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

商务车的前四扇都摇了下来，几个男人探头而出，他们吹着口哨，嚼着口香糖，还往越野车上扔垃圾。贺岚降下半截窗户，冷漠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哟，还是个挺漂亮的妞。”副驾驶上的人不怀好意地打量贺岚。

坐在第二排的人又说：“不想干什么，哥哥们看你一个人在路上怪孤单的，过来给你提提神。”

贺岚脸色顿时不好了，对方知道她是一个人，看来早被跟踪了，心说大意了。当贺岚还没有意识到提神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商务车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它撞向了越野车。惯性使越野车向右方漂移，承载时刻翻倒的危险，好在贺岚反应够快，急速打好方向盘，最终越野车只是在空地上打了几个圈，停了下来，没有翻车。

“你们头脑发热？为什么要为难一个陌生人？”商务车里有个女人质问着。

这个声音贺岚也听到了，她猜她是坐在最后面，和车辆堆放的物资混在一起。

“闭嘴吧，臭女人。”

在后面，贺岚听不清什么声音了，商务车在撞了越野车之后没有停下，朝着远方扬长而去，他们没有抢夺东西的打算，仿佛经过贺岚身边只是为了做一个性质严重的恶作剧。这些该死的混蛋走了，对贺岚来说暂时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被人逼到杀人。

越野车出了故障，爆了一个后胎，左前方的车灯和后视镜被撞坏了，车体也出现了明显的凹痕。车身上面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原来这些人扔下来的垃圾是几个血袋，血是动物血，不是人血。

血的味道会引来丧尸，好在这地处荒郊，不会有丧尸。贺岚用毛巾擦干血块之后，拿出千斤顶，开始换轮胎，她不是很熟练，在这上面浪费了些时间。

重新上路之后，贺岚的思绪也跟着商务车的那伙人走了，她总是想这些人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能够调查一番是最好的，但是她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任务，可不能让这些意外阻扰了任务进度。贺岚很快收拾好了心态，理智起来，有了防范心之后，贺岚还是要先保证自己的行踪不再泄露。任务一定要极度保密，任何不相干的人都不能牵扯进来。

贺岚不断留意着周围的环境，果然有眼睛，还是不死心仍然要跟着她的眼睛。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贺岚凭借着改变开车和休息时间，变换着路径，甩开了这群眼睛。因为他们，她比计划到达T市东区的时间晚了一天。

还记得小时候的一段时光，母亲带着贺岚来T市游玩了几天，那几天主要呆在了东区。T市的经济和贺岚的家乡L市不分上下，它们都是个三线城市，20世纪后国家政策好，三线城市也都快速发展起来，该有的基础设施都有，消费需求刺激经济。原先老旧街区都被拆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高楼大厦。

尽管东区是整个市中人口数最少的，但是论丧尸的数量还是很多。之前T市其他区的小桥镇就是明显的例子。想到小桥镇，贺岚有些难受，只能强迫着自己先不去想，以免心情低落。贺岚在东区外部转了转熟悉环境，她知道纵使A小队到了东区，也只会在靠外范围弄些补给，不会真的深入东区内部寻死。如果被大批大批的丧尸包围，真的是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外部有一个老街区，处在半拆半建的状态，有些大楼刚作为写字楼投入使用没多久。贺岚也顺利找到了一个写字楼，将车停到写字楼的地下车库，由于写字楼里开业的企业没几家，地下车库也就几辆汽车，还是坏掉的。贺岚杀掉跟着汽车声音尾随而进的丧尸后，将车停在了角落里，不会让人看出它的好坏程度来。

接下来她就得步行出去，再仔细排查A小队会补充物资的地方。贺岚用了掩盖气味的老方法，将丧尸的血肉涂抹在一件外套上，然后出了地下车库。贺岚内搭就只穿了一件短袖，怕活动的时候流汗，汗味则会减弱丧尸血肉掩盖活人气味的作用。

至于怎么取得解毒剂，贺岚心中是有大致的办法的，摸清楚小队成员们的饮食时间，然后在水里下一定剂量的镇静剂，每个人的饮食可能不同，但是都是要喝水的。等他们昏睡后，再把装有解毒剂的低温储药箱给拿走。从一开始，贺岚就想零伤亡取到解毒剂，对方只是替埃尔霍夫办事的人，她不需要和他们起火力冲突。虽然抢夺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贺岚也只能抛弃道德的枷锁，而对方也非道德至上的人，多方谈合作来挟制别人，那么无耻对上无耻，谁也别说谁太坏。

