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

安凯在办公室里写着总结报告，他在文字方面本就有所造诣，所以写得顺畅。他听到一阵不急不慢的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让人进来。直到那人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安凯才放下笔。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自己找个地方坐吧。”说着，安凯起身去给来者倒水。

贺岚坐到了沙发上，将小木盒放到自己的双腿上，问安凯：“你下午有空吗？”

“有空，我可以让同事顶班。”

正好安凯倒了水放在贺岚面前，人也坐到了对面，贺岚就把木盒递给了安凯。

“这是礼物？”

“不是。”

安凯打开看了，里面是一把□□，还有一个警官证。□□对安凯的冲击力太大了，因为基地严禁普通公民在基地范围内持有枪械。

贺岚解释说：“我是苍狼队的成员，我们平常训练包含枪支训练，持有枪械算特殊权利了。这是当初在D市的时候，长明帮忙挑选的，承载了一些我和他的回忆。你放心，枪是空的，里面没有子弹。”

比起卫长明，贺岚本身更习惯于程冬这个名字。但为了照顾安凯，贺岚注意着称呼卫长明。何况卫长明才是真实的名字。

安凯指了指盒子说：“所以这个警官证也是长明的。”

“正是。”

贺岚垂下眼眸，本来想在里面放上自己的那张照片的，后来才发觉，照片被卫长明带走了。他被怪物伤害得只剩下一滩血肉，照片连碎片也全无了，融化在血液里。

安凯如获至宝般端详着警官证，还抱怨贺岚一句不爱惜东西，警官证上怎么到处是裂痕。

“我找你是想下午一起给长明举办一个告别仪式，我在盒子里放了两件他的东西，你是他的朋友，也可以放些东西在里面。”

“他没有墓碑，也没有葬礼。是该由我们给他办一个相关仪式。你等着，我去拿给你。”安凯很快想好了，要放什么东西进去了。

是安凯的军徽章以及一张他和卫长明的合照。

“我们现在就出发，”安凯察觉到贺岚的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事情？”

贺岚停顿了些许，才道：“没什么事了，走吧。”

地点是河边广场的公园，是贺岚选择的。那里风景如画，清幽少人，安凯觉得贺岚选择的地方还不错，消减了之前的担忧。两人一起用铲子动了土，将盒子上的密码锁归置为零后，把盒子放进了土坑里，最后用土掩埋上。

贺岚和安凯都低着头，双手手指交叉于胸前，闭眼在心中祈祷，好似长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可以自由地将心中所想倾诉。

告别仪式过后，安凯就找了一处长椅坐下，静静观赏着景色，他还没来过河边广场的公园，心说差点错过这样好的地方。贺岚从远处走了过来，安凯朝她望去，发现她的手上拿着东西。

贺岚买了两支筒状冰淇淋，一支原味，一支草莓味，她把草莓味的冰淇淋分给了安凯。

安凯接过了说：“怪不得你刚才问我喜欢吃什么水果，原来是要去买冷饮。这不是给小孩儿吃的玩意儿吗，让我吃这个怪别扭的。”他迟迟没有下口。

贺岚早已开动，天有些热，再不吃冰淇淋就化了。淡甜的牛奶味在口腔里四溢，贺岚沉浸在这美味中，丝毫想不起她曾经对冰淇淋抵触的时光。

“这有什么，谁规定大人不能吃冰淇淋，零食？”

安凯便也不再说什么，吃下了他手中的冰淇淋，味道还不错。

贺岚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此时他心情也还不差，便说了心里话：“其实我想过邀请尹胜男，但你对她成见很大，总归闹些不愉快的。所以在前头，我就没说出我的想法。”

安凯果然有些不高兴，但没贺岚想象中的很激烈的情绪反应。

他闷闷地说：“提她做什么？我已经和她断绝联系不相往来了。”

“尹胜男还是想和你修好的，你有困难了，她一直想帮你，只是你一直躲避着不见。”

安凯皱了皱眉，“你是想为她说好话？”安凯又怀疑贺岚是不是与尹胜男见过面了。

“不是，我觉得我说的还算中立吧。”贺岚没安凯那么多情绪变化，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你有权利知道长明在D市的经历。造成他死亡的因素有多个。”

如果你恨尹胜男，也该恨我。

贺岚就以她的视角把卫长明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安凯，红海公司的事情被贺岚巧妙地隐去了。在贺岚的故事里，她和卫长明的相遇只是个意外。

安凯有时真得想大醉一场，可是他自觉保持军人的习惯，滴酒不沾，哪怕已经脱离了队伍。心痛，酸苦，就只在梦中慢慢消耗。

那些逝去的时光与陪伴。

安凯回儿童关怀所了，而贺岚没有打算回去。

心空荡荡的，她感到深深的孤独。走出公园，贺岚来到了河边广场。

这里还是跟去年一样呢，没什么变化。

天已经不那么热了，河边的凉风也时不时吹来。贺岚碰见了咖啡馆的猫，它很优雅但不主动亲人，贺岚蹲下去摸它，它也不反抗。和堪舆那只老猫不同，它年轻活泼，皮毛顺滑，一对鸳鸯眼睛囧囧有神。

