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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

将所有丧尸尸体聚集到一楼后,保罗和贺岚去将这些尸体转移到户外,而户内打扫事项就交给了丁晓光和尔雅。保罗找来了大量的塑料布和塑料绳,贺岚招呼已经缓过神来的怀特,“怀特,你过来一起帮忙,将尸体裹进塑料布里,再用绳子将它们捆好。我们循序渐进,慢慢来,从接触不会动的丧尸开始。”

怀特依旧心有余悸,丁晓光嘲讽似的“啧”了一声。

贺岚递剪子的手悬在半空许久,终于等待怀特将它接了过去。怀特颤抖着说:“我不敢去杀人啊。”

“听着,怀特,他们不是人,他们是人死后变成的怪物,你要先从心理上转变这种观念。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杀怪物,你的所作所为是帮死者解脱,让他们维持人的体面。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的身体茹毛饮血地活着,而且四处咬人。”贺岚让怀特和他一起蹲下,一一指过丧尸尸体的面孔、皮肤和指甲,说,“正常人的身体是不会如此丑恶不堪的。他们的手指和嘴巴携带着病毒,这种病毒会传染,让其他人也会变成这样。记住,爆头是唯一终结的办法。”

怀特沉寂了许久,才开始动手,跟着一起裹尸体,然后将尸体移到户外雪地里。贺岚是想着,等天晴雪化的时候,挖一些坑,将这些人好好地安葬。

回来后,丁晓光和尔雅已经将一楼收拾干净,露出空旷的空间,还把车上的所有物资拿了进来。丁晓光在劈开木质家具,一方面用它烧柴去暖壁炉和烧饭,一方面用来做防护。保罗和怀特找来锤子和钉子,贺岚跟着他们二人一起将木板钉在楼上楼下的窗户上,防止有丧尸从窗户进去,接着用绳子穿着废铜烂铁将房子围一圈做警戒线,最后将大门锁上,用皮质沙发堆叠起来堵住大门。

这时候,丁晓光已经将木柴点进了壁炉,房屋里慢慢暖和了起来,那边尔雅支起柴火和锅具,烧开滚滚热水,将方便面、午餐肉放了进去。新鲜蔬果和鸡蛋自然是不会带在路上的,这既不保鲜又不饱腹,他们的食物中旅行食品较多,压缩饼干、牛肉粒和罐头等,像方便面需要用水的,在适当的环境就可以拿出来先解决掉。至于人们日常所需的维生素,只能通过维生素C片来提取了。

“我来帮你。”贺岚走过来坐到尔雅身边。

“不用啦,你一直在开车,体能消耗大,现在休息就好了。”

“其实我习惯了。”

“那也不行,队友就是要相互照应的。”尔雅调皮地一笑。

大家手中事情忙完后,也都陆续坐到了锅具旁烤火,面煮熟了,丁晓光取下锅具,尔雅开始分餐,还给了每人两粒维C片。贺岚感觉有些热,便脱掉外套,露出她的灰色的毛衫来。

“这时候来碗泡面,简直是人间美味。以前从没觉得泡面这样好吃。”丁晓光感叹。

“好吃。我已经很多天没碰过热的东西了。”怀特简直快要泪流满面。

“小怀啊,等你到基地,我请你吃食堂的牛肉拉面,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师傅们以前都是给领导做饭的。”

尔雅用手肘碰了下丁晓光,嗔怪说:“你土不土,怀特是名字,不是姓,还叫人小怀。”

大家仰面大笑,一时忘记了末日的烦忧和恐惧。

吃完东西后,丁晓光拉着怀特和保罗上楼去搜寻物资了。尔雅还在收拾,但仍旧不许贺岚动手。尔雅搬走锅具柴火后,接着在地上弄睡铺,贺岚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先动手把她那床弄好了。尔雅将床铺了一半后,突然停了下来,“贺岚姐,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

“其实,我、晓光还有保罗计划是去T市的小桥镇,去隔壁县南边的商场搜寻物资是骗你的。晓光说要晚点再告诉你,至少等过了山路后,但是我觉得不能再拖了。”尔雅鼓起勇气去看贺岚的神色,发现她已然褪去和善的面容,正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一定要去T市吗?”尔雅听她这样问。

“非去不可。”尔雅紧紧咬着嘴唇。之后,她看见贺岚缓缓站了起来,又听她用坚决的语气说:“那么恕我离场,不再奉陪。”

贺岚在尔雅面前走过,打算搬开抵门的沙发。尔雅焦急地喊道:“贺岚姐。”

“岚姐,别走,我们需要你。”丁晓光喊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上的楼梯口处。这也不难猜,在贺岚和尔雅争执的时候,当然贺岚也没争执。

“为什么要隐瞒我,从一开始就不告诉我,以欺骗的方式让我跟你们到这里来?”贺岚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如果告诉你真实目的地,你就不会来的。”丁晓光说。

“没错,我如果知道是T市,是不会跟你们出来走这趟的,而且还会劝你们不要去送死。现在我只有两个选择给你们选择,要么全部跟我回基地,要么我一个人回去。”

怀特插嘴道:“贺岚,你要回去,算上我一个。”

