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仇王旧事

“昔年，我本是一名亲王嫡子，而我的父王只有我一个儿子，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继承父王的爵位，然后平稳地渡过这一生。可是，这世间哪里会有一帆风顺的人生？”

说道这里，仇王那苍白的面上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那时候，大宋的京城还是汴梁城，而那时在位的皇帝已经年过半百，却没有龙子，迫于朝臣的压力，他不得不从宗室之内选取一人作为储君培养。

白素贞有些错愕地看向仇王。

苦笑一声，仇王开口道：“不错，那个人就是我。而这，就是我一生悲惨的开端。”

“如果我那皇帝伯父一直没有子嗣便好了，可不幸的是，就在我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日，后宫中的淑妃娘娘传出消息，她怀孕了。哈哈哈哈，她怀孕了！”

仇王大笑着，却满是苍凉之意。

“可是，我却并没有被废黜，只因为老皇帝并不确定，在淑妃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龙子。”

“我那时日夜期盼的便是淑妃生下一名公主，这样，我的太子之位便会更加牢靠。”

“然而，万事往往事与愿违，淑妃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老皇帝当时很激动，他那兴奋的样子我记忆犹新。而我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我那时已经十八岁了，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了。我自然知道，彼时的我应该选择退出，这样我才能够保有这一条性命。”

说着说着，仇王的声音逐渐提高。

“我已经决定了要退出，所以第二天，我就在朝堂之上向老皇帝提出辞去太子之位的请求。

“未曾想，在我说出请辞太子之位后，有几名大臣立刻出班反对，言说小皇子还小，老皇帝年事已高，不宜更改储君人选，为了江山社稷，必须保留我的太子之位。”

白素贞轻声开口“看来你是被骗了。”

仇王顿了顿，苦笑道：“姑娘真是聪慧，事实上正是如此，不过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对于那几个大臣的提议，老皇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就那么搁置了下来，而我也继续行使着太子的职责。”

“不久之后，那几名出言规劝老皇帝的大臣便前来拜访我，说要成为我的门下。”

“你答应了？”白素贞看着仇王，那有些震惊的眼神似乎是在说：“这种拙劣的计谋，你小子不会还是上当了吧。”

读懂了白素贞眼神的含义，仇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本王那是不过是一名少年，怎么能够斗得过那几名老狐狸？”

白素贞摇摇头，不知是认为仇王蠢还是在为他默哀。

有些无语，仇王却还是开口道：“那段时日，我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就在我以为我的太子之位已经极其稳固，就连老皇帝都不能再动摇之时，我却遭遇了当头一棒……”

“那对双胞胎之中的公主被人下毒给毒死了，而那碗稀粥原来是给那名小皇子准备的。”

听到这里，白素贞面色露出恍然之色，笃定地道：“绝对是那个淑妃给公主下的毒！”仇王叹息一声“姑娘说的不错，但是当时的我纵然也猜到了这件事情，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任由这件事情搁置”

“然而，这一搁置就出了大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传到汴梁城中，三人成虎，很快便有人认为是我暗中害死的小公主，而我原本的目标则是小皇子。”

“我冤啊！可当我入宫面见老皇帝时，从他那冷漠的眼神之中，我便知道，这一关，我想要过去恐怕要难的多啊。”

“纵然也使中曾经流传武则天也亲自杀害过自己的女儿，可毕竟人们大多还是相信虎毒不食子这句话的，再加上没有足够的理由，淑妃这个真正的凶手就被忽略了。如今想来，这恐怕也是那老皇帝的意思吧。”

冷笑一声，仇王继续道：“果不其然，几日后便有宫中侍卫奉命搜查我的东宫，而他们也在我的东宫之中找到了与小公主所中之毒一样的毒。”

“当那瓶毒药被内侍呈上来的时候，我心如死灰，我知道，我已经完了。”

“未曾想，那老皇帝并没有直接将我赐死，反而只是罢免了我的太子之位，又给了我一个仇王之位。”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仇王’的‘仇’竟然是丧女之仇！而这封号却只是在提醒他，永远不要忘了我这个害死他的女儿的凶手。”

“难道害死公主的事情皇帝也有所参与？”白素贞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竟然还有老皇帝的一份。

仇王点点头“姑娘说的没错，老皇帝为了废黜我的太子之位，竟然不惜放弃自己的一名公主！我早该想到的，就算是淑妃再有胆量，也不会做出亲自杀害自己女儿的事情，在她的身后一定还有别人，只是未曾想，这个别人竟然是老皇帝自己！”