城市里的物资很稀缺，像超市、便利店的东西被一扫而空，贺岚进去几家店看了看，店面的货架被一扫而空，比光滑的脸蛋还要干净，后面的仓库也被搜刮过了，只留下乱七八糟摆放的落灰货架。现在也许就只有餐馆、居民楼和酒店等地有遗漏的物资了。

当晚贺岚选择了一家意式牛排店休息，里面没被拿走的冷冻食材早烂化成了水，还剩一点意大利面和矿泉水。员工休息室里有一具干瘪的尸体，他的口袋里有一封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这个操蛋的世界，爷不奉陪了”。他写下看起来很洒落的字句，然后选择自杀退出这个世界。贺岚拿了块桌布帮他盖好尸身，拿东西抵住大门口后，把很血腥的外套放在了用餐区的椅子上。她很饿，就来到后厨打开炉子给自己煮意大利面吃，消毒柜中有干净的餐具，煮好后，贺岚颇有兴致地给自己摆了个盘，只是可惜没有像样的配菜，伴着番茄酱的面条就光秃秃地躺在盘子里。?

寂静无声的夜晚格外漫长。贺岚在休息室门外简单地打了一个地铺，里面有一个死人，但是贺岚不害怕，反而觉得有个人陪着自己安心不少。这八、九天内，她和外人就说过一句话。

贺岚拿出了警官证在手掌里翻看，那是程冬的警官证。本来完好的证件却被人撕成了几片，那时候的贺岚心中一片寒凉，默默地将碎片一片一片得黏贴好。这是贺岚可以留念程冬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里面的小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要听我讲了。”

一个月前，一个普通的下午，贺岚如常待在苍狼训练营进行训练，没想到竟然接到一通打给自己的电话。

“贺岚姐姐……”

贺岚听出这个声音是杜衡宇的，他很有礼貌，叫余大英哥哥，叫贺岚也是叫姐姐。贺岚问道：“小宇，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现在和哥哥在家里，他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能回家帮忙照顾他吗？他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那你们等着我，要上医院的话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贺岚对安迪打了一声招呼就开着车离开了苍狼训练营。到了别墅门口却听到一首节奏感强烈的钢琴曲，贺岚以前听过，知道是巴赫平均律，在她这个不会弹钢琴的外行人听来，从房子里流淌出来的琴声是熟练流畅的，丝毫没有断节。

贺岚开了门，走了进去，阳台上，是杜衡宇在弹着钢琴。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没有沉浸在这动人的音乐中，这个时候杜衡宇不该去照顾余大英吗？

弹到最后一个音符，杜衡宇朝贺岚笑笑，他没有要离开琴凳的意思，反而询问贺岚：“您看我钢琴弹得好不好，是不是比之前的那位哥哥弹得还要好？”

“你弹得很好。”贺岚没有要评价杜衡宇和江玄渊哪个弹得更好的意思，在她看来，两个人的琴艺各有千秋，没有比较的意义。贺岚又说道：“今年基地打算开办几个学校，我和大英商量过，你要是愿意，我们打算送你去上学。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去上学的话，将来会有很大的作为，以你的能力还有弹钢琴的技艺，在学校里既能成为学生干部又能组织社团活动什么的。”

“不愿意呢。国家和社会都没了，读书还有什么用？”

贺岚看着杜衡宇道：“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是有用的，因为人类文明还在延续。”

“人类文明是建立在血腥的征伐和掠夺资源上的，也对，到了末世，这种文明可是更被赤|裸地放大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岚不想做无谓的争论，转移了话题，“余大英在楼上吧，我去看他。”

“余大英他不在，我骗你的。”杜衡宇站了起来，慢慢朝贺岚走来。“不是他有话想跟你说，是我。”

贺岚明白了这一切，杜衡宇是背着余大英偷回到了别墅，打了那通电话，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好好地呆在飞行局的。

“其实你一直不信任我，就算刚才我态度转变了，你似乎也不怎么惊讶。归根结底是你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告诉了余大英。到底是什么事情，告诉我。”

对贺岚而言，不言而喻，杜衡宇这些话相当于不打自招，贺岚在当日察觉到的事情应该是存在的。但为了践行与余大英的承诺，贺岚只能说：“没有事。”

杜衡宇盯着贺岚，突然又笑了，“刚才是我太冲撞了，我是被姐姐的不信任感到难受，这种难受冲昏了我的头脑。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听你和哥哥的话，乖乖地去上学。”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送你去余大英那儿。”

“别着急啊，姐姐。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你看完之后，我们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