和正常人一样地生活，而不是...”

不等我讲完，他打断了我，并且接着我的话往下说：

“而不是借着你老公书里的东西，魔怔且病态地陪你一起去寻找所谓的非自然的生物。黎女士，我想此时此刻，在你的心里，我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心理医生这么简单了，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变态，一个穿着白大褂却病入膏肓且不自知的变态，对吗？”

看样子，他对自己的认知够清楚。

我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没错，我是这么认为的。”

姚远也站起身来，朝我走了两步：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那迫切的眼神落在我眼中，我当时有两个念头，这个姚远，要么就是被我老公的小说给荼毒了，偏执地认为我老公在书里所写的灵异故事，其实在这个世上真实存在。

要么，他真的是匠人。

就像我对自己下的结论一样，要么就是我病了，产生了幻觉，才会见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要么，就是她真的找上门来了，而我，是她狩猎的对象。

我在脑海里飞快地回想我老公在书里写过的内容，关于匠人...

有扎纸匠，鞋匠，花匠，髡匠...

我是不是可以问，他是什么匠？

但我想，他看过老公的书，随便编一个名头，我也无法识破。

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且不让自己涉险的是...

我突然间灵光乍现，行动比思想还快一步，我往前迈了两个大步，然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像磁铁一样圈住形成一个圆，就好像一个OK的手势一样，只是另外三根手指头伸手且并拢，飞快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

是灭火手势！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双瞳涣散，双手张开，，一只手抱住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搂住我的后脑勺，他迅猛且猝不及防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