贺岚想自己要不要去喝杯咖啡，她喜欢喝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已经足够清醒了。贺岚又点了一下猫儿脑袋，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人工河挺长的，岸上树木间隔。河面有八角凉亭，从河岸到凉亭建了一条长长弯折的走廊。河岸拴着几只游湖小船。

这一处，除了贺岚，没有其他人了。贺岚踏上浮在水面上的长廊，倒不觉得害怕，长廊底下有绳索与河底相连接，桩打得好，安全得很。贺岚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陷入沉思。

该放下了。人都是向前走的，哪怕有一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是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道路。

贺岚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天空，云舒云卷。

回去的路，她选择了苍狼。

六月的苍狼训练营很美。贺岚最喜欢长在地里的几株圣女果，红彤彤的，诱人的。贺岚回味着圣女果的颜色，一路走到小木屋，见到了安迪，他正坐在门口低头择菜。

这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曾经的一些暗灰色调，贺岚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了。挺好的，现在是温暖的颜色。

安迪抬起头来，讶异中带着惊喜，“贺岚，你这时候应该呆在室内，怎么能出来吹风，你身体才刚恢复啊。”

“哪能那么孱弱，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出来一趟反而轻松不少。”她这一天去了不少地方，将军府、别墅、儿童关怀所以及河边广场，按照安迪的想法，可不更担忧了？贺岚继而望了望门内，说道：“我想搬回训练营住，你们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楼下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我每隔几天还打扫一次，生怕家具落灰。”

“谢谢，”贺岚拿过安迪手中的活计说，“我来帮你择菜吧，待会一起做晚饭。”

安迪本来是不愿意贺岚动手的，但接收到了她恳切的目光，也就随她去了。

“我去湖里捞几条鱼来，你择完之后叫余大英来吃饭，还有江玄渊。”

谭庆国不在苍狼，听说是去了顾昌乐新家中吃晚饭。贺岚去做任务的那段时间，基地里开放了好些学校，教育建设已经提上日程。小未和可可是需要继续读书的，光接受顾昌乐的个人教育是不够的，算日子，他们两个小孩已经停课大半年了。因为孩子上学这事，顾昌乐搬了家，新住所就在学校附近，小两居也还算宽敞。

本来贺岚打算搬回苍狼的时候，也要把可可给接回来，但得知顾昌乐现在的好状况就抛弃了这个想法。苍狼离学校很远，对可可和贺岚来说不方便。贺岚决定每隔两三天去看望可可一次。

贺岚先是给余大英打了电话，他是万分乐意来吃晚饭的。接着，贺岚打电话给江玄渊。

“我猜你应该回训练营了。”江玄渊没告诉贺岚的是，他下午打过来确认，但是没人接那通电话。“晚上我要照顾叔叔，来不了了。我想和你另外约个时间，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其实也想约你，你先我一步说出来了。那我们约在周六，地点在别墅里可好？别墅我还回去了，临了还可以看一眼施坦威钢琴。”

“好。按你说的定。”

贺岚不知怎么地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盖着薄毯，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安迪坐在椅子上，余大英则坐在另一张沙发里，两人都把视线放到贺岚身上。

“贺岚，你肯定累坏了，我和安迪做饭发出那么多的动静，你都没醒。哎，别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不会做饭，当然没碰食材。”

安迪在一旁偷偷地笑，“我去把饭菜都端上桌。”保温箱里放着三个人的食物。

贺岚伸展了一下双手，“我是不是耽误大家吃晚饭了，今天的睡眠有点特别，我一个梦都没有做，几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似的。”

“没耽误什么，我们又不怎么饿。你没压力了，自然睡得好。”余大英给贺岚拉了一把椅子。

这饭贺岚吃着很好，安迪的手艺和江玄渊的不相上下，他们两个人如果放在相亲市场上，定是备受欢迎的那种，不仅厨艺高，而且颜值也高。

饭后，贺岚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谁也阻止不了她，安迪放手不管了，余大英却要跟过来一起洗。

趁有和余大英好好说话的机会，贺岚跟他提了一嘴想要学习驾驶中小型飞机的意愿。

余大英有些愣住了，“怎么突然想学飞行了？”

“我怕将来有遇到要开飞机的一天，正好有一架飞机可以带我去逃生，而我只能站在原地无奈地说，‘我不会’。”

“你想得有点多了，逃生的话有车不就行了？你车开得挺稳的，我都不会晕车。”

“地上有丧尸，丧尸不会飞。除非遇到丧尸鸟。”

余大英只好盯着贺岚的眼睛，“你真坚持？”

“那是当然，多一个技能怎样也是好的。”

余大英应了一声，回头得跟领导打声招呼，借用一架小型飞机。那时，直接带着贺岚去基地外找块地方训练就是。