贺岚点了点头。

丁晓光眼帘垂下,但态度坚定,“岚姐,我们是一定要回T市的。对于欺骗你的事情,我们感到抱歉。”

“好,你们好自为之。越野车你们留着,我开别人留下的车。”

这时候怀特已经蹭到贺岚身边,已经做好贺岚去哪,他就去哪的打算了,还帮着贺岚一起搬沙发。

尔雅带着哭腔劝道:“贺岚姐,等雪化了再走吧,你们这样离开很容易出事的。”丁晓光和保罗知道贺岚生气了,也跟着劝。

贺岚感受到从门外刮进来的冷风,顿时怒火下移,回归了理智,又让怀特和自己把沙发移回去了。她不再说话,钻进自己的睡袋倒头就睡。

丁晓光等三人不敢说什么,收拾收拾铺盖,轮流守夜。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夜。

保罗从守夜中突然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看了一圈,大家都睡得香甜,除了不见了贺岚。他当时一阵后怕,以为贺岚不通知任何人就离开了,要是出现事故可就糟糕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贺岚的睡袋和背包还在,只是不见了她的藤原刀和手|枪,应该在附近,他发现身上还盖着贺岚的薄毯。

保罗发现门后的沙发没有动过,就知道贺岚没有从正门出去。他慢慢走到楼上,发现一间房间的房门紧闭,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门推开,原来门后用衣柜抵挡着,房间窗户上的木板从里面钉着的,变成了从外面钉着的,保罗终于知道贺岚是怎样出去的了。保罗折回楼下,留了张字条给丁晓光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也不要出去寻找。保罗重新回到楼上,学着贺岚的样子爬出了别墅,同时将木板又钉好。

外面的积雪很厚,但是雪停了,保罗顺着脚印很快找到贺岚,原来她在别墅不远处来回转悠。

“我还以为你离开了,要回基地。”

“那样的行为很愚蠢,就跟我昨天生气冲动所做的决定一样。我有耐心等到雪化。”有几只丧尸在雪地中冻住了,它们是没有体温的,很容易被低气温干扰,贺岚毫不犹豫地将刀砍进它们的脑袋。

“你在清理?”

“是的,等雪化了时候,大家离开会安全点。我顺便看了下别墅周围的地势,很容易防守……”

“其实你对大家的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那件事情我是知情的,也是参与者,所以我对不起你。对于你生气,我能理解,你离开的决定,我也支持,不管是谁,都不该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

“我想知道你们非去不可的理由。”

保罗说:“T市小桥镇是我们三个人的家乡,你可能要问我们不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为什么又要回去。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基地我们遇上了一队来自小桥镇的人,他们说小桥镇丧尸遍地,但终归有活着的人,有的人结伴来投奔新纪元基地,有的人留在镇子里成立了一个社团驻点,他们留在那里是为了找一个走丢的男孩,不知道男孩是生是死,只能先留下。我们这一趟去,是想和驻点的人汇合,因为这里面极大可能有我们的亲人。”

“汇合之后要做什么?”

“不管他们留在小桥镇还是前往新纪元基地,我们都会跟着。贺岚,孤独地生活在远方,抛去过往和故土,那不是我们的目标,是没有意义的。当初我们是太害怕了,所以想着要逃离,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变得强大,重新去迎接我们抛弃的一切。”

贺岚随着保罗的话,想起了自己的家乡L市,当初离开它,最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逃避问题和一个人,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慢慢地从怀里拿出那张纸,父亲写给孩子的话历历在目,天堂、人间以及缘分这些字眼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我的父母变成了丧尸,我逃了出来,但我一直在想念着他们。”保罗将他的围巾解下,给贺岚系上,“贺岚,你应该是在思念自己的父母,从你看着婴儿床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如果你愿意,我想要倾听。”

贺岚在冰天雪地中慢慢朝别墅走去,保罗便跟着她,当保罗以为贺岚不会说她父母的事情时,贺岚说了一句:“我的父母没有给我写过信,但是我看过父亲写的日记,那个本子是他唯一的遗物。”

贺岚的父亲是个抑郁症患者,曾经徐毅陵以此揭穿过贺岚的伤疤。本子中仅有一篇日记,日记全部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也不知道我的女儿在哪儿。

四面都是墙,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外面有一个黯淡的太阳,小小的,比我在海边看得要小的多。它很可怜,把天空都照的很黑。

前两日,他们把我绑在床上,说我伤害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呢?我如此爱她。因为她的母亲走了,我要带她一起去见她的母亲,然后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哦,谈到生活,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它了。穿衣没有力气,吃饭没有力气,走路没有力气,甚至做梦都没有力气。但女儿还小啊,我就必须得打起精神去照顾她,不能冻着她、饿着她,她还要去上学的。

嗯,实在是,太安静了。我好像听不到声音了,他们把我从海里拉回来,海浪声也一下子从我的世界中剥离走了。我躺在床上时候,就从我自己开始想起,扩大到屋子,L市,Y省,Z国,亚欧大陆,地球,太阳系,银河系,星系团,宇宙。

我开始恐惧。啊,人是一粒沙子。不,地球是一粒沙子,人是沙子上的微生物。不,宇宙是一粒沙子,宇宙有很多,还有很多比宇宙更大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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