仇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底略显红色，似乎是马上又要被戾气给控制住了。幸好白素贞发现了仇王眼底的异样，一步跨出，一张拍在仇王的肩头，冰冷的法力注入，帮其稳定住躁动的力量。

连忙急促的喘息了几声，仇王眼中的红色才渐渐褪去，歉然地看了一眼白素贞，继续开口道：“被废黜后，我便待在这仇王府之中，等待着老皇帝让我前去就藩远离汴梁城这个纷乱之地。”

“我还是太天真了啊！老皇帝怎么会放走我呢？身为皇帝，他怎么会不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呢？”

“于是，曾经亲近我的大臣下狱的下狱，贬官的贬官，在那汴梁城之中，我最终变得孤立无援起来，看着我那一个个心腹离去，我的心在滴血，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只能在这座王府之中借酒浇愁罢了。不过还好，我还有疼爱我的父王与母妃，还有个知心的妻子，这样的日子终究还是能过下去的。”

“又是一年，王妃又为我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那一刻我觉得就算是丢了这太子之位又如何？终究，我还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的。”

“可是……可是……”

仇王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眼角滑落两行泪水，颤声道：“就在那个夜晚，噩梦降临了。禁卫包围了我父王的王府，从中搜出了不少违制的物品，还有数百套甲胄，父王与母妃当场被拿下。”

“在那时，一队黑衣人突然出现，与禁卫打了起来，过了不久，黑衣人撤退，而我的父王与母妃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说道这里仇王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白素贞也轻叹了一声，没想到，这名仇王竟然有这么凄惨的经历。那些黑衣人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制造混乱，然后趁机将仇王的父母斩杀，这皇帝的心可真是狠啊！

片刻后，仇王接着沙哑着声音道：“很快，我的王府也被查抄，没有任何悬念，也从府中搜出来了许多甲胄兵器，呵，竟然还有一方仿造的传国玉玺，那老皇帝倒也下了血本了。”

“然后我就被老皇帝以谋反罪给软禁在了这仇王府之中，等待那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彼时我已经心灰意冷，到了这时我要还不知道老皇帝是怕我抢了他儿子的皇位，我就白活了二十年了。彼时我也没指望他能够饶我一命，但是我希望他能饶了我的王妃敏儿还有那几个孩子，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答应了！”“我可真是天真啊！竟然还兴奋地向他磕头，甚至对于领死都没有什么怨言了。”

“我真是傻啊，为了不让王妃他们承受颠沛流离的痛苦，我放弃了抵抗，等着皇帝对我的处置，我竟然会相信他的鬼话！”

“就在当夜，当我将一条白绫系在房梁上准备自尽时，我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与凄惨的叫喊声，通过房门的窗户，我看见了点点的火光……”

说道这里，仇王的眼中又出现了红光。白素贞见状，只得再次输入一股冰凉的法力，助其稳定心神，然而仇王眼中的红光是消失了，可他的身子却淡了几分。

没有了怨念的支撑，仇王已经命不久矣，又有白素贞法力的刺激，他消散的速度只会更快，可他依旧感激地看了白素贞一眼，不但没有分毫的怨言，反而加快了语速，似乎是要抓紧时间讲完这一则故事。

“当我慌张地推开门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的敏儿，然后便看见了透过她胸膛的一刀……

……

“王爷快跑！”

焦急的拍门声之中，房门打开，赵燊看见自己的王妃孙氏那焦急的目光，以及她背后的一道寒光。

“不！”

他大吼一声，“噗呲”一声，刀身已经刺入了王妃娇柔的身体，刀身穿透她的胸膛，点点朱红顺着刀尖滑落。

长刀抽离，王妃无力地倒下，那一双美眸却始终看着赵燊。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赵燊一眼便读出来王妃眼中的含义。

快跑！以及强烈的不舍。

赵燊傻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掌击毙了伤害王妃的那名刺客，赵燊冲出房门，却看见了一片火海，耳中尽是哭喊的声音。王府之中已经是一片混乱，那些在他落魄之时都未曾背叛他的忠心家仆，此时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翻开一名家仆的身子，赵燊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尖，已经没有了呼吸。

赵燊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着，不是没有刺客想要击杀他，可他们全都被赵燊给一掌击毙。只有很少人知道，他赵燊是学过道法的，并且拥有不低的修为。

纵然是死士，也是有恐惧之心的。王府之中的哭喊声已经渐渐微弱了下来，黑衣刺客也聚集在了一处，将赵燊包围了起来，可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

因为，此前敢于上前的人已经被赵燊给尽数击毙。好在,赵燊并没有追击他们，只是浑浑噩噩地走着，这些黑衣人只好将他给围了起来，等